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太子一擡手,也不多看顏寧遠一眼就走到了子絮身前。
“你這是在做什麼?”這句話,太子是俯首在子絮耳畔小心翼翼說的。
“做什麼,太子,本院接到了舉報,說顏尚書貪贓枉法前來查辦。”子絮一拱手,聲若洪鐘。
太子自知理虧,也不再多說就面色陰沉的進了府。
府門一關,就可以詳談了。
太子只恨自己收了這麼一個廢物,明明知道都察院嚴打自己一黨還讓人逮著了小辮子。
子絮拱手行了禮,也隨之落座。
“霏瑾,此時,我看可以了結了。”太子說起了自己的打算。
“執(zhí)法自然是要鐵面無私,有人舉報,我自己就要查上一查,不然要了都察院有何用?”
子絮一臉公正廉潔。
“霏瑾,你莫要太過分了。”太子看子絮一臉公正全不把自己的話當一回事也是怒了。
“太子此話何解?”子絮一攤手,不解的挑眉。
“你查了這麼久的貪污案,也是該放手了,難道你要把大靖的大臣一一查了遍你才放心?”
太子當然要怒,現(xiàn)在大靖的大臣有幾個是乾淨的,這明言是查處貪污,實則是一場力量的清洗。
“太子這副話不與父皇去說卻與我說,有用嗎?”子絮倚著椅子靠背笑著說道。
她就喜歡看太子發(fā)怒了,看著他抓狂看著他震怒而無措,這對她來說可是一件很是賞心悅目的事情。
“你說那怎樣才能停止徹查?”
太子一臉怒氣的看了一旁唯唯諾諾的顏寧遠,心中更是覺得火氣不打一處來。
“都察院成立的本意,就是監(jiān)督百官,太子乃是日後一國之君,自然要禁得起監(jiān)督。”
子絮今日本就沒打算放手。
太子咬牙切齒怒髮衝冠。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不足以證明太子心頭的怒火。
“去看看,桂蘭坊的人到哪了。”
子絮不予理會。
太子本還抱著一絲機會覺得子絮會聽從自己這個太子的一言兩者尋求一個共存點和平共處下去,卻沒想到子絮全無這方面的心思。
啪…………太子一拍椅子扶手起身離去。
顏寧遠欲要去追,卻被都察院的人一把攔住,看著越走越遠的太子,顏寧遠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顏寧遠,這個結果可是你自己選的。”子絮看著癱坐在堂中的顏寧遠,冷冷說道。
太子並未回東宮,從尚書府出去之後他去了皇宮。
百官是什麼樣子皇上最清楚,難道就真要看著朝堂大亂?大臣一個個被查辦,朝廷公事總要人去辦,子絮不願放手,他就必須要逼得她放手。
最直接最實用的辦法,是去找皇上。
皇上這段時日與以往很是不同,他漸漸的開始關心起了國事,開始批閱奏摺,日日早朝,這些轉變對太子來說是好的,至少到時候大靖的江山交到他手上的時候還有些模樣。
他一路暢行無阻的見到了皇上。
尚書府裡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人稟告到了皇上的面前。
見太子怒氣衝衝,皇上便就知道他是爲著何事而來。
“兒臣參見父皇。”
皇上擡了擡手,示意他平身。
“父皇,都察院越來越?jīng)]點規(guī)矩了。”太子一直起腰身,就憤憤不平的說道了起來:“現(xiàn)在羣臣惶惶,民心不穩(wěn),父皇若是再不管一管,只要朝廷也會動亂的。”
與太子的憤憤不平怒氣衝衝相比,皇上平靜得就像是一尊雕像一動不動的坐在龍椅之上。
“確實是操之過急了一些。”
但太子的觀點,皇上也是認同的。
有些事情,是不能操之過急的,不然只會取得反效果。
“這麼說,父皇覺得兒臣說的是對了?”太子不勝歡喜。
“你先回去,之後的事情,我會與霏瑾打個招呼的。”皇上擡眸看著窗外,不知爲何嘆了一聲。
“父皇爲何嘆氣?”太子不解。
“你不會知道的,朕立你爲太子,對你本是寄予厚望,你也對朝政上心,朕心甚慰,但這段時日你的表現(xiàn),太讓朕失望了,你堵得住羣臣的嘴,卻堵不住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
太子惶恐退後兩步跪地:“父皇恕罪。”
“朕無心怪你,這些年朕也是做了太多的錯事纔會讓大靖走到了今日的地步,你放心,在朕退位之前,一定會幫你把江山打理好的。”
皇上的語氣,讓太子更是惶恐,怎麼皇上會說著這樣的話?
