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克拉拉機場,既是伊斯蘭堡的國際機場,同時也是空軍基地。
麥道80在機場上空盤旋即將降落前,一名空中乘務員款款走到虞松遠等人面前。四人聊天聊夠了,都在閉目養神。林濤和劉國棟分別坐在過道兩邊,乘務員小姐躬身趴在林濤耳邊悄聲道,“謝謝您乘坐本次航班,接您四人的專車,已經停在候機大樓門前左手邊等候。”
林濤剛小睡了一會,此刻還閉著眼,沒完全清醒呢。掉頭一看,眼前的小美人,竟然讓他走神了。雪白的襯衣,帶灰點子的背帶裙,兩只大眼睛烏溜溜地轉動著。聽口音,這小丫頭是陜北一帶人,絕對是天生尤物,終極男人殺手。
那時還不興空中小姐這一說,乘務員讓他看得小臉緋紅一片。捂嘴一笑,只好再說了一遍,林濤這才點了點頭。劉國棟看不下去,主動小聲說道,“謝謝你姑娘,我們已經聽明白了。”
林濤色迷迷的舉動,讓林柱民也大為不滿。他起身借口上廁所,卻走到后面的空中乘務員艙,要了一張十六開紙和水筆,寫好、并描粗“iloveyou!”幾個大字,還要了一個別針。兩個小姑娘都捂著嘴,剛才那個陜西小姑娘還小聲問,“你要干嗎?馬上降落,快回去坐好,扎上安全帶!”
林柱民用拇指豎在嘴唇上,示意別著聲,“哥替你治治剛才那個小色狼!”
林柱民若無其事地回到坐位,林濤又在閉目想好事,臉上還漾著色迷迷的笑。林柱民悄悄將紙別到他的西服后面衣領上,還回頭向正在伸著小腦袋瞅著的兩個小丫頭,做了一個“ok”手勢。兩個女孩都手捂著嘴,無聲地歡快笑著,花枝亂顫。
飛機停穩后,商務團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士走過來,友好地問道,“你們幾位住在哪個酒店?我們有專車,諸位是否要同車進入市區?”
“謝謝您,不用了。我們也有車接!”坐在過道另一邊的劉國棟站起來,握手并很友好地致謝道。
商務代表團亂哄哄地一陣忙活,拿著行李下飛機乘專車離去,四人這才起身。劉國棟不滿地對林濤小聲抱怨道,“老二,你狗日的下次能不能稍微克制一點?見一個漂亮女的,就色迷迷的,要吃了人家似的。我都替你感到丟人。”
林濤正色道,“別胡說,我剛才是愣住了,沒想到到處有我們的人。”
臨下飛機前,三個乘務員都站在機艙門前,向他們告別。林濤感到三個女孩都盯著他看,三雙大眼睛水靈靈的,俏眼分明都帶著火花。便豪氣萬丈地說,“iloveyou!妹妹都別難受,下次哥回國的時候,還坐你們的飛機。”
“iloveyou,too.歡迎再次光臨中國民航!”
四人走出候機大廳,出口處并沒有人舉著牌子來接他們,候機大廳前走過的人,都行色匆匆。男的有的著西裝,有的著巴袍外面罩著深色背心。女的都頂著絲巾,身上或裹著沙麗,或著色彩艷麗的及膝巴袍。膚色、著裝、長相、姿態,都與天竺人很相似。
“感覺是到了天竺一樣,就缺一頭長鼻子大象。”林柱民感慨道。
“孤陋寡聞,本來他們就是一個國度好不好。只不過因宗教信仰不同,后來分成了兩個國家。”劉國棟邊走邊說。對南亞各國的歷史,在準備階段,他們都看過詳細資料,耳熟能詳。
清真之國歷史悠久,早在5000年前,這里就孕育著燦爛的印度河文明。聞名遐邇的青銅時代莫亨珠達羅古城遺址,可與古尼羅河文明相媲美。歷史上,清真之國和天竺國原是一個國家,后來淪為英國殖民地。
在殖民地時期,經營英國在天竺和清真之國事務的主要實體,是不列顛東印度公司。這個商業貿易企業由于莫臥兒帝國的分裂,而得以步步蠶食各獨立的天竺王公的領土,最后成為天竺和清真之國的實際統治者。
二次大戰結束后,英國實力急劇衰落,其在天竺的殖民統治已經難以維持。1946年發生天竺皇家海軍起義,事件之后英國派遣內閣特使團前來談判。1947年6月,英國公布蒙巴頓方案,同意印巴分治。8月14日,清真之國宣布獨立,成為英聯邦的自治領。1956年3月23日,清真之國才改自治領為共和國。
清真之國獨立后,與天竺因領土糾紛,分別于1948年、1965年、1971年,在克什米爾地區發生過三次印巴戰爭。其中,第三次印巴戰爭直接導致東巴獨立為孟加拉國。1972年7月,雙方簽署了《西姆拉協定》,實現停火。
在第二次印巴戰爭最危急的時刻,中國甚至從一線部隊抽調在編坦克,全力支持清真之國,幫助他們頂住了天竺人的進攻。因而,清真之國朝野上下,對中國人都非常友好,始終抱著感恩的心態。
候機大廳前的廣場并不大,廣場上旅客來來往往。從身邊走過的每一個人,看到四個空著手、穿著西裝的中國高個小伙,都會主動用不太熟悉的中文問候“你好”,大家也都趕緊禮貌地不停答禮。不管男女老少,問候完了,又會笑嘻嘻地用英語對著林濤來上一句,“iloveyou,too.”
