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足球迷？”兩大領導奇怪地問。
“不是，但我知道黃小偉在高一時候，第一學期的足球水平一般般。”
“你還關心這個？”
“當然，作爲一個班主任，對班上每一個學生，那都要做到了如指掌。”
“還是說說黃小偉吧，你是怎麼看出來的。這足球怎麼就能和考上北大有關係的？”
“怎麼說呢，起初我也沒太在意，可就在他第一次頂撞教練，被教練當場淘汰，從那以後就變了。”
“變什麼？”
“當然是他的足球水平，先是惡狠狠地制服三少，後來就是不服教練安排，悍然出場，踢敗來我校挑釁的三中野狼隊高一一組。”
“那會兒，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那天你也在場？”
“當然，別以爲我總是關心學習成績，就不關心他們的業餘愛好，尤其那場球還關係到我們一中的顏面。任誰都知道，三中野狼隊根本據看不起我們一中的米斯力隊，他們覺得在市中學足球聯賽上是無法碰到我們，就先來打臉。誰知他們不僅自取其辱，在後來的市中學足球聯賽上，更是被黃小偉帶領的米斯力隊，打的猶如喪家之犬！”
“我記得當時聽學生議論什麼新球技，這我不懂，但我看到他一蹲一縱，那高度，真的是比以往跳高的高度還高。這還不算，他竟然背對著球門，倒抽飛腳射門……”
“我知道。”校長插話道，“當時比賽結束，我還建議李教練將他黃小偉吸納入爲正式隊員，可惜李教練說起走後門風波之事，我擔心傳到市教育局某些領導耳朵中，就算了。”
“哪知道他後來更狠。”書記也接口道，“在市中學足球聯賽上，他冒名頂替，悍然登場，再次擊敗老對手，觀衆狂呼他爲‘天外來客’。”
“兩大領導既然這麼清楚，幹嘛還要處分黃小偉？”劉老師笑道，“難道你們就一直相信李教練的一面之詞？”
“唉……”校長嘆口氣，“我們那會兒不是擔心‘走後門風波’被市教育局知道嗎？”
“事實上你們根本無需擔心。”
“爲何？”
“黃小偉他爸黃旭，曾經爲此事到學校找過我，當時李教練也在場，黃旭還撥通了一個老同學電話，我親耳聽到那聲音，是市教育局吳局的聲音。”
“你……你說吳局是他爸的老同學？可是……可是在前幾天晚宴上他怎麼沒替黃小偉說話？”
“怎麼說話？虧你們還是大領導，當時當著那些市領導面，尤其市委領導也在場，他如何說？而且黃小偉缺席，的確是影響到韓國邊城市來我江州市友好訪問的代表團心情。”
“劉老師你說，該怎麼辦吧。”校長嘆口氣，“事情都過去了……”
“不用我說怎麼辦，我剛纔要求的條件，就是你們給黃小偉一次申訴的機會。”說著，劉老師擡手指了指，“他們都來了，他們當天就在場，李教練和黃小偉之間摩擦的真相，他們比我們任何一人都清楚。”
是的，薛梅帶著兩個女生過來了，劉軍、獨眼龍、三少三個傢伙也過來了，至於教導處主任，宋主任，沒過來，他是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在大口大口地喘氣呢……
……
很快。
校長、書記，還有高二（一）的班主任劉老師，從薛梅、劉軍等人口中，聽到了事實真相。
李教練說的沒錯，但卻隱瞞了一些……
尤其令校長、書記大爲惱火的是，李教練似乎還添油加醋了些……
然而，聽到這樣的真相，又令兩大領導“頭疼”的老毛病又發作了。怎麼辦？要是黃小偉沒粗俗地謾罵李教練，他們倒是可以改變校長室的決定，可如今黃小偉的大罵，鬧得全校師生，人盡皆知。
這會兒再回過頭來處罰李教練，不啻是給全體老師臉上抹黑……
不由得，兩大校領導揮揮手，讓薛梅等學生回教室，這才“可憐巴巴”地看著劉老師。
“看我幹嘛？這是你們校長室惹的禍！”劉老師想轉身也走。
哪知道兩大領導又是一左一右拉住她：“這事還需你出面！”
“爲何？”
“你想啊。”校長紅著臉說，“黃小偉沒犯錯，我們應該撤去記大過的處分，然而他公開大罵一個體育老師，還是他的足球教練。你看到了嗎？他之前那個橫樣，雙手插著腰，在操場上拉回走動，昂著腦袋，扭著脖子，對著辦公樓惡狠狠地謾罵叫囂，不整死李教練，他就不姓黃……”
“這影響太壞了！”
“你什麼意思？”劉老師輕輕掙脫兩大領導拉住她的手，疑惑地問。
“你看啊，黃小偉呢，是你班的學生，李教練呢，又是高二年級組的體育老師，外加足球校隊教練，這事吧，要是你去和雙方溝通，我相信，我確信，你一定會給我們滿意的答案！”
