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花朵朵睡得迷迷糊糊間,忽覺身后軟榻往下一陷,一具溫熱的身軀貼了上來。
她身子一震,猛然驚醒了過來,不敢置信地繃緊了身子。
“吵醒你啦?”醇厚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
那熟悉的聲線讓花朵朵渾身戰(zhàn)栗,忍不住捂著嘴巴無聲淚流起來。
感覺到懷里的人兒顫抖得厲害,楚凌軒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朵兒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嗎?”
他連忙揚手揮亮燭光,將背對著他的身子輕輕扳了過來。
燭光下,那張嬌美的容顏已是布滿了淚痕。
楚凌軒心中一痛,連忙小心翼翼擦去她臉上不停滾落下來的淚珠,啞聲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說罷將人緊緊抱進懷里,顫抖著唇在她發(fā)璇上印下一吻。
花朵朵埋首在楚凌軒懷里,嚎啕痛哭起來,將這些日子來無法與人訴說的恐懼和委屈都一一借助哭聲發(fā)泄了出來。
聽著耳邊凄婉的哭聲,楚凌軒喉嚨像被堵住了似的,哽得難受。
他只能無助地抱緊懷中的人兒,一遍一遍輕撫著她柔順的長發(fā),仿佛這樣才能將他心中無法言訴的愧疚表達出來似的。
過了許久,懷中的哭聲漸漸停止了。
花朵朵從楚凌軒懷里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你瘦了!”她抬手輕撫著楚凌軒胡子拉碴的俊臉,心中莫名地酸澀和心疼。
楚凌軒抬手覆住花朵朵的小手,靜靜地凝視著她,“我想你了。”
花朵朵眼眶一紅,濕漉漉的眼眸里再一次蓄滿了淚水。
她癡癡地與他對望著,呢喃道:“我也想你,無時無刻不在想,我怕你在邊關吃不好睡不好。怕蚊蟲咬你了怕你水土不服更怕戰(zhàn)場上刀槍無眼……”
說到這兒已是哽咽得再也接不下去。
“傻瓜!”楚凌軒心疼地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沒事兒,我不怕這些,我只是每天想你想的心疼。”
他雙手捧著她的小臉,低頭在她的紅唇上碰了碰,啞聲問道:“這些日子你過得好不好?”
花朵朵搖了搖頭,噘嘴道:“我都快氣死了,你把我們母子騙的好苦。”
楚凌軒愧疚道:“對不起,我本該事前與你商量好的,只是事出突然。我來不及……”
他說到一半忽然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道:“你說什么?母……母子……”
他無法置信地看向花朵朵的肚子。“朵兒,你……你有了身孕?”
花朵朵點了點頭,羞澀道:“快兩個月了……”
楚凌軒震驚地看著她,抖著嘴唇良久說不出話來。只是傻乎乎地看著花朵朵的肚子,膽怯地不敢靠近她,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傷了她似的。
花朵朵拉起楚凌軒的大手,輕輕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柔聲道:“你摸摸看,安安也想你了。”
楚凌軒顫抖著手輕撫著花朵朵還沒顯懷的小腹,激動得眼眶一陣發(fā)紅。
“安安……”他輕聲低喚著,聲音輕得像生怕嚇壞了孩子似的。
“這是我給孩子起的小名,好聽嗎?”花朵朵兩眼亮晶晶地看著楚凌軒。說話間眉眼含笑,為了這一刻,再多的辛苦也值得了。
楚凌軒傻乎乎地點著頭,“好聽,真好聽……”
安安。祈禱平安,這名字里傾注的心思,楚凌軒又怎能不明白?
他忍不住埋首在花朵朵頸側,哽咽道:“朵兒,謝謝你,對不起,我不知道……”
花朵朵輕撫著他的肩膀,柔聲道:“別自責,我不怪你,孩子也不怪你,你很棒,我們都以你為傲。”
楚凌軒忍不住肩膀一陣聳動,一股溫熱的液體輕輕涌出,沾濕了花朵朵頸側的肌膚,也燙驚了她的心。
她不由心里一酸,連忙伸長雙臂輕輕將這個大男人摟進了懷里。
楚凌軒埋首在花朵朵柔軟的懷里,慢慢平復了心情。
他抬手捧住花朵朵嬌嫩的小臉,傾身過去眷戀地貼上她柔軟的紅唇,感激而又憐惜地輕吻著。
良久,楚凌軒抬起頭來,啞聲問道:“朵兒,孩子可有折騰你?”
花朵朵睜開氤氳的美眸,搖頭笑道:“沒有,他很乖,我一點罪都沒受。”
楚凌軒欣喜地看著花朵朵的肚子,“那一定是個女兒!”
花朵朵撇了撇嘴,“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女兒?”
楚凌軒信心百倍,“一定是,她這么乖巧聽話,又懂得心疼娘親,一定是個貼心的小棉襖。”
花朵朵好笑道:“兒子也很貼心啊!”
