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臣大的恐懼自心底漫延,趙燕看著那張越靠越近的臉,心裡瑟瑟發抖,雖然早就知道事情被拆穿後是這個樣子,但是當事情發生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前所未的有驚懼跟絕望。
“是我又怎麼樣?你怎麼證明是我乾的?你有本事就現在殺了我,否則,那個兇手只能是你,夏永清,我嫁給你三年,你可曾待我好過?就因爲我圓了個善意的謊言,你就這般對我,我告訴你,你下地獄也要拉著你一起!”趙燕拼死一搏的揮開他的手,大吼著。
她的眼眶腥紅的,眼底充滿了怨毒與憎惡,她一心一意的想要對他好,可是他呢?他所有的柔情都給了外面的露水,如今她不過是假懷孕而已,犯得著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嗎?
夏永清似乎沒有想到她居然這麼快就裝不下去了,他原本還準備了一肚子惡毒的辭藻,沒想到才用了一點,她就繃不住了。
夏永清怔了不到一秒鐘,隨即便輕笑了一聲,伸手撫上她的面頰,那笑容伴隨著手上那道輕柔的撫摸,有如開在地獄的彼岸花一般,妖嬈而透著死亡的氣息,看得趙燕背脊一陣陣的寒。
“趙燕,你覺得你有資格陪我一起下地獄麼?你以爲皇兄他們都是傻子麼?他們若是相信了我是那個兇手,你覺得我還有機會站在這裡質問你嗎?”話音剛落,撫上面頰的那隻手突然用力,趙燕的臉被捏得生疼,眉頭皺到了一塊兒,驚恐的瞪著他。
他說得沒錯,模仿一個人的筆跡再像也敵不過真跡,更何況,每個人落筆的筆力都不盡相同,男人的落筆尤其重,更別說還有一些書寫習慣上的問題,有時候一個細微的差別就能導致滿盤皆輸。
所以,他此刻能夠站在這裡理直氣壯的質問她,就說明夏司麟根本就不相信他有那個膽去幹那種下假指令的事情,加上她那天去了紫雲宮,宮女們都看見了,這事一說出來,她的嫌疑就變得無限大。
她還有什麼可狡辯的呢?以她的智商,她想要拉他一起陪死,果然是不太可能啊!
一想到這裡,趙燕就覺得自己很可悲,她覺得她整個人生從嫁給了夏永清開始,就開始變得扭曲了,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次,她絕對不會再嫁給他,就算是拼死,她也不會嫁給他。
想到這裡,趙燕笑了,她笑得有些癲狂,眼角滑過兩滴淚水,她喘著氣道:“你說得沒錯,我是不足以拉你一起死,但是,我不會承認的,你就算把我拉到你皇兄面前又怎麼樣,我反正是不會承認的,看你們能耐我何?”
女人破罐子破摔起來,比任何人都要不講理,卻偏偏又拿她無可奈何。
此刻夏永清就拿她無可奈何,她說的沒錯,沒有人知道她會臨摹別人的筆跡,也沒有人能夠證明她有這一技能,她只要繼續裝可憐,扮無辜,任何人都拿她沒有辦法。
她可以在他面前承認,但她除此之外不會向任何人承認。
趙燕見他良久不出聲,不由得笑得更加得意了:“怎麼?被我驚到了?知道女人瘋狂起來是什麼樣子了吧?是不是特別後悔把我逼成這樣?”
夏永清仍舊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趙燕彷彿自編自唱上了癮般的,仍不停的說著:“夏永清,這件事讓你記著,以後對女人要好點兒,尤其是娶回家的女人。”
夏永清閉了眼,再睜眼時,眼中已一片清明,他看著趙燕,薄脣輕啓:“我原本就打算好好待你的,也打算這輩子只守著你一個人,可是,你居然利用我去找牧容的麻煩,我想我當時是瘋了纔會聽你的。”
趙燕的臉上的表情僵住了,怔怔的看著他。
“我特麼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從懷孕到流產這一系列的事情的真假,我每日看著皇兄跟皇嫂那般恩愛,我也很羨慕,也曾立誓要做皇兄那樣的好男人,但是是你一手將這一切打碎的,如果你不搞出這麼多事,我還是會願意好好待你的,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趙燕整個人彷彿有如被雷劈了一般,她被震得後退了兩步,他剛纔說,他原本就是打算要放棄外面的鶯鶯燕燕老實的守著她一個人生活的,然而是她親手毀了這一切,她不該在發現一個錯誤之後,再將那個錯誤擴大到無數倍。
是她錯了麼?