“不……不！”劉老師連連擺手，“我可沒這和稀泥的本事，不過既然你們校領導提出了，倒是有個合適人選。”
“誰？”校長和書記都激動地急促地問。
“在那兒。”劉老師擡手指了指。她指的是校教導處主任，宋主任，現在宋主任還在那上氣不接下氣地喘粗氣呢。
校長猛地一拍腦袋，“我……我怎麼把他忘了？”
隨之，兩大領導往遠處坐在地上的宋主任跑去。
劉老師嘆口氣，轉身回辦公樓，她還要在上課之前，把她班學生所有的學費點好，交到校財務處……
……
沒人能想到，一場鬧哄哄的“謾罵風波”，在宋主任超高的和稀泥本領下，得到圓滿解決。
結果是李教練大人有大量，原諒黃小偉的一時衝動；而黃小偉呢，也擺出高姿態，他承認公開大罵老師，是嚴重的錯誤行爲，他願意在早操時，當著全校師生面，公開向李教練道歉。
爲了表示他充分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行爲，還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道歉書，在早操時，誠懇地，而又抑揚頓挫地大聲朗誦。
看到黃小偉如此誠懇，幾乎愴然淚下，李教練也異常“激動”得很，當著全校師生的面，他要求、他懇求校領導，給黃小偉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撤去校長室對黃小偉記大過的處分……
他們倆握手言和了。
李教練說：“黃小偉，你的球技太棒了，我代表校隊高二年級組，邀請你加入，你即刻可以成爲一中米斯力隊正式隊員。”
是的，自從市中學足球聯賽結束後，米斯力隊的稱謂，就成劉軍他們校隊的專有隊名，跟班走。
黃小偉“惋惜”地嘆口氣，他擡首仰望北方，“我的愛好是足球，可我的夢想，在那裡，在北大。”
“沒有知識武裝起來的運動員，那不是我的選擇。”
李教練也“惋惜”地嘆口氣：“話說哪一個運動員不想知識武裝自己？可人的生命是有限的，青春大好時光更是有限的，沒人可以在擁有高知識的情況下，又可以錘鍊出高超的球技！”
“所謂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
可惜，黃小偉又習慣地小聲嘀咕：“誰說沒有的？蘇格拉底?布拉濟萊羅?奧利維拉就是。他是巴西醫學界的牙醫博士，也是足球界的藝術大師，1982年世界盃他用雙腳詮釋桑巴足球的真諦，是球迷心目中的無冕之王。”
“被世人稱之爲‘足球博士’！”
哪知他嘀嘀咕咕之時，一道嚴厲的目光，射向他，那是宋主任的目光。
該死的，宋主任心頭也鬱悶的很，黃小偉那都好，就是這喜歡嘀嘀咕咕的壞毛病不好，而這傢伙嘀嘀咕咕地，還都是挑刺……
當然，能聽到黃小偉嘀嘀咕咕的，僅有校領導等某些老師，自然，也包括李教練。
不由得，李教練又是臉紅脖子粗，心頭怒火蹭蹭往上升，他恨不得轉身一個大耳光扇過去。
要不是教導處主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爲了全校老師的顏面，委屈他一個，他會和黃小偉握手言和？做夢去吧，這傢伙就是個壞胚子，就會頂撞老師！
魚和熊掌不可得兼，是走遍天下的真理，他李教練說錯了嗎？沒！可黃小偉偏偏拿出一個特例來反駁他……
李教練不禁轉頭瞅了一眼黃小偉，剎那間，眼中的怒火，可以燒死黃小偉。
黃小偉立時發覺，除了宋主任一道嚴厲的目光，還有一道熟悉的怒目之光，他又暗暗地嘀咕：“半桶水，就不要做一桶水的事，我國有個偉人說過，實踐，是檢驗一切的標準。什麼魚啊，熊掌啊，還舍魚而取熊掌者也，我呸，你魚是吃過，熊掌你吃過嗎？”
“咕嚕……”
一口怒血，差一點從李教練口中噴出，然而，他不愧是一名體育教練，硬生生地將怒血嚥下去，臉紅脖子粗的剎那間，竟然還能兀地面帶微笑，他更是大笑：
“不過我個人認爲，黃小偉是個奇才，他或許魚和熊掌都可兼得，未來我們中國，不僅會出現一個偉大的學者，還同時是個世界足球先生！”
“好！”宋主任適時地大喊，“爲李教練對黃小偉的祝福喝彩，爲他們師生握手言和喝彩！”
瞬息，熱烈的掌聲，淹沒了一觸即發的“怒戰”……
……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