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攝影棚化妝室。

螢幕上的光鮮亮麗全靠後臺的準備工作，每一個人都各司其職地忙碌著。

“暖暖姐，有人找你?！?

新來的助理在外吆喝。

“在哪？”莫暖暖笑問。

助理朝門外指了指, 莫暖暖循著指的方向望去, 不禁一怔。

她與陸玉嫺對視了好幾秒後, 才擡腳朝陸玉嫺走去。

陸玉嫺對莫暖暖綻出友善笑顏。

莫暖暖回以微笑, “你好, 陸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能叫你暖暖嗎？”陸玉嫺拉起莫暖暖的手臂，一副她們很熟的樣子。

“當然。”雖然她們一點都不熟。

“今天我找你其實是想談談關於澤風的事?！笨吞走^後，陸玉嫺開門見山。

莫暖暖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變化, “陸小姐也對八卦感興趣？”

陸玉嫺微怔，但很快就從容道：“你不要誤會, 我跟澤風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陸小姐覺得我認爲你們是什麼關係？”

“就是——”

“抱歉, 陸小姐, 我大概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了，我只是好奇你的好意爲何出現得這麼及時, 昨晚，我纔跟澤風起了爭執，今天你就以救架之勢出現，我很難相信你的誠意?！?

陸玉嫺搖頭，“澤風總說我伶牙俐齒, 我看你比起我, 有過之而無不及。”

“謝謝你的讚美。”

“澤風昨晚確實是告訴我你們有爭執的事, 你以爲我是在故意炫耀？”

陸玉嫺的話中有試探的意味, 盯著莫暖暖, 似笑非笑。

“除非必要，我不太喜歡去想複雜的事情, 如果你沒有那當然很好，如果有，我建議陸小姐也從事我們這一行，你一定會很出色?！?

“原本還覺得很難想像你的咄咄逼人?！?

“陸小姐，如果我說實話讓你聽了不舒服，讓你覺得咄咄逼人的話，真的很抱歉，請相信我沒有任何惡意。如果是玄澤風的事，有任何問題，我希望他直接來找我，而不是找人代打，特別是你，而我，也不認爲我們有任何關於玄澤風的話題可以聊，你佔有他的過去，那是我不清楚的。我佔有他的現在，那是你不瞭解的，我跟你就像兩個圈，沒有重疊的部分，這樣的兩個人能聊些什麼呢？那些發生過而沒有彼此參與其中的故事，你說你話，我聽我言，這樣的交流真的沒有多大的意思。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得進去了，化妝師還在等我，待會我有一個通告要趕?！?

“你去忙吧，不好意思耽誤你的時間?！?

“謝謝你特意過來想要跟我探討我跟玄澤風的未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陸玉嫺望著莫暖暖的背影，神情糾葛複雜。

時空不再來，往事不可回。

“你好，我想找玄澤風?！蹦瘜櫃吤貢f。

櫃檯秘書禮貌的站起，見到莫暖暖，便認識，從事這一行，自然瞭解行情，她的聲音不禁放柔：“莫小姐，請問你有預約嗎？”

莫暖暖皺眉，“不好意思，並沒有?！?

櫃檯秘書頓了幾秒，“那麼，請你稍等片刻，我替你通報一聲，看是不是可以替你敲訂會面的時間。”

“謝謝你。”

“不客氣?！?

與李逵聯絡後，櫃檯秘書對莫暖暖說：“我帶你上頂樓，直接與玄總會面?！?

得到肯定的答覆，莫暖暖竟遲疑得不敢前進。

辦公室氣派而不俗氣的設計體現出玄澤風的品味卓絕不凡。

玄澤風已經放下手中的工作，他目光悠哉的鎖著莫暖暖。

“你來，有事？”那是令人心醉的低沉男聲。

“玄澤風，你是一個壞男人。”莫暖暖望著他，試圖從他猶如黑洞的雙眸中，找尋到一點在乎她的痕跡，“壞到極點，可惡到極點！”

玄澤風用手支下顎，雙眉不禁緊蹙，“我從沒說過自己是一個好男人。”

她抱怨，“玄澤風，你很可惡，你明明就知道不打電話來，我會失望；明明就知道這麼說，我會傷心。但你依然隨心所欲。”

他注意到她無名指的戒指，獨一無二的戒指。

那是由孤彎優美隨水流飄浮沉潛的百合花瓣琢磨成形的戒指。

玄澤風走到莫暖暖身前。

“不後悔？”他問。

“已經來不及了。”她答，“愛上你的那一刻，後悔就來不及了?！?

她取出一隻較爲廉價的戒指，幫他套上，他沒拒絕。

“不生氣了？”她說，“箭在弦，胡亂射，你是在傷我，還是傷自己？”

他好看的黑眸閃過無數複雜的神色，“爲什麼不直接打電話給我？”

莫暖暖沉默地看了玄澤風很久、很久。

他背對著光，光線照射在他俊美的側臉，形成一道溫柔的光暈，也讓他的表情和眼神變得朦朧而深不可測。

她說，“我以爲你不會想接到我的電話，我那天晚上說得超過分，超過分?！?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任由它流連在她的臉蛋上，他心中被一股莫名的情愫漲滿，眼色柔軟了。

香軟的嬌軀被他納入懷抱當中，摟住她的感覺，真的很好。

“我只是在吃步易遙的醋，誰讓他可以在你身邊，我卻只能透過屏幕緩解思念?！彼皆谒呡p喃出聲，“我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在乎你。”

她仰頭，凝視著他，心悸，微笑著蹭進他的懷裡，“我知道?！?

