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那頭急急的熬了一碗湯藥過來,給羅氏灌了下去,那頭羅氏產(chǎn)道才開了兩指。只是她剛剛叫喊的久了,力氣早用的差不多了,這會兒正要死不活的渾身無力。游大夫忙又取了小半截山參出來了,看了崔薇一眼:“聶夫人,這參雖然不是什么幾十年份的,但也能補元氣,只是價格不便宜,我也只得這么一截,你看……”游大夫恐怕也覺得有些尷尬,說完這話忙又解釋道:“我絕不多賣,聶夫人你只消給我本錢就是了……”
“我當然信得過游大叔,你直接用了就是!”其實崔薇自己那兒都有兩支百年份以上的人參,是當初羅玄送給她的,只是那兩支老參珍貴不凡,她若是用不上,往后還準備要留給一雙子女的,這東西關(guān)鍵時候說不得能救得了一條性命,這會兒自然不可能為了一個羅氏就拿出來,不過人命關(guān)天,因此游大夫既然拿了參藥出來,崔薇自然就點了點頭,示意她用上。
一旁楊氏看到游大夫拿出來的參藥時,頓時眼睛一亮,連忙伸手便想上前將這參接過去:“二郎最近身體虧損了,這東西正好給他一半,補補身體也好。”
游大夫冷不妨被她將參搶了過去,聽到她這話,頓時吃了一驚,還沒有開口,崔薇便沖楊氏冷笑了起來:“你要給崔敬忠吃什么我都管不著,但你若有本事買這參,你就拿銀子出來,崔敬忠吃的東西我可不會付錢的!”楊氏本來握著人參段兒正歡喜,崔敬忠本來身體虧損得厲害,好不容易這兩年養(yǎng)好了些,可誰料崔薇一回來時便將他掛在外頭受了風寒,這些日子雖然喝著藥。但也勉強將病治好了些,身體還是敗了下去,楊氏便是不識字兒,也知道人參是個養(yǎng)人的好東西,如今看到這個,自然歡喜,但她卻沒料到自己將人參拿在手里了,崔薇竟然不給錢,她頓時就愣住了。
在楊氏看來。這人參反正是崔薇買給羅氏吃的,那羅氏也是崔家的人,她又不是不給羅氏吃一點兒,只不過是用些給崔敬忠而已,這事兒她還是能做主的。可沒料到崔薇現(xiàn)在竟然對崔敬忠如此狠心,楊氏頓時就臉色陰沉了下來:“二郎總歸也是你二哥,你事情何必做得這么絕?連一個外姓的婦人你都肯救,就偏偏不肯給你二哥一條活路?你這死丫頭的心怎么如此黑?早知道如此,我當初便生下來就將你掐死了!”
這會兒屋里羅氏正要死不活的呻吟著,崔薇也懶得跟楊氏打嘴仗,只是看了崔世福一眼。崔世福雖然也舍不得兒子,畢竟崔敬忠雖然當初做錯了事,可到底是他兒子,父子倆哪有隔夜仇的。尤其是崔敬忠膝蓋被人挑了之后,行動不良,那模樣看著崔世福心頭也難受,又有楊氏在一旁念叨著。難免心里會心疼這個兒子一些。可他也知道崔薇性格,若是現(xiàn)在真放不下兒子。恐怕不止兒子不能吃到這人參,連羅氏說不得也吃不到的。
一個人吃不到總好過兩個人,更何況人命關(guān)天的,崔世福本來就是那一等一容易心軟的人,此時看到崔薇眼色,頓時推了楊氏一把,將她手中的人參搶了過來朝游大夫遞了回去:“你懂什么!老大媳婦兒這會正需要那東西,你就聽著大夫安排!”
楊氏一聽這話,頓時又氣又急,坐倒在地上,拍著大腿便哭了起來:“二郎可也是你兒子啊!你怎么這樣偏心?屋里那小妖精給你什么甜頭嘗了,你不顧二郎性命也要救她?我可憐的兒呀!我三郎沒了,你是不是要讓我二郎也跟著去?”楊氏哭嚎聲響得厲害,崔世福有些不知所措,外頭站了半晌的隔壁林氏帶著兒媳劉氏與兩個孫氏一道兒進來,正好就看到楊氏坐在地上不顧臉面哭嚎的情景,頓時喘了口氣,沒等崔世福開口,便指著楊氏氣道:“你還不趕緊起來!都是當人奶奶的了,竟然還學不懂事兒的娃一般,坐在地上哭什么?讓人看著像什么樣子?”
“娘!”楊氏一看到林氏過來了,頓時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翻身便坐了起來,抹了抹臉上的淚便大聲道:“我二郎現(xiàn)在癱在床上動彈不得,崔薇那死丫頭買了人參卻不肯分給他一點兒,他爹竟然要讓我將人參全給那羅氏用!生個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當年還生了四個,哪個女人不這樣的,偏生她金貴,還要吃人參,也不怕年紀輕輕享早了福,到時活不長久!”
