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害死二哥的!”
清冽的女聲在寂靜的靈堂里響起, 身穿喪服的冷艷少女緩步踱出來,一步一步走到沈亦棠面前,通紅的眸子里滿是夾雜著痛苦的恨意。
“要不是先前的那一聲驚雷, 吊燈怎么會突然掉下來, 二哥也就不會死, 嬸嬸也不會想不開跟著二哥去了……都是你!都是因為你!”
少女未施粉黛的年輕臉龐上清淚縱橫, 可就算是如此, 仍然倔強的怒視沈亦棠。
“靈兒!”
杜坤的兄弟,杜靈的父親杜坎厲聲叫著女兒的名字,他可是瞧的分明, 紫微可是差點被劈死,他可不想沈亦棠一個不高興直接給他女兒扔一枚……
“站在吊燈下面的怎么不是你啊!為什么不是你啊!為什么!!你說啊, 你說啊!”
杜靈對父親的警告充耳不聞, 聲嘶力竭的質問著沈亦棠, 年輕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扭曲。
“啪!”
一聲響亮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五道清晰的