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盡想著霸占人家房產(chǎn)的缺德事兒,自己有臉干得,我還說不得了?”劉氏頭發(fā)也亂了,臉上多了幾道血印子,火辣辣的疼,又氣恨的抽了楊氏一耳光,才呸了一聲,冷笑著看了崔世福一眼:“怎么的?我偏就說了,村里哪個人都是這樣想的!”
崔世福臉色不好看,捏緊了拳頭,被劉氏這話氣得頭暈眼花:“王大嫂,我看你是個女人,不跟你一般計較……”
“王大,你這死鬼,沒看我被人家罵了!”劉氏一聽崔世福這話,轉頭便沖王寶學他爹喝了一句,看王寶學他爹過來了,這才看著崔世福道:“就你家有人,我家沒人了?”
這廂眾人鬧成一團,村里人都指著崔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擠兌了起來,崔世福臉色青白交錯,只覺得抬不起頭來,看崔薇也不肯幫自己說句話的樣子,心里不由對女兒生出一絲埋怨來。自家里的事,又何必讓別人來說道。當初崔薇被王氏與楊氏二人欺負時,自己也是要幫這個女兒忙的,現(xiàn)在她卻一句話也不肯替自己說說。崔世福心中是委屈的,他根本沒有要占了崔薇房子的心,如今被人這樣說著,他心里既是難受,又是生氣,忙鐵青了臉,板著面孔就道:“你們不要說了,那些房子我不要!”
崔世福都這樣說了,楊氏瞧他臉色,自然是想起了他前兩年時的脾氣,不敢張嘴了。崔敬懷的媳婦兒一聽這話卻是大哭了起來,“不要不行。那房子你們上我家提親時明明說了的,要是那房子不是我的,我就回娘家去!”
一聽這話,崔敬懷連忙擱了柜子上前哄她。那婦人卻氣憤不已。重重的伸手在崔敬懷腰間擰了一把,崔敬懷呲牙咧嘴的不敢出聲,反倒陪著笑。
看著場鬧劇,崔薇冷著臉站了半晌。才道:“你們要吵先回去吵個夠吧,不要再站在我門前,不然我等下可不管你們是哪個!”崔薇這話一說完,楊氏頓時心頭恨得滴血,瞪了她一眼,一口氣沒提得上來,又剛被劉氏在眾人面前打了,半點臉面也不在了,直挺挺的就朝地上倒了下去。
上午時崔世福家里人來鬧過。下午時崔世財一家又過來了。崔世財一早便發(fā)現(xiàn)果園門鎖當真被人換過。而且又換了人來守著。頓時便發(fā)了蒙,知道昨日崔薇說的話并不只是隨口提提而已,而是當了真的。他們一家人如今靠著果園過上了好日子。哪里舍得再將這好東西還回去,還心中打著主意往后等過了十幾年。崔薇到時嫁了人,這果園他們還準備說成是自己的,可沒料到如今好處不過才享了兩年,便被人收了回去,劉氏哪里受得了,下午便過來想法子了。
崔薇忙著收拾屋里,也沒功夫理睬她,劉氏當著眾人的面不好意思說自己想要果園,只得怏怏的走了,連飯也沒厚著臉皮留下來吃。
聶秋染在王寶學家里買了兩條豬殺了請客,一時間村里倒是崔薇這邊又熱鬧了起來,許多人都往這邊趕,聶秋染是中了狀元的人,當初潘世權謀了個九品官兒都請了戲班子過來熱鬧,自然這回聶秋染也是要請的。只是眾人剛回來,一時間也忙不開,索性將屋里收拾了幾天,勉強將屋子恢復了原樣,這才讓人開始在外頭尋起了戲班子來。
如今以聶秋染兩夫妻的身家,便是天天請客也不是什么大事,難得熱鬧一回,崔薇進京中呆了快兩年的時間,倒是份外覺得小灣村民們的熱情來,因此自然也喜歡這種熱鬧。本來聶秋染中了狀元,在村里名聲便已經(jīng)是了不得了,眾人都將他視作榮耀,如今又在聶家吃飯,人人都快將聶秋染吹上天了,崔家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使聶秋染夫妻名聲留下半點兒不好的,自然都是挑著好聽的話來說了。
縣中的縣太爺也親自派師父過來了一趟,便是鎮(zhèn)上的林管事也過來了,照理來說崔薇與他也算是熟人,本訪說幾句話的,可是這幾天崔薇也忙得很,根本沒功夫與他說話。這些天里屋子已經(jīng)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幾乎再看不出崔敬忠當時住過后留下的痕跡,一些被單床帳等都是現(xiàn)做成的,崔家趕著要的家具因出的工錢多,自然都是新的接連送了過來,絲綢緞子這趟崔薇帶了不少回來,本來是想用來當禮物送給崔世福等人的,如今倒是節(jié)約的,自個兒正好用來重新做成被子。
忙了好幾天,小灣村崔家里簡直是比平常過年還要熱鬧。
而此時崔世福一家人則是開始悄悄的喊著賣起了家俱來!
