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個兒搬出來住了幾個月時間,又有了崔敬平平日跟著打伴,屋里倒多了不少的人氣,晌午過后崔薇瞧著太陽不大了,便將之前曬干的木耳收了起來,崔敬平還在屋里呼呼大睡著,外頭卻是有人敲起了門來。一天到晚來敲門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來意的,如今一聽到這聲音崔薇心里本能的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果然開了門時就看到楊氏與崔敬忠都站在六外,楊氏且不說了,不過崔敬忠可是真正的無事不登三寶殿類型,他上回叫住自己時便沒有什么好事兒,如今竟然能親自上了門來,崔薇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仍是冷淡的招呼了一聲:
“娘,二哥。”崔敬忠身上穿著一件青布長衫,嶄新的,崔薇瞧著便有些眼熟,崔敬忠身材瘦弱,人也只是中等高,只略比楊氏高出一個頭而已,常年閉門讀書不勞作讓他臉色有些蒼白,皮膚沒有一絲血色,表情有些嚴肅,嘴唇緊抿著,看人時的目光都帶著打量之意。那身長衫穿在他身上輕飄飄的,雖然被人改動過,但崔薇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這衣裳是自己之前做了給崔世福父子的,只是不知道哪個將自已的衣裳給了崔敬忠。
雖說東西送出去自然就是旁人的,不過崔薇見到這情況時,依舊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楊氏倒像是根本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一般,一面跨進了屋里來,一面就沖崔薇硬擠出一個笑容來,一邊探頭往屋里瞧了瞧:“三郎人呢,又出去了?”
“在屋里睡著呢,娘過來是有什么事的?”崔薇看楊氏這模樣,不像是有什么好事的樣子,竟然如今還對她擺出笑臉來了。一瞧其中便有詐,心中就更多了幾分警惕。那頭楊氏聽到小兒子在睡覺,忍不住臉上就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來,一邊自個兒進了屋,一邊又招呼著二兒子進來。崔敬忠倒像是個有骨氣的,見崔薇沒有招呼他進屋,頓時抿了抿嘴唇,任楊氏喚了幾聲他卻沒有動,只是一臉冷傲的模樣站在門外,一邊就與崔薇略帶一些冷淡與傲然。沖她點了點頭道:“為兄近日里只知閉門苦讀,倒也未曾有時間來給小妹恭賀喬遷之喜,待此次趕考回來。到時定為小妹寫一封對簾當做賀禮。”
他說這話時臉上像是帶著施恩的表情一般,楊氏在一旁聽著忍不住就露出驕傲之色來,沖崔薇道:“還不趕緊謝謝你二哥,你二哥寫的字兒可是村里夫子都夸獎的,能給你寫副對簾。人家都羨慕你呢。”這母子二人話一說完,崔薇便似笑非笑的看了崔敬忠一眼,一邊就道:“二哥的好意,我心里領了,不過我也不大講究那些,不知道二哥跟娘今日過來是做什么的?”崔薇一拒絕。崔敬忠眉頭就微微皺了一下,面皮有些泛紅,眼神一下子跟著就冷淡了起來。心里雖然認為這小妹識相又不知好歹,果然是個婦人,頭發(fā)長見識短的,簡直是粗鄙,不過他這一趟過來是有事所求。自然不肯輕易將人給得罪了,也不再提寫對簾的事。又沖崔薇抬了抬眼皮道:“近日趕考時間已經(jīng)差不了幾日,為兄此趟要進縣里去赴考,如今村里距縣中尚有好幾日路程,若是一路無人領帶,不止山路難辨,而且亦要走上大半個月的時間。”
崔敬忠說話時一向喜歡拐彎抹腳,也不肯直接言明了,非要轉了一大圈才會說,崔薇這會兒隱隱明白了他的意思,想到聶家父子二人昨日好像回到了家中,崔敬忠這趟來又說這些,擺明了就是想搭人家順風車的,不過她不知道這事兒怎么也與自己搭上了關系,因此也沒有打斷崔敬忠的話,想讓他自個兒接著往下說。
說完一大段話,卻見崔薇根本絲毫反應都沒有,一副像是沒有聽懂的樣子,崔敬忠頓時眉頭又皺得更緊了些,頗有些不耐煩,只覺得這個妹妹愚鈍不堪,也懶得再與她繞圈子,直接就說道:“我聽說最近聶夫子父子二人回了村中,聶夫子有一馬車,他又時常是出入縣中的,若是能得他捎帶,一路讓聶夫子對我指點一番,也是我的造化。”
