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侍衛的心中升起一絲疑惑,他覺得,自己十有八九,是被無極這小子給耍了。於是他停下了腳步,不肯再往前走,反而是掉頭往回,想要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裡去。
無極自然是不肯放他走,他一把拉住了白侍衛的胳膊,力道之大,讓同樣習武的白侍衛也忍不住皺了皺眉。“白侍衛,都走到這裡了,你這是要幹嘛去啊?”
“無極,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戲耍同伴很有意思嗎?還是說,你看不慣我?大家都是兄弟,若是你對我有什麼不滿,不妨直接說出來。用這樣的下作手段,反而會讓我看低了你。”
“呵,”無極冷笑一聲,抓著白侍衛的手,始終都沒有放開,“我什麼時候承認,你是我的同伴和兄弟了?”
他緩緩擡起眼睛來,盯著白侍衛,黑白分明的眼底,盡是濃烈的恨意。
話都說到這種程度了,白侍衛就算是反應再慢,此時也回過神來。原來,並不是無極有意要戲弄他,而是他們已經識破了他的身份。
可是,來到十七王府之後,他一直都很謹慎小心,自認爲並沒有露出什麼馬腳來,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白侍衛知道,越是在這種時候,他就越是不能慌。一旦他自亂了陣腳,那可真就沒有人能幫助他脫身了。
他很快冷靜下來,鎮定自若的反問無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有什麼話,你不如直說!一個大男人,陰陽怪氣的,有意思嗎?”
“無極兄弟,我自認爲從來沒有得罪過你,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白侍衛一邊說著,一邊嘗試著想要把自己的胳膊從無極的禁錮中解救出來。可是無極拽得死緊,他根本無法動彈。
白侍衛的心,頓時就涼了半截。
“還要繼續演下去嗎?你真當我們十七王府裡的人,一個個的都是傻子嗎?你這種人,手上還沾著我的兄弟同袍的血,我可不敢和你稱兄道弟。”
白侍衛終於死了心,他明白,這一場獨角戲,他是再也沒有可能演下去了。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只剩下最後一條路,那就是逃跑。
他眼神發狠,將力道都集中在手臂上,想要掙脫開無極的桎梏。可是無極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根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無極身形一動,靈巧地避開了白侍衛的攻擊。同時,他也觸發了地牢入口的機關,在通道入口打開的一刻,將白侍衛狠狠地推了下去。
身體突然下墜,片刻之後,又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順著堅硬的石階往下方滾落……就在白侍衛覺得,自己大概就要死在這裡的時候,失控的翻滾終於停了下來。
人的身體再怎麼結實,也比不過那些從深山裡開鑿出來的石頭。一路從最上方的入口滾下來,白侍衛不僅被磕得暈頭轉向,身體也像是要散架了一樣,沒有一處地方不疼。
“嘶——”只是嘗試著動了動身體,白侍衛就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不是在滾落的過程中,他下意識地護住了身體的重要部位,只怕現在他早已經昏死過去了。
他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但是有一件事,他卻是再清楚不過——他不可能有機會活著離開十七王府了,等待他的,將會是無休止的折磨。
又或許,十七王爺會突發善心,給他一個痛快……
白侍衛停止了動作,像一灘泥一樣躺在了冰冷的石頭地面上。他心裡清楚,已經這個時候了,不管他再如何掙扎,也是徒勞無功。與其白白地給自己增加痛苦,還不如節省一些體力。
他佝僂著身體,側躺在地上,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鹿皮長靴。靴面乾淨得一塵不染,上面還繡著精美的花紋。
白侍衛若有所感,視線上移,他便看到了宇文昊冷漠的、沒有一絲表情的面孔。被宇文昊那不帶絲毫感情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有那麼一瞬間,白侍衛覺得,宇文昊根本就是在看一個死物。
也是啊,早在他的身份被十七王府的人識破的那一刻起,他的命,就已經不再是他自己的了。至於死亡,不過是早還是晚的區別而已。
白侍衛咧開嘴巴笑笑,天知道他有多希望,自己現在能夠昏迷過去。昏迷過去,就不用再面對這一切。可是他的身體底子太好了,即便是後腦勺處傳來的痛感一陣比一陣強烈,甚至已經給他帶來了輕微的眩暈,他的意識,也還是清醒的。
“將他帶到石室去。”宇文昊淡漠地吩咐了一聲,就轉身朝走廊深處走去,無極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不知道從哪裡走出來的兩個暗衛,一左一右的將白侍衛架起,架著他走進了另一道同樣幽深的走廊。
片刻之後,白侍衛坐在特製的椅子上,身體和四肢都被人五花大綁了。捆住他的繩索結結實實,有成年男子的手指粗,無論他如何用力,也是掙脫不了的。
身體被限制住,無法行動,白侍衛只好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上,打量起這間牢房中的陳設來。
兩側的牆壁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刑具,單單是看著,就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更別說,還有許多刑具,是白侍衛見都沒有見過的。
身後有什麼,白侍衛被綁著,沒法兒回頭,自然也就看不到。不過他心裡還有一些印象,之前兩個侍衛架著他進來的時候,他瞥到過一眼。
正中的牆壁上,釘著一個十字形的木樁,與木樁相對應的牆壁上,用成人手指粗的釘子釘住了幾條小孩兒手臂粗的鐵鏈。
牆邊的角落裡,似乎還有未能清洗乾淨的血跡……也許,再過一會兒,這些可怖的刑具,就會用在他的身上……
白侍衛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也只能聽天由命了。早在上頭把這個任務交給他的時候,他心裡就明白,這條路,不會很容易走。說不定,在路的盡頭等待著他的,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