程妃聽了皇帝的話,她立刻就擡起頭,瞪大無辜的雙眼回望皇帝。
她的年紀的確大了,皮膚比不得那些豆蔻年華的少女,可是她終究還是在皇宮之中度過了人生最美好,也最跌宕起伏的一段時光,再加之她現在臉上化著鉛妝,看上去就好像是三十左右風韻猶存的少婦,而皇帝因爲多年爲國事、家事的操勞,連白髮都已經無比明顯。
“皇上、還不知道?”程妃的聲音輕輕,其中包含了三分的震驚和七分的疑惑。
皇上呆滯的臉色因爲程妃的一句話,又慢慢的活絡起來。
他笑了笑,道:“今日若不是來愛妃這裡,朕還真不知道這件事情。”
皇帝顯然還是對這件事情心存喜悅的,程妃眼看著自己今日一戰已然勝券在握了,她輕笑著告訴皇帝:“今日早晨昊兒就到了臣妾的宮裡,告訴了臣妾這個消息。”
“臣妾當時一聽,也是愣住了,”程妃的眼睛微微彎起:“後來臣妾反應過來了,就讓昊兒趕緊回去陪王妃。”
程妃的心中還是有一點擔心的,她知道皇帝爲了讓吳嬌靈在嫁給宇文昊的時候嫁的體面舒服,不僅讓禮部準備了高額的禮單和浩大的迎親隊伍,還特意恩準宇文昊早朝告假三日。
我朝規定,除非天子特許,任何皇子、臣子都不能夠輕易的不參加早朝,而這一次,皇帝居然下了如此巨大的恩施,讓宇文昊在娶吳嬌靈的時候,就像他娶葉媛媛的時候一樣,三日都不需要再上早朝。
而正是因爲這樣的特殊對待,程妃擔心多疑的皇帝會懷疑宇文昊只將事情告訴程妃而沒有告訴皇帝是暗藏什麼謀反之心,或者是對皇帝之前的那些舉措不滿,所以他纔會只將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訴生母一人。
程妃爲了避免出現這樣的情況,只是繼續從容笑道:“依臣妾看,昊兒準也是和臣妾一樣糊塗了,臣妾讓他趕緊回去陪著媛媛,他就真傻愣愣的回去了,也忘記了要來通報他父皇一聲。”
程妃的話說到這裡,剛有些疑心的皇帝也笑逐顏開:“朕在當初得知愛妃有身孕的時候,還不是和昊兒一樣!”
程妃笑而不語,她一邊幫忙張羅著飯菜,一邊和皇帝說著一些不鹹不淡的話,卻始終不提吳嬌靈的事情,皇帝也明白程妃的心意,反正現在這件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他也沒有那個心思想要故意提起來。
他們就這樣無風無波的吃過了這一頓午膳,在午膳之後,皇帝問程妃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御花園中散步消食。
程妃早先的目的已經達到,此時也懶得和皇帝再周旋下去。
這兩個人,一個是一出生就含著金鑰匙的尊貴天子,一個是因爲機緣巧合而有幸成爲天子龐大後宮中渺小一員的貴妃,相識多年卻從未有過長久的相伴,他們之間除了最初的哪一點溫存,再也沒有一點愛情存在。
如果非要說的話,那也只有程妃對皇帝的一點類似於“知遇之恩”的感激之情。
她原本是答應皇帝:“既然皇帝提議,那臣妾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而後她就在宮女的攙扶下起身,在她起身的過程中,程妃忽然做出一副逼真的頭痛姿態,她倒抽一口涼氣,她的貼身侍女自然知道程妃的心思,宮女連忙扶住程妃,面作焦急之態,她急急喊著:“娘娘,您小心些。”
同樣剛剛起身的皇帝站在一旁,伸手就要過來扶住程妃,他的臉上帶著幾分焦急和幾分疑惑:“愛妃怎麼了?”
程妃將聲音放輕,故意做出一點虛弱輕浮的姿態:“無妨。”
皇帝仍然將眉頭緊鎖,他很是自然的轉過頭問程妃的侍女:“程妃怎麼了?”
侍女本來就是主子的嘴,主子不能說的話或者是不合適說的話,統統都要他們來開口,所以這個時候,十分有覺悟的侍女回答:“回萬歲爺的話,程妃娘娘近日開始,常常覺得頭暈發昏,有時候還會在牀上昏睡小半日,可是程妃娘娘偏偏又不讓人知道,所以現在……”
皇帝聽完侍女的話,微微點點頭:“太醫呢?也沒有請?”
侍女搖搖頭,這個時候程妃的“頭疼”似乎又加重了一些:“皇上,臣妾無妨,臣妾、咳咳……”
整個一副病嬌西施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
皇帝見她這個樣子,最終道:“還無妨?你都難受成這樣了,陪朕去御花園中散步的機會今後多得是,何必在意這一時。”
旁邊有眼力見的太監這個時候已經守在了門口,似乎就在等著皇帝開口說一句“去叫太醫”了。
“來,朕親自扶你上榻,你現在可比不得年輕的時候了,遇上這樣的事情就要讓太醫來好好診斷一番。”
皇帝說完話就將大手一揮,道:“來人,快去請御醫!”
早已經在門口守候著的太監聞言立刻迴應:“是!”
迴應完皇帝的話,太監就邁著步子,一溜煙的跑開了,他這樣的小太監最不缺少的就是力氣,有力氣的人當然就要被安排做這樣需要耗費大量體力的事情,而讓人驚訝的事情是,太監的手腳實在是有夠快,僅僅只用了一刻鐘的時間,滿頭大汗的御醫就被太監帶到了程妃的行宮裡。
剛巧這個時候,忽然又有一名御書房的太監小跑過來,顯然是有急事要稟告皇帝,皇帝大手一揮,就先讓那人進來稟告情況,而御醫知道自己來到這裡,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他只是低著頭先給皇帝拜了拜:“微臣見過皇上。”
而後皇帝也只是微微點頭示意他去給程妃娘娘檢查,御醫更不多話,只專心做著自己手上的事情。
那剛小跑著過來的太監看了這裡的情況,面帶糾結,皇帝卻道:“有什麼事情,直說便是。”
太監聞言也不再顧忌,開口便道:“皇上,周將軍有消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