果然崔敬忠這話就沒有出乎崔薇所料,他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什么做些指點,估計只是順帶一提罷了,崔敬忠滿臉的傲氣,根本不像是會看得起旁人的模樣,崔薇得到了答案,又跟心中所想相差無已,忍不住就笑道:“二哥這話不該與我說,聶夫子是個和善的人,聶大哥又是個溫和有禮的,若二哥想跟他們一路,只要與聶夫子說了,他們必定會同意的。”這事兒本來與崔薇就沒有關系,她實在很好奇崔敬忠怎么會想著要她來幫這個忙,那頭崔敬忠卻是眼里閃過一道不耐,語氣漸漸有些發(fā)冷了起來:
“平白無故,聶夫子如何會指點于我?更何況天長地遠的,若要麻煩人家,總得要有些臉面才是,那聶大郎平日看似有禮,實則又不是時常在村中居住,他的為人如何,你怎么得知?也不要被人家三言兩語的給哄著了。”一旦說起聶秋染時,崔敬忠心里便莫名的有些煩燥,話語里多有些不屑之意。聶秋染今年十三歲,比他足足小了三四歲,可偏偏這樣一個比他小的人,名聲還比他大,同樣是讀書人,自己用的苦功他哪里知道,還不過是因為他有個是秀才的爹,沾了他的光罷了,若崔世福是個秀才老爺,如今人人自然都是稱道他的好的。
崔敬忠平日看起來冷冷淡淡的,但實則自尊心卻很強,現(xiàn)在聽到妹妹夸獎聶秋染,心里便有些不大痛快,若不是沒等到崔薇答應自己的要求,他早就拂袖而去了。心里不滿著,語氣自然也好聽不起來,一面態(tài)度就有些沖:“我聽娘說那聶家小子時常在你這兒吃飯,你去說了,聶夫子必定抹不開面子,這只是一個小事,上回為兄讓小妹幫著拿林大人的手書,小妹不肯幫忙,這回只是如此一件小事,不過是你與聶夫子說句話而已,你該不會不肯吧?”他態(tài)度里隱隱有著脅迫之意,看著崔薇的目光像是帶了譴責一般,令崔薇頓時就有些不大痛快了起來。
“二哥這是說的哪里話,先別說聶秋文在我這兒吃過幾回飯那也是他幫著我做了事的,而且他過來還是三哥的原因,這事兒娘怎么不找三哥去說項,非要讓我來去說?”崔薇說到這兒時,忍不住就看了楊氏一眼,什么聶秋文時常過來吃飯的,就是楊氏去說的嘴,平日不知道在家里怎么說自己閑話了。崔薇心中有些不大痛快,回頭看了楊氏一眼,又撇了撇嘴角。楊氏找到她來說,無非就是覺得她是一個女孩子家,為難自己不心疼,而她卻舍不得為難崔敬平罷了,否則崔敬平跟聶秋文關系如此要好,他去說人家只當他順口一提,自己一個姑娘家,如今搬出來住本來就惹人非議了,要是再跑到聶家去說這事兒,人家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嘲笑呢。
崔薇一想到這兒,便有些火大,看也沒看崔敬忠那張因她不客氣說完的話而極為難看的臉,又接著道:“更何況我也沒那樣大本事,二哥是讀書人如此體面都不敢去與聶夫子說道,我一個姑娘家,又哪里有那樣大的膽子,這個忙我?guī)筒簧希 ?
一聽她說自己不敢去找聶夫子,頓時崔敬忠臉上閃過一絲狼狽之色,強聲道:“我哪里是不敢,只是如此貿然有辱斯文罷了,你若不愿意幫忙,如此無情,往后若是我中了秀才,難不成你就沒有倚靠我的時候了?”
崔薇聽到這話,終于忍不住冷笑了起來,難道崔敬忠平日在家里頭冷淡高傲得跟個少爺似的,原來他心里竟然是存了這樣的心思,好了不得,認為自己一人得道難不成屋里的人就跟著雞犬升天不成?不過若是這樣沾他的光享他的福氣,恐怕這些福氣還不如受氣來得多!要是成天看他臉色,在他不一定能中秀才之前得小心捧著他,討好了他,最后付出不少了以為他靠得住出息了,就算是能得到他一些照顧,恐怕也是要受氣的,這樣看來楊氏現(xiàn)在如此看護著兒子,以后不知道日子是要有多難過了,崔薇倒是忍不住有些期待起崔敬忠中秀才來。
“這一點二哥就不要擔心了,我上次分出崔家來時就跟娘說過了,不要崔家一根線一粒米,二哥出息了我自然也不指望著往后要得二哥照顧。”
她話都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崔敬忠就算心里窩火得很,也別無他法了,他是個讀書人,就算心里有盤算,也不好像楊氏這等潑婦一般去鬧,深恐毀了名聲,因此看了楊氏一眼。楊氏一見到兒子不說話了,頓時心里‘騰’的一股火氣就涌了上來,指著崔薇就道:“你這死丫頭怎么這樣心狠手辣,你幫幫你二哥的忙只是一句話,又不是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怎么就這樣難?你就是分出崔家,你還能不姓崔?以后你就不怕找不到一門好婆家,名聲壞了嫁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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