“罷了罷了,你回去吧。”
皇上揮了揮袖,有些不耐。
太子不敢再說,拱手退去。
太子一走,皇上就讓安公公出了宮。
正在尚書府等候消息的子絮,被安公公召到了宮中。
“霏瑾,朕知你的心思,查了顏寧遠之後,你就不要再查貪污了,只要殺雞儆猴震懾一下他們就行了。”皇上負手走在子絮身側,雙目深邃看不見一點亮光。
“可是父皇…………”查了這麼久久這麼放棄,子絮當然不願,再說這可是一個打擊太子以黨的好機會。
“凡事不可操之過急,朕知道現(xiàn)在大靖的狀況,只是有些事情,並非一朝一夕可以解決,聽院長說,你去了妙風庵?”
子絮一愣,沒想到皇上把話題轉得這麼快。
“是。”
“你見到了她?”皇上神情越發(fā)的苦澀。
“是。”子絮不敢直視皇上的目光,只是用餘光打量著。
“她可還好?”
“很好。”
皇上退後兩步,彷彿是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全部力氣,坐在龍椅上,他撫摸著那顆含珠的龍頭,苦笑著道:“那就好,那就好。”
“父皇。”子絮抿著脣,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也不用多想了,這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以後你若是有意,多去看看她也是好的,這些年,是朕害了她,她其實,也是很想你的。”
這句話,半真半假,也許是皇上逼得她遁入空門,但她對金碩公主卻並無半點愛意。
“父皇,她與我有何干系,我不會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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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椅之上,皇上沉默了起來。
這段糾纏了他半生的愛戀,最終還是以這個結果收場,這一場不羈之戀,最終還是沒能取得一個好結果,他爲此心灰意冷,冷得想要放棄自己的江山社稷。
可事實到頭,卻只換得當頭棒喝。
草原、天勒、和番壯大,大靖已經(jīng)是金絮其外敗絮其在岌岌可危。
他從幻想中驚醒,不再奢望她會爲江山回眸。
所謂愛江山不愛美人,不過是他身上的一個笑話。
“朕對不起大靖的百姓。”
許久,他才緩緩張口,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父皇。”
子絮不知該如何回答。
皇上再她看來,與金碩公主一般都是可憐人。
金碩公主恨了一生,可笑了一生。
皇上愛了一生,最終也只是一個笑話,這種笑話。
這一對父女,要是沒有那麼多的誤會,至少也會有一人幸福著,卻不想,都是這麼的狼狽不堪。
“放心,朕已經(jīng)想明白了,不會再做那樣的事情了。”皇上呵呵一笑,眼角噙著淚花。
子絮心中一軟,在她坐上了金碩公主這個位置後,皇上一直待她不薄,以前不知皇上的故事還有怨恨,但現(xiàn)在知道了,心裡卻是生出了一股憐憫之心。
縱然手握天下,也得不到自己喜歡的女子的愛。
這樣的人生,果真是悲哀。
“父皇,有些事情,失去了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
皇上點了點頭,但看不出是認同還是讚許。
“霏瑾,你繼承了她的堅強。”
換之子絮沉默,金碩公主確實堅強,堅強得一直在用一人之力去對抗趙家。
“父皇,她是她,我是我。”
她對這一點很是堅持,月空師太也好,皇后也好,她覺得都是不配做一個母親的。
皇上無聲苦笑,倚著龍椅靠背沉默了起來。
“既然父皇有了打算,那霏瑾也就收手了,只是父皇,您真的認爲太子可以擔上大靖的擔子?”
她試探著的問著,她想自己與皇上的關係終究是不同的,她是都察院的院長,本就該是知曉皇上心思的人。
“寶劍鋒從磨礪出,你也別想太多了,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行了。”
皇上一仰頭,雙目空洞的看著宮殿頂頭那一顆顆翠翠明亮的夜明珠。
“是。”
子絮盈盈福身。
“好了,朕也累了,你下去吧,顏寧遠的事情你好好處理,卻不可造成動亂。”
一揮袖,皇上起了身進了寢宮。
子絮還未來得及道一聲是。
皇上的背影很高大,身上的龍袍很是晃眼,但這樣的高大威猛背後,卻藏著不爲人知的情事,子絮深吸了一口氣,心想還是要找一趟院長。
皇上似乎是忘了一些什麼。
費餘帶著人成功的在桂蘭坊搜到了一些珍貴古董字畫,顏寧遠對自己貪污的罪行供認不諱,都察院當即宣判將顏寧遠打入天牢。
得了皇上的一句話,太子也並未策動大臣死諫彈劾都察院,都察院沒花多少力氣,就平定了百姓之中的流言蜚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