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皺眉:“朕還在問十七王爺想要什麼賞賜,你的奏摺等會再上報。”
皇帝剛把自己的臉轉向宇文昊,剛纔那位大臣又一次開口:“皇上,臣要啓奏的事情也和十七王爺有關。”
皇帝聞言才沉吟片刻,然後道“你有何事啓奏?”
“臣以爲,皇上不應當給王爺賞賜。”
此話一出,語驚四座。
衆位大臣紛紛低著頭小聲耳語起來,連坐在高位的皇帝的臉色都有些微微的變化。
“爲何?”
“臣以爲,之前皇上給十七王爺下的是急召,用的是八百里加急的文書格式送往鎮南縣,按理王爺應當在五日之前就到達京城了,可是王爺卻足足晚了五日。”
皇帝開口:“愛卿有所不知,昊兒的王妃在鎮南縣不幸染上瘟疫,所以昊兒才耽誤了五日。”
那大臣還是句句有理:“可是臣以爲,王爺無論如何都不應該違抗聖旨。”
這話被這位大臣放了出來,原本就吃驚不少的人,現在的表情更是變成了震驚,爲自己王妃耽誤了幾天,這居然在別人的口裡變成了違抗聖旨,果然是人言可畏。
宇文昊這個當事者完全就不把這位大臣的話聽在耳朵裡,他筆直的站在原位,就像昨天在御書房裡被皇帝稱作是木頭的那些人一樣。
旁邊的大臣們卻因爲剛纔說話的那人的一句話而激烈的爭吵起來。
“十七王爺貴爲王爺,怎麼能爲了一個女人兒耽誤了聖旨?”有人感嘆。
旁邊的人聽見他的話,又立馬開口爲十七王爺辯解:“爲一個女人?好哇你,你居然目無王妃?難道你的位階比王妃高?”
那人立刻反駁:“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若是我的妻子染了瘟疫,而皇上又有此急召,我自然是不會爲了妻子而違抗皇上的命令的。”
和他持相反意見的另一人十分不屑的評價:“你這冷血無情之人!”
那人氣急敗壞:“我是對得起聖上,對得起國家給的俸祿!”
“別吵了,王爺在鎮南縣做出如此功績,不過就是晚了幾日回到京城,那又有什麼好說的?”站在前排的一位大臣實在聽不下去這幾個人全無形象的爭吵。
“就是就是,這件事情分明就是無可厚非!”
“爲了女人耽誤國事,這可是紅顏禍水!”那情緒激動的人還是不依不饒。
“耽誤了嗎?敢問王爺此行耽誤了什麼國事?不過就是晚了一些領導皇上的賞賜而已,哪有你們說的那麼嚴重?”
“可是王爺這個行爲就是目無皇帝!”
最後這一句話實在嚴重,衆人聽完只是愣住了,不再敢說話。
目無聖上的罪名,他們在場的所有人,就算是有十個腦袋,也沒有人能擔當得起。
就在他們噤若寒蟬之時,同樣聽見這句話的皇帝也是神色一凌:“夠了,你們到底把朝廷當什麼?”
這個時候,丞相終於站出來說話,他在朝廷中一直很有分量,而且也深受皇帝的信任,他慢慢出列,道:“皇上,臣有事啓奏。”
“講。”皇帝看著面前的丞相道。
“臣以爲,這件事情,王爺有功也有錯,”丞相一開口,在場的衆人都屏住呼吸,靜靜的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王爺的功是在他爲鎮南縣做出的貢獻,造福了鎮南百姓的生活,更讓百姓對皇上更加信任,而至於王爺的錯……”
丞相話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王爺的錯就是在接到皇上的聖旨之後,沒有及時的履行皇上急召中的要求。”
丞相沒有直接說宇文昊因爲美色耽誤聖旨,而只是間接而且含蓄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雖然他的話委婉,可是在場的衆人都聽得明明白白。
皇帝點點頭:“那請問丞相認爲,這件事情要如何處理?”
皇帝的語氣聽起來輕鬆無比,他的臉色也沒有什麼變化,可是有些事情總是不能看外表,特別是在帝王家,有些時候呢,皇帝說的話,那聽起來是一個意思,聽見的人放在心裡慢慢思籌過了又是另外一個意思。
所以皇帝這句話聽起來輕鬆,回答起來卻是艱難無比。
既要保全皇家的臉面,不能讓別人聽了之後認爲十七王爺的確是因爲女色而耽誤了聖旨,又不能讓皇帝心裡不高興,總之就是皇帝和王爺,兩邊都不能得罪。
而在場的人都是一個個人精一般的大臣,他們各個面面相覷,完全沒有了剛纔爲了討論怎麼處罰十七王爺的那種劍拔弩張的樣子,有的只是想要和周圍的人抱團的心理。
所有人都靜靜等著丞相的回答,而丞相果然就是丞相,他淡定的站在原地,也冷靜回答:“臣以爲,這件事情,王爺既然有功有錯,功錯其實剛好相互抵消。”
衆人都沒有想到,丞相居然會給出一個這樣的答覆。
居然說功過相抵?這……這麼輕鬆?
大家紛紛驚訝的看著丞相,可是丞相本人依舊那樣冷靜的站在原地,頭也沒有刻意低下,好似完全不覺得自己剛纔說的話有什麼問題一般。
有人對旁邊的同伴小聲咋舌:“我看這個丞相是不想當了。”
邊上的同伴笑著回他一句:“他不當,難道你當?”
“我要是能當,現在就跟皇帝說,讓十七王爺去邊陲塞外將功抵過。”
同伴皺眉:“那不還是和現在的情況一樣了嗎?”
他們在這邊小聲討論的時候,龍椅上的皇帝心裡同樣是各種情緒紛亂雜陳。
他也萬萬沒有想到,丞相會說出“功過相抵”四個字,可是這個時候他又不能因爲自己心裡的疑惑而讓衆位朝臣笑話,不然以後傳出來,自己不就變成了一個沒有氣度的皇帝了嗎?
皇帝沒有猶豫多久,立刻就換上了一副笑臉:“果然還是丞相考慮事情周全。”
面對皇帝的誇讚,丞相依然紋風不動:“老臣不過是把事情綜合起來考慮罷了。”
說完這句話,丞相又向前走了一步:“這些話不過就是給皇上一個參考,最後的定奪還是要交給皇上。”
宇文昊也在一旁默默的聽著,他雖然嘴上什麼話也沒有說,可是心裡,他還是覺得這個丞相有些與衆不同的。
在之前那幾句極有可能會惹怒皇帝的話之後,他竟然還曉得說幾句話來消除皇帝的疑心,也難怪他現在能坐到丞相的位置了。
皇帝的表情比之前的還要更加愉悅,他微笑的看向丞相:“丞相果然辦事老練,那就依丞相所言吧。”
皇帝把自己的臉轉向朝廷各位大臣:“十七王爺雖有違抗聖旨之過,但念在其遠去鎮南,立功頗多,特準他將功抵過。”
“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