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依笙卻似沒有注意到祁藍的動作一般,她說完那些話,眼睛兀自盯著那一幅幅姿態各異,面帶慈悲笑意的羅漢
圖,心裡不知爲何,一陣陣發慌。
她瞇著眼睛,從不同角度仔細觀看那些羅漢圖,突然心裡一緊。
卻見,在石壁上忽明忽暗的火光的映照下,那些羅漢本來慈善悲憫的笑容卻隱有一股森然的殘酷之意。
依笙心下大驚,正要跟祁藍說自己的發現,卻見祁藍一隻腳已向前邁出!
依笙暗呼不好,朝著祁藍急喝道:“且慢!”。
話音沒落,人已迅速掠至祁藍身邊,想阻止他的動作,卻還是慢了一步,祁藍一隻腳已經踏上第一幅羅漢圖!
“別再往前走!也不要後退,就這樣別動!”依笙急喝,祁藍聞言,堪堪保持著一腳踩上羅漢圖,一腳還在外面的姿勢。
卻在這時,有十幾支,箭頭泛著深藍色的幽光的強弩從祁藍身周同時向他射去;而那幅羅漢圖,卻突然向下降落,落到一半才止住。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依笙憑空躍起,在半空一個迴旋,十幾支箭尾堪堪被她一一接住!
她以衣袖覆手,這樣才能防止不小心被浸有毒的箭頭擦傷。
她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飄身回到先前所立之地,將強弩輕輕放在地上,這才鬆了一口氣,對祁藍道:“齊大哥切勿亂動,方纔我們都猜錯了,這佈陣之人心機著實縝密!我們卻是進了他設下的圈套。”
祁藍望著腳下那林立的刀刃,以及石壁四周同時指向他身周,仍蓄勢待射的毒箭,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若非依笙及時喝止,他向前進,則會掉入刀林裡,被刺個透心涼;向後退,則會被毒箭射個對穿!
“是我錯了,若這機關如此輕易被看破,這邊的防備也不會如此空虛!”依笙喃喃道,語氣裡滿是歉意。
祁藍苦笑,這也怪不得她,自己也是看錯了,若非太相信自己,他也不會只因依笙的猜測便率先一腳踏入陷阱。
不然,以他的爲人,怎麼說,也要等依笙先過,若是安全,他再過不遲。
“齊大哥,你先堅持會兒。”說到這裡,依笙貼著石壁,依次將上面的火把一一取下,再小心翼翼的將火把插入那隻容一人的通道口。
沒有了這些火把,石屋突然便暗了下來。
做完這些,依笙在一人通道口站定,變換著不同角度向地面的羅漢圖看去,並在地上不時的推算。
一刻鐘後,她長長吐出一口氣,蹲下來,朝祁藍道:“齊大哥,你按我說的做。”
祁藍點點頭,這時,他踩著實地的腳已經有些痠麻,也幸好他定力極強,纔沒有被這前後夾擊的殺招給嚇住。
“一六、二五、三七、四七、五四、六一、七三……”祁藍一聽便明白依笙的意思,忙按照她的說法,跳來跳去,落到最後一幅圖上時,前面的石門悄無聲息地自動打開。
祁藍驚魂未定的靠在牆壁上,回頭望去,見依笙將火把重新一一放回,踏著羅漢圖著越了過來。
方纔,自己過來時他還沒發覺,現下觀依笙的步法,她所踩的羅漢圖連在一起卻是組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狀!
“好在齊大哥力道控制的好,羅漢圖落到一半,便無以爲繼,這纔沒有觸動機關,暴漏行蹤。”依笙望著那羅漢圖淡淡道,卻是看不出絲毫驚亂。
祁藍見她氣定神閒,想起方纔自己九死一生的險狀,心裡暗罵:這蠢女人真是害人不淺啊!
“方纔阿生蹲在地上的模樣,真是風姿無限。”祁藍抱著雙臂靠著石壁上,閒閒道,語氣盡是譏諷。
依笙卻不像他那麼清閒,一躍過來便走到石門邊查探,聞言撇過頭看了他一眼,眼裡盡是笑意:“齊大哥方纔金雞獨立的風姿,勝生甚多!”