屋里羅氏本來就難受得很,一聽到楊氏這話,頓時氣得咬牙,身上倒也生出了幾分力氣來,嘴里一面罵著崔敬懷,一面開始鼓足了勁兒。
林氏聽著屋里鬼哭狼嚎的叫聲,瞪了楊氏一眼:“有什么話不好等孩子生出來再說的,偏要在這會兒張嘴,行了,二郎那里買參,我到時出銀子。”林氏這些日子被劉氏天天在跟前兒念得有些煩了,劉氏成日里讓她去找崔薇要園子,說她要吃飯,讓崔薇花錢養(yǎng)著,否則便告她不孝。可這話劉氏好意思說,林氏還不好意思聽哩,沒聽說有做人祖母的要讓一個出嫁的孫女兒來養(yǎng)的,便是崔世福夫婦都不好讓崔薇來養(yǎng),就是崔家絕了后,也沒有讓嫁出去的女兒來管娘家事兒的,劉氏這些天也是被園子打暈了頭,這樣的主意也能出得來,林氏拉不下那個臉面,自然不同意。
但劉氏近日里想著那園子都入了魔,天天也不顧崔世財警告在家里鬧騰了,而依著林氏看,恐怕崔世財也是生了跟劉氏一樣的心思。林氏雖然心下覺得這個主意不妥,但兒子大了,自然又由不得娘,她也不好多說,念了幾句,見崔世財也有了讓她去找崔薇鬧的主意,林氏索性拿了五兩銀子出來給崔世財家里補貼,算是打著花錢消災(zāi)的主意了。
若是以前。劉氏得了林氏這五兩銀子說不得心中要高興許久的,可如今她管果園久了,那園子一年收入都不止是五兩而已,自然心里不痛快了,因此這回林氏便是花了錢都沒討到好,最近正是煩悶的時候,偏偏崔世福家里沒消停幾年,又開始鬧了起來,這會兒直鬧得她頭暈眼花的。老大家的既然都已經(jīng)花了錢息事兒寧人,她一碗水也不想端太偏了,因此也準備拿銀子出來讓楊氏消停一些。
劉氏聽到婆婆這話時,臉頓時便耷拉了下來:“娘,你這句話就不對了。你手里銀子就那一些,一家分一點兒,往后你的身后事哪個出錢來辦?我們家現(xiàn)在又沒人請著幫干活兒。一個姓的姑娘都胳膊肘寧愿往外拐也不肯將果園交我們管,往后娘的銀子要是沒了,我們家小郎還要上學堂呢,恐怕是湊不出錢來的。”
楊氏聽到這話也不哭嚎了,聽到劉氏話里的意思。恐怕是林氏也給了大房的錢的,反正這銀子不要白不要,如今自己家里日子正是難過的時候,緊巴巴的。明年一家子還要張嘴嚼著,到時銀子哪兒來?大房若是收了婆婆的銀子,而自己不收,往后林氏要是將錢全貼到大房去了。說不得往后林氏的身后事劉氏那老賤人還要推到自己家身上來!
這樣一想,楊氏頓時便越想越不舒坦了。以前崔世財一家人做為大房。自然該是養(yǎng)林氏的,再說林氏身子骨硬郎,又不要人怎么侍候,反倒她還能幫著做不少的事情,也算是一個勞動力,因此以前楊氏便覺得大房占了便宜,不過想著林氏往后老了還得該劉氏做為大頭侍候林氏,才沒吱聲兒。可后來劉氏仗著林氏在他們家,便攛掇著崔世福將崔薇那果園子弄了過去,這使得楊氏眼紅了不少時間,若不是后來崔薇將果園弄了回去,楊氏到現(xiàn)在還得嫉妒。
兩妯娌因為這事兒鬧得很僵,楊氏現(xiàn)在又聽到劉氏開口說這話,頓時心頭就恨得牙癢癢的,連忙道:“大嫂這話就不對了,娘住你們家,沒少補貼大伯吧?咱們家可是每年都俸養(yǎng)著娘,拿了米糧的,可沒找娘要過一厘,如今大嫂這話是個什么意思?”楊氏心頭不痛快,但劉氏這會兒就不見得高興得了。崔薇一回來便將果園弄了回去,雖說楊氏也沒討到好,但劉氏心頭卻總覺得是崔世福一家人背地里說了什么,畢竟崔薇是楊氏生的女兒,表面看這母女倆鬧得兇,背地里還不知道怎么算計自己呢!
劉氏心頭不痛快,但畢竟拿了林氏往后的葬埋錢已經(jīng)是很不好了,若是傳出去,村里的人非得戳她脊梁骨不可,連帶著自己的兒孫往后在村子里也得抬不起頭來。劉氏想到這兒,強忍住了心里的不快,低垂著頭沒有吱聲兒。她越是這樣,楊氏心里越發(fā)篤定林氏貼了大房,頓時心頭大怒。
若是換了往常,這兩人要是心里沒鬼,自己這樣說保定林氏得跳起來罵自己一頓,可現(xiàn)在竟然不吭聲兒,楊氏心里便知道自己猜的不錯了,回頭看了崔世福一眼,轉(zhuǎn)身瞅著林氏便哭了起來:
“娘你怎么這樣偏心?我們當家的莫不是你兒子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么光貼大房?每年咱們可都是將你該有的米糧送過去的,這些年來從沒虧過一星半占兒的,娘你怎么瞧我當家的老實,便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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