當初崔敬懷拿了崔薇給的五十兩銀子之后,花了十兩銀子說媳婦兒。他這樣年紀的人本來要再討繼室也不是沒有的,只是若沒有銀子,哪里有人家愿意將閨女嫁過來當現(xiàn)成的娘,崔敬懷再娶又不想要王氏那樣的,少不得要破費一番。剩余的四十兩銀子便為了討好新媳婦兒,全買了新家俱。
那日崔薇看到的柜子是一整套的,價格可不便宜,一件最少得要一兩多銀子了,床與桌椅柜子等所有家里全部都得治好的物件兒沒有三十兩銀子是辦不下來的。而崔敬懷新娶的婦人穿的衣裳也都是新的,面料算不得差,頭上還戴了首飾,雖然不算多昂貴,但崔敬懷在她身上十兩銀子總是花到的。以往崔薇每年便是自己人不回來,也會讓人送幾十兩銀子回來,崔家人又不缺花用,可今年崔薇不給銀子了,眼見著又到年底了,正是最窮的時候,崔敬懷新娶的媳婦兒又懷了身孕,嬌貴得很,每日都得挑著好東西吃,銀子根本就不夠花了。
崔家那邊的老宅崔世福一家人都以為自己不會回去住了,而是會搬到新房子這邊,因此沒人去理事,如今一旦被趕走,年底眾人又沒養(yǎng)豬,像去年崔世福管著崔薇家的羊圈,隨便牽一只羊出來吃也是夠了,反正羊每年都在下崽子,要吃肉哪兒還用得著自己養(yǎng)豬?因此這會兒崔家正是困難的時候,大過年了,家家戶戶都開始輪著請殺豬匠回來過年了,偏生他們家中冷冷清清的,而且那老房子兩年沒住人,冷清得厲害,沒沾人氣兒,陰森森的,最近又陰雨不斷,崔家老宅本來建了好些年份了,如今漏著雨,崔敬懷逼著沒辦法,在賣那些家俱,準備將房子給重新找人修一下。
只是當初崔家因有了一個好女兒,不愁吃喝的,崔敬懷自然有銀子敢打了家俱來哄新媳婦兒,花了幾十兩銀子。可如今要想將家俱賣出去,崔世福本來以為這些家俱都是七八成新的,就是賣不了當時的價格,可最少十幾兩銀子該有的。可誰料到最后,崔世福以為是好東西的家俱,根本沒哪個過來買的。
真正有錢的人家哪里看得上他用過的東西,人家有錢,不用省那幾個,直接花錢買新的了,還不用撿人家用過的東西。而沒錢的人家能出的錢也有限,許多人有那銀子不知道買一畝田放著了,還買這家俱,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不過是一樣用的,也不用那講究。因此這些東西無人問津,最后崔家人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種地了,連地都借給了別人種,如今沒了銀子收入,崔敬忠那頭時常還喝著藥,崔佑祖又上著學堂,很快便捉襟見肘,逼得沒法子,所有家俱二兩銀子一并便全部處理出去了。
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
當初手里便是幾百個銅板都覺得已經(jīng)不少的崔世福,如今過了幾年銀錢不愁,只當老太爺?shù)暮萌兆又螅鎸χ种械亩摄y子開始泛愁了。家中這幾口人都要嚼用,一家子整天光吃喝不干活兒也不是個法子,這二兩銀子一旦修整了房子,恐怕連一個月都挨不過去。
崔世福心頭擔憂難受,而那頭崔世財一家日子也不好過。本來年底了該拿明年管理果園的二兩銀子,可惜如今崔薇不要他們看守果園,自然那二兩銀子便是打了水漂,不可能再給他們的,而一想到再過不了幾日,一旦開春便要開花結果的李子樹與桃子樹,劉氏便覺得心頭一陣陣的絞痛了起來,那些本來該是她的!劉氏在家里難受了幾日,聽著隔壁的笑鬧聲,心中像是有貓抓一般,坐了幾天終于忍耐不住了,仍是決定要去找崔薇將那果園要回來。
再過幾天便是要過年了,崔薇這幾日去看隔壁的羊圈與果園,氣得厲害。也不知崔世福怎么搞的,羊圈崔薇都不想說了,前兒有人過來買羊,說是楊氏這兩年每年都會在過年時賣十來頭羊給人家,現(xiàn)在人家掐著時間點要過來提貨呢!
那果園就更不要提了,許多地方原本種了四五年的樹苗被人撥了,換上了一些青菜,一些臘梅花等全部被砍了,而種了正當季的卷心菜與花菜等,看得崔薇臉色鐵青,正尋思著哪日想找人再幫忙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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