不,這是他的藉口,是因爲事情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所以他才馬後炮的說些漂亮話來動搖她的心,他這麼說,不過就是爲了讓她乖乖的到夏司麟面前認罪而已。
她纔沒有那麼笨,她纔不會讓他如願。
“夏永清,事到如今,無論你說什麼我也不會信你,我是不會去爲你開脫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趙燕說著,扭身就要往外走。
夏永清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陰鷙的看著她道:“這恐怕由不得你了,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至於皇兄會不會相信,那不是我需要擔心的。”
夏永清說著,猛的一把用力,將趙燕大力的往門外一扯,趙燕被她扯得顯些裁倒,不過就算是她真摔了,她相信,夏永清的腳步也不會停頓的,他那氣勢,就算是拖也要將她拖著走。
恐懼過後,趙燕的心反而平靜了,反正最後都是會死的,與其把剩餘的時間浪費在害怕上,不如平靜的看著夏永清承受著她帶給他的煎熬,她要一瞬不瞬的看著他一點一點的被她折磨。
有了這點瘋狂的念頭之後,趙燕的心情豁然開朗了起來。
皇宮裡。
衆人已經挑選出了最合適的出使六國的使臣,就是新任兵部尚書鍾思良,夏司麟正跟他交待到達那邊以後的注意事項。
“皇上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鍾思良信心十足的說。
“到那邊以後可以先跟輕風取得聯繫,必要的時候讓他派人配合你。”夏司麟沉聲說道。
“是,皇上。”鍾思良起身,作告辭狀,“那臣就告辭了。”
夏司麟點點頭,鄭重的道:“鍾大人,此去路途遙遠,一切注意安全,朕會激兩名高手隨身保護你。”
“謝皇上。”
鍾思良後退著出了議事大殿。
“二哥,三哥好像押著三嫂過來了。”夏意站在門外,遠遠看到有兩道人影朝著這邊移動,不由得對著夏司麟說道。
夏司麟似乎早已算到了他們這個時候會來,此刻早已擺好架勢,悠閒的靠在虎皮椅上,單手支著腦袋,一副等著好戲上演的樣子。
宮裡近日頻繁有好戲看,而且演戲的人是一撥接著一撥的,擋都擋不住。
不多時,夏永清便拽著趙燕出現在大廳內。
“臣弟參見皇兄。”君臣之禮過後,夏永清直起身,一把將趙燕拽到跟前,開門見山的道:“皇兄,這些事情緣於臣弟,是臣弟跟趙燕之間的夫妻恩怨殃及到了國家大事,還請皇兄降罪。”
趙燕聞言彷彿被雷劈了一般,望著夏永清的眼眸久久沒有挪動,她顯然沒有料到他居然會這麼說,她還以爲他會將她推出去,然後把所有的罪責統統推到她身上。
然而,他沒有。
他只用了一句夫妻恩怨,便將所有的罪過一筆帶過,他沒有直接將她抖出來,而是自動請罪,這讓原本就想看他痛苦、難過、糾纏和百般受折磨的心態遭到了一萬點的打擊。
劇情逆轉得太出乎意料了,令趙燕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皇兄,她是我娶的王妃,她做的就是我做的,所以,我也不想再多說些什麼,要殺要砍,隨皇兄處置吧。”夏永清說著,直接往地上一跪,頭扭向一邊,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趙燕再一次怔住,她盯著夏永清的目光開始變得複雜,她的心也由一開始的看戲心態漸漸變得有些微微的緊,胸口左邊最靠近心臟的位置突然間像是被猛的抽了一下,又鈍又痛。
甚至,她居然還有些內疚和無地自容。
她這般陷害他,他最後居然願意替她頂罪麼?
他說他曾經想過要跟她一起好好過日子,難道是真的麼?
如果,她現在回頭,算晚麼?
“三哥,你這話的意思是,那筆跡真的是三嫂模仿你的?”夏意難得見他家三哥爺們兒一回,不知怎的,心裡有些不忍,雖然他之前一直肯定的說夏永清就是那個居心險惡的小人,可是如果他真的是被陷害的,而他此刻這般行爲,明顯是自動受死。
他又怎麼忍心看著他去死?就算平常交情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哥哥,再說了,背上叛國這樣的罪名,不僅是他個人的事情,那也有損皇家的威嚴。
這種事可大可小,輕易不可承認。
夏永清不說話,一副做好了準備打算死不開口的樣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站在一旁不說話的趙燕突然開口道:“是我乾的,因爲我想要讓夏永清死,所以我偷偷的截了你的信鴿,用他的筆跡給邊境那邊回了信。”
她覺得,這樣都弄不死他夏永清,那這到底是所有人都太聰明呢?還是她趙燕太笨呢?
也許是他命不該絕。
有句話不是說了麼?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像夏永清這種專門禍害女人的藍顏禍水,他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被她弄死呢?
是她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也太小看了夏司麟手下的這些人,鐵木瑜是不能殺的,這大概所有人都知道,而她居然下什麼令不好,非要下令誅殺鐵木瑜。
這不怪別人不信,這隻能說她自己太笨。
笨到找了一個不可能的藉口來強行的想要變成可能。
“三嫂,你這是太胡鬧了,就算你再怎麼恨三哥,也不能拿國家大事來開玩笑啊,你要知道,這事一旦真做了,後果你知道麼?”夏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衝著趙燕喋喋不休的說道,就差沒伸出一根手指去戳她的腦門了。
怎麼會有這麼胡來的女人?
“不怪她,都是我沒有處理好我跟她的關係纔會變成這樣子的,要罰就罰我吧。”夏永清聲音輕淺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