祁藍一怔,顯然沒料到她會反脣相譏。
依笙見他的這種呆呆的模樣,輕笑出聲:“齊大哥不用詫異,既認你爲友,自然不能再冷淡對之。”
她這種少有的小女兒神態,祁藍卻是第一次見到,心頓時慢了一拍。
祁藍瞇起眼睛,眼神忽明忽暗,也不知想到什麼。
卻聽依笙繼續道:“因爲啊,有人跟我說,太冷太淡,不僅會凍到自己,也會寒了別人。她不知,這些年有她伴著我,我卻也被她的熱烈感染。我這塊冰,是快要被她融化了。”聲音越來越低,笑意也漸漸消失。
祁藍知她所說之人便是她的蝶影妹子,心下發虛,忙轉移話題:“那設陣之人定是個侏儒,不然也不會讓你蹲著才能看出端倪。”
“不錯,這人的確才華橫溢,天縱奇才。心思著實縝密,這些火把看似無用,卻原來用處甚大,只有把火把放在正確的位置,蹲著身子,在那樣的光線和角度下才能看到真正的羅漢圖,亮光下看到的卻是故意設的障眼法。”
“按手指之處練成一線的路徑,更是直接引人踏入最毒的陷阱!他真是把人性看的透徹啊!也把人心利用的徹底。” 依笙感嘆道。
“就算有人輕功了得,能腳不塌地飛過來,卻也是打不開這石門,而他若是碰到這石門,也會觸動機關,被毒箭射殺。”
此時,她已將石門前前後後觀察仔細,確認不存在危險。
“有這樣的陣法在,難怪一路都無人設崗!確實可以高枕無憂了。”又是一聲讚歎。
“可恨卻是遇到阿生你。”祁藍戲謔道,望著依笙的神色複雜起來。
她卻是如此聰慧啊!他突然有些不忍了。
不過這不忍只有一瞬,便被他濃厚的興趣代替。
“我也只是僥倖,憑這七七四十九之數聯想到‘七星重殺陣’,而按原來的解法,卻組不出北斗七星的形狀來。”依笙卻是淡淡一笑,便率先跨門而入。
前面卻是條可容五人並肩而過的通道,通道兩邊石壁上仍然插著火把,用來照明。
這甬道岔路甚多,依笙沉思一下,卻是朝著通往西邊的甬道走去。
在外面時她便觀察過這越山的走向,山峰在西方,只有西邊才能容下偌大的風神寨。
兩人摒著呼吸走著,在一個岔道口,突然想起一陣腳步聲,兩人默契的閃進火把照不到黑暗裡。
只見一個二十左右,穿著粗布短衣的小廝從岔道拐向這邊,粗布小廝面容很是清秀,和這山寨的感覺有點格格不入,祁藍甚至覺得他很面善,但一時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看樣子應是風神寨的手下,他邊走嘴裡還不滿地嘟嘟囔囔道:“你們倒好,好吃好喝的,讓我去跑腿拿酒,欺負我是新來的,喝喝喝……喝死你們。”
待那人走進,祁藍如豹子般迅速撲過去,待粗布小廝反應過來時,一把劍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想活命的活就別出聲。”祁藍壓低聲音威脅道。
“最近你們寨裡是不是抓了很多武林人士?”祁藍問道。
“小的不知道。”粗布小廝戰戰兢兢答道。祁藍聞言眼裡一絲殺氣閃過,握劍的手向前送了送,鮮血從小廝的脖子上慢慢滲出。
“我說,我說,是是……是的”粗布小廝見狀,腿都軟了,卻還顫抖著強自站立,生怕一動,便腦袋搬家。
“人被關在哪?”
“地……牢”青衣小廝顫著聲音道。
“地牢在哪?”
“我不知道,我是新來的……”
“恩?”握劍的手又緊了緊。
“好漢饒命,小的新來的,真的不知道,聽說這些人是上頭要求抓的,都是要緊人物,像我這種新來的是真的不知道。”
“那邊寨裡的重要人物都在商議,他們肯定知道,你去問他們,小的只是替他們拿酒的,好漢饒了我吧!” 粗布小廝感覺脖子的傷口又深了,急的說話也不顫抖了,一股腦將自己知道的全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