她喃喃道:“我倒希望是個兒子,女兒太嬌氣了,在如今這樣的亂世,我怕委屈了她啊!兒子則不同,男兒在世,就該多受些磨練才能成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楚凌軒心疼地將花朵朵抱進懷里,“對不起,讓你和孩子受苦了。我答應你,等京城的事兒一了,我就帶著你和孩子遠離京城的是是非非,咱們過你喜歡的生活,再也不容擔驚受怕了,好不好?”
花朵朵驚喜地抬起頭,“真的可以嗎?”
“傻瓜,當然可以。只要你喜歡,什么都可以。”楚凌軒微笑著揉了揉花朵朵的腦袋。
花朵朵傻笑道:“楚凌軒,你真好!”
楚凌軒搖了搖頭,“不,我不夠好,我要是早一步知曉你懷了孩子,就不會讓你這么傷心難過了……”
花朵朵抬手輕輕捂住楚凌軒的嘴巴,搖頭道:“都過去了,不說了好嗎?”
“對了,你這時候不是還在玉門關嗎?怎么趕回來了啊?這樣沒問題嗎?”花朵朵擔憂地問道。
楚凌軒笑了笑,“放心吧,我陪你一晚,明兒一早再趕去與大軍匯合,領軍班師回朝。”
花朵朵松了口氣,“那就好!”
楚凌軒把她摟進懷里,輕聲哄道:“時候不早了,你如今懷著孩子,別太操勞了,快些睡吧!”
說罷大手一揚,燭光隨風而滅,屋子瞬間陷入了黑暗。
翌日一早,花朵朵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她茫然地睜開眼睛,轉頭一看身側,早已沒了楚凌軒的身影。
要不是榻上還留有楚凌軒的余溫,她真忍不住懷疑,昨晚的重逢會不會只是南柯一夢。
花朵朵懶懶地坐起身子,屋外的燕草聽到動靜推門走了進來。
花朵朵在燕草的伺候下披上外衣,輕聲問道:“公子爺什么時候走的?”
燕草一邊替花朵朵系著紐扣,一邊笑著答道:“天沒亮就走了呢!奴婢早上看到公子爺從屋里走出來嚇了一跳,還以為眼花了呢!”
花朵朵抿嘴一笑,“我也嚇壞了,要不是想到你們把沁竹居圍得跟個鐵通似的,我還真懷疑屋里是不是遭賊了呢!”
剛走進來的秦桑聽到這話兒,調皮地打趣道:“公子爺不就是個采花賊嘛,要不然少夫人這朵長安名花,又怎會落入公子爺?shù)氖种校俊?
燕草拍了秦桑腦門一記,“臭丫頭,碧絲姐姐不在,你膽子越發(fā)肥了,連公子爺和少夫人也敢拿來取笑,看我今兒不替碧絲姐姐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罷追著秦桑就要往她身上呵癢癢。
“啊,姐姐饒命啊!”秦桑嚇得花容失色,急忙逃了開去。
屋里頓時響起了久違的嬉笑聲,花朵朵舒展著眉頭,笑瞇瞇地看著丫頭們打鬧。
綠枝無奈地搖了搖頭,她轉頭扶著花朵朵坐到妝臺前,“少夫人,今兒梳什么妝?”
花朵朵想了想,“梳個端莊些的百合髻吧,今兒怕是會有客人上門來。”
待楚凌軒一班師回朝,怕是不出半日,楚凌軒打了勝仗的消息就會傳遍長安城,屆時上門來道賀的人怕是要踏破侍郎府的門檻。
燕草和秦桑聽到這話兒忙停止了喧鬧,轉頭擔憂地看著花朵朵,“少夫人,您如今身子重,可不能太過勞累啊!依奴婢看,那些不太熟絡的客人就讓二夫人去招呼得了。”
花朵朵點了點頭,“我正有此意。對了,如今赤練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公子爺都回來了,她總不好還呆在寧王府上。燕草,你一會兒就和云三接她回來吧!”
燕草紅著臉點了點頭,“是,奴婢記下了。”
秦桑笑嘻嘻道:“這回碧絲姐姐的好事怕是近了吧,看來奴婢得快些備好添妝禮才好。”
花朵朵好笑地打趣道:“秦桑年紀也不小了吧?是時候要嫁人了。你們都別著急,待咱們搬去將軍府,本郡主我自會一個個將你們風風光光嫁出去。”
秦桑羞惱地跺了跺腳,“少夫人莫要取笑奴婢了,奴婢才不想嫁人!奴婢要一輩子待在少夫人身邊,替少夫人照料小少爺。”
花朵朵笑瞇瞇道:“你想當我兒子的通房我也沒意見,只是怕楚五他會找我拼命啊!”
秦桑鬧了個大紅臉,羞得一把轉過身去,“少夫人胡說什么啊!奴婢……奴婢去端早飯去!”
說罷逃也似的奔離了屋子,引來花朵朵等人一陣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