“兄弟今天魅力無敵啊,有一種回家的味道。”林濤感覺忒好,自豪地說。
虞松遠和劉國棟、林柱民互相對視一眼,都面不改色,好不容易忍住笑。
站在機場外面的廣場上,虞松遠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剛才還在中國新疆首府烏市機場吃泡饃,每個人還買了一小袋精致、可口的葡萄干。劉國棟在機場免稅店里,還看好了一把和田小刀。愛不釋手,把玩了半天,到底惋惜地沒有買。現在轉眼間,他們已經身處異國首都了。
遠處廣場邊上,一個清真之國老人佝僂著腰,背著手,牽著一頭東張西望的毛驢,站在欄桿外邊,好奇地看著廣場之內的行人。老人和毛驢的身后,不時有裝飾得花花綠綠的貨車,慢悠悠地駛過。這一切,讓虞松遠恍然置身于剛才那個夢中的遠古世界。
剛才飛機飛越帕米爾高原的時候,他打了一個小盹,做了一個小夢。他記得看到蒼蒼茫茫的戈壁大漠上,一支駱駝隊,鈴聲叮當、幽遠、孤獨,行走在古老的絲綢之路上。駝隊從漫漫戈壁深處逶迤走來,翻過高聳入云的帕米爾高原,進入另一邊的雪域高原。
虞松遠那會就站在高原上,風徐徐地吹著,小刀子一般。那里是一個冰雪皚皚的童話世界,一個穿著白色巴袍、頭戴羊皮氈帽、捻著長須的清真之國老人,手里牽著一頭毛驢,從他面前慢慢走過。老人嘴里還用烏爾都語念念有詞地哼著一首歌:
“我創造了世界,從同一片泥土和水,
你建立了韃靼、努比亞和伊朗,
我從塵土里提煉出純凈的鐵砂,
你制造刀劍、箭頭和槍炮;
你做成鋤頭去砍伐園里的樹,
你做成籠子去關閉唱歌的鳥……”
眼前的情景,雖然沒有雪山,沒有那首他并不明白的歌曲,但卻有一模一樣的長須老人,一模一樣的小毛驢。
機場前的廣場上,此刻卻也冷冷清清,不象國內的機場,有那么多推著行李、行色匆匆、熙熙攘攘的行人。正如那個漂亮乘務員說的,左手邊的停車場上,果然停著幾輛黑色轎車。
林柱民上前看了一下,基本都是空車。只有一輛豪華福特牌轎車,車窗子貼著膜,里面看不清是否有人。剛才乘務員說有車等他們,只能就是這輛車。可人家不下車,你也不能厚著臉皮上去問哪。
林柱民訕訕走回,四人便都點上一支煙,悠閑地抽著。
一陣稍有涼意的小風刮過,讓剛從大廳內走出來的他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等到他們煙都抽完了,福特轎車的車門才打開,一個頭戴深紫色絲巾、身穿長褲和鮮艷的及膝罩衫的清真之國女子,從車上并膝優雅地下車,款款走近他們四人。
從絲巾下棕色的皮膚,緊繃的面部肌肉,亮晶晶的雙眸,輕盈的步態和高挑的身材,你根本就看不出年齡,更看不出面部有什么特征。
女子并沒有鞠躬致意,似乎是無意間展示了一下手中的軍徽,然后笑嘻嘻地用英語和烏爾都語混合著,細聲細氣地低聲說,“iloveyou,too.歡迎遠方的貴客,請孩子們跟我上車吧!”
看來人家不僅早就在這等著了,并在車里細細地端祥了他們一會。林濤的博愛,人家也都看在了眼里。虞松遠對情報特工的多疑多少有點不適,但還是向女子致意后,四人上車。女子緊抿著嘴唇,輕盈地駕著車,轎車無聲地滑出停車場。
引擎嗚地一聲,車子直接沖出機場廣場,向高原城市伊斯蘭堡駛去。
“就你一個人?”林濤驚訝地問。
從表面雖然看不出年齡,但這女人也就三十四五歲的樣子。從資料上看到,宗教原因,加上鄰國戰亂時期,清真之國單身年輕女子,平時是很少一個人出門的,何況要獨自開車到機場接人。
女子聞言,馬上故意裝出一種很委屈的小女人腔調說,“對啊,沒有人陪我。老板到白沙瓦公干了,就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伊斯蘭堡,好等諸位小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