橢圓形的白色餐桌上擺著簡單的早餐，鮮奶和三明治。

“你不再睡一下？”

莫暖暖轉過身，剛把餐盤放定就看到黑髮凌亂，剛睡醒的玄澤風，他一手高搭在白色的旋轉樓梯上，模樣浪蕩不羈。

玄澤風走近餐桌，望了一眼餐桌上單調的食物，一雙俊眉打起結，定定地望著已經坐在餐桌上開動的莫暖暖。

“爲什麼是鮮奶？爲什麼沒有咖啡？爲什麼只有三明治？你明知道我早餐不喝咖啡不行，而且我不要吃三明治，我要吃油餅?！?

玄澤風不悅地望著已經吃得津津有味的莫暖暖。

莫暖暖喝了一口鮮奶，笑盈盈地望著玄澤風，道：“早餐不要吃油炸的東西，那樣對胃不好，特別是咖啡，最傷胃了。”

玄澤風扭過頭，“我不吃了，你一個人吃吧。”

莫暖暖倒也不說話，徑自吃著自己的早餐。

玄澤風的眉全皺成一團，用眼神鎖住她。

莫暖暖將三明治的一角咬上一口，邊咀嚼邊偷覷著他的臉色。

“你也吃嘛……”

莫暖暖笑著把一塊三明治遞到玄澤風嘴邊。

“我不吃?！毙娠L撇過頭，“我要吃油餅?！?

“真的不吃？”莫暖暖收回遞三明治的手。

“不吃。”很有骨氣。

“那就算了，今天還有一個廣告代言，那我先走了?！?

說著，莫暖暖拿起一塊三明治，再喝了一口鮮奶就離開了。

玄澤風跨出一步，他下意識地想要攔住她，手卻僵在半空中，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門開、門關，她的身影在視線內消失。

玄澤風望了一眼桌上屬於他的那份三明治和鮮奶，情不自禁地拿起三明治放進嘴裡，然後喝了一口鮮奶。

這一天，玄澤風第一次沒有在早上喝咖啡。

廣告拍攝的間隙。

一隻大手拍上了莫暖暖的肩膀。

“暖暖，在發什麼呆？”

親切的笑容，充滿著陽光的味道，自然是步易遙。

“我在看雜誌，這些衣服跟鞋子都貴得讓人跳樓！”

“你啊，怎麼對這個感興趣了？”步易遙猶如哥哥般地揉了揉莫暖暖的腦袋，“我記得以前你聽到別人聊時尚都會跑得遠遠的?！?

“這不同哦?！彼鹛鹨恍Γ忉尩?，“我要去見澤風的家人，我的衣服都是廠家的，不能私用，我總不能穿地攤貨去見他叔叔吧？”

步易遙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即掩飾，“要不要我幫忙？你的眼光實在有夠失水準的?！?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蹦c頭應道，“你很忙的，我瞭解?！?

助理走到莫暖暖身邊，看到莫暖暖在看時尚雜誌，霎時像發現新大陸。

“什麼？！什麼？！暖暖在看時尚雜誌？！”

有人起鬨，圍了過來。

莫暖暖很無奈的被當做衆人調侃的對象。

有人瞥了眼莫暖暖腳上穿著的皮鞋，“你有想好買什麼樣的新鞋了沒？你這鞋穿幾年了？”

“這鞋沒有問題，我穿五年了，還是很舒服，我買鞋是因爲有特殊需要。”

莫暖暖爲自己的鞋子辯解。

“五年？！一雙鞋子穿五年？！還是這麼老土的樣式，莫暖暖，你到底是不是明星啊？？！你真的是我們圈子裡的嗎？！”

有人道，“你別嫉妒，暖暖天生麗質嘛，穿什麼鞋根本沒有人會注意?！?

有人問，“暖暖，我覺得這條公主裙很適合你哦，你穿起來，一定超讚！要不，你打電話讓人送來試試，如果真的好就把它買下來？”

莫暖暖笑著搖了搖頭，“估計你們看上的，認爲好的，適合我的，我都買不起?！?

“怎麼會？！暖暖你的錢都上哪了？”

“蠢，你忘了，公司對新人的苛刻條款！”

新人需要培訓，需要宣傳，需要包裝，樣樣要花錢的，在這個階段，公司通常都是處在丟錢狀態，沒讓新人出錢就好了，還有多少錢給新人？

“暖暖也進這個圈子兩三年了吧？”

“你忘了，通常是籤十年，五年後纔開始拿提成，開始只有底薪，想想，這還真不是人做的行業?！?

“喂，大嘴巴，這話，你吼那麼大聲不怕被老大炒魷魚？！”

“話說回來，我真的很喜歡這條公主裙，它是SHLIA設計的，還是限量版，聽說出廠的數量不超過2000條?！?

“一種款式生產2000條還能稱限量啊？”莫暖暖訥訥地接口道，“也只有崇尚名牌的人會去買宣稱是限量的東西?！?

“就知道跟暖暖聊不了這種話題?！?

“對啊，對啊，還是我們聊，你說這個包包怎麼樣？我打算買一個的說?！?

幾個女人，已經圍繞著今年秋季的流行趨勢展開了一輪新的話題。

莫暖暖放下雜誌，走到飲水機旁倒了杯純淨水，對於流行時尚之類的話題，她還是永遠都插不上半句話。

其實她真正想要的。

也只不過是這樣的一種氛圍而已。

浮華終散盡，但，溫暖，沁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