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多年的大門緊緊關著, 院門前的墻壁上爬滿了碧綠的藤蔓。田謐盯著葉子,許久,默默地看向邱衍。
“你帶鑰匙了嗎?”
邱衍聳聳肩, “沒有。”
“那我們怎么進去啊?”田謐在門前轉了兩圈, 試著推了推大門。
“……這門也太結實了吧!”田謐嘆了口氣, “這么多年了還紋絲不動的。”
邱衍并沒有插手, 饒有興趣地看她如何應對。
“等一下!我知道怎么進去了!”田謐突然眼前一亮, 跑回自家院子里。
片刻之后,田謐吭哧吭哧地扛出一把梯子來,興沖沖地朝邱衍喊, “親愛的!我們翻墻進去吧!”
“……”邱衍思考了片刻,決定還是沖那句“親愛的”, 跟她同流合污一回。
田謐還是頭一回干這種翻墻頭的事兒, 興致高得很。邱衍幫她扶著梯子, 她手腳并用的爬了上去騎在墻頭,還興奮地招呼邱衍, “快上來呀!”
邱衍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三步兩步順著梯子也翻上了墻,把梯子提起來放到院墻內,自己先爬了下去。
“慢點下來。”邱衍站在院子里朝她伸出雙手。田謐突然想到小說里,女主角從墻頭掉下來掉進男主角懷里的甜蜜場景。
田某人衡量了院墻的高度, 以及自己的體重, 跟邱衍的距離, 終于默默的順著梯子爬了下來。
朕才不是慫!朕還沒一統江山, 不能折在這里!
院子里, 曾經枝繁葉茂,盤踞整個院頂上空的葡萄藤已經不在了, 只剩下光禿禿的葡萄架交錯在頭頂。
院子另一邊的墻角,田謐童年時期最喜歡的秋千還懸在那兒,只是破舊不堪,落滿了灰塵。
田謐興沖沖地跑過去,輕輕推了一把。秋千吱吱呀呀的晃起來。
“小時候,我最喜歡你幫我推秋千。”田謐舉起臟兮兮的手掌,往邱衍臉上不老實地伸過去,邱衍配合地躲來躲去,“不像小青,推一小會兒就喊累。”
“是很累。”邱衍表示很能理解青訶,“你小時候圓滾滾的,很重。”
田謐:“……”把朕五十米的大刀扛進來!
“但是你很可愛。”邱衍抓住她還在揮來揮去的臟爪子,拖她到墻角邊洗手。這么久過去了,這里還通著自來水。好像這家的主人真的只是去遠方旅行一樣,總有一日還會回來。
邱衍握住她的手搓搓洗洗,好像在回憶,“你笑起來的樣子很甜。我那時很羨慕你,總是能因為一點小事就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確實很開心啊。”在田謐的記憶里,那是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你小時候就長得好看,還那么溫柔耐心,又懂得那么多,還能教我寫作業。”田謐說著,自己都笑起來,“不愧是別人家的孩子,完美的學習榜樣啊。”
邱衍聲音沉沉的,低低的笑聲在胸腔滾動,“我的榮幸。”
“......你知道就好。”還老是這么拿低音誘惑她。田謐傲嬌的一撇頭,嘴硬地嘀咕著,心里卻慢悠悠地浮出一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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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植物大多枯萎了,取而代之的是遍布叢生的雜草。田謐轉了一圈,來到客廳的門前,問邱衍,“能進去看嗎?”
“隨意。”邱衍上前一步,伸手推了推,門居然自己開了。
“是虛掩著的啊。”田謐驚奇地探頭看了看,“你們走的時候居然不鎖門?這么多年沒進賊,這里的治安也真是夠好的了。”
邱衍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田謐已經推門而入。門被完全打開的一剎那,陽光直射進客廳的地板,一片反光讓田謐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眼睛時,她完全驚呆了。
滿地的碎瓷片,遍布整個客廳,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斑斕的光。
翻倒的書架,電視被砸碎的屏幕,似乎在這個房間里,一切都是有裂痕的。到處都是一片狼藉,一眼望過去竟無從下腳。田謐愣在門口,一時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怎么回事?”田謐還記得邱衍的母親很鐘愛瓷器擺件,有收集的習慣。眼下這滿地的碎片,她看了都覺得心疼。
“都是舊事,也不怎么光彩。”邱衍的語氣風輕云淡,仿佛所說的事情與他無關,“沒想到他們連收拾的功夫都吝于給予。”
大戶人家的正牌夫人,想要收拾丈夫“見不得光”的桃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如果他不是個男孩,現在應該已經人在挪威了。
如果不是因為有他,母親也不會留在這里這么久,連離開時,都要以這么慘淡的方式收場;現在他留下來,能換她回到家鄉,自在的生活,已經是不錯的結局了。
“阿姨現在人在挪威?”田謐不動聲色地按下心里的震驚,抱住他的手臂,想要給他安慰,“你還沒有跟我說過挪威呢,你去過嗎?”
“去過兩次。”邱衍被田謐拉著,退出了滿目狼藉的客廳,“環境很美。她在那里過得很安靜。”
“我還沒有去過那么遠的地方。”田謐笑了笑,“我們下次度假的時候去那里好不好?”
邱衍還沒做回答,田謐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居然是殷瑤?邱衍也看到了,示意她先接電話。
她詫異地接起來,“......喂?”
“田小姐?你好。”殷瑤的聲音很鎮定,甚至過于平靜。田謐聽著,總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方便接電話嗎?我有件事想跟你確認一下。”
“很重要的事嗎?我現在人在外面,不是很方便。”田謐有些詫異,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邱衍。
“你跟阿衍在一起?”
“嗯......是的。”
“那我們晚點再談。”
“哦,好。”
切斷電話,田謐朝邱衍笑了笑,“是殷瑤,不知道要跟我說什么。不會是情敵宣言吧?嘿嘿,那我可贏在起跑線上了。”
“清清。”邱衍神色莫名鄭重,“我也想告訴你一些事。”
“怎么了啊。”氣氛好像凝重了起來,田謐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開了個玩笑,“你不會要告訴我,我們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吧。”
“不是。”邱衍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揉揉她的劉海,無奈地笑。而是定定地直視她的眼睛,仿佛要把說的話印到她的腦海里。“我要說的,是關于你的母親。”
“關于她......去世的原因。”
田謐愣了愣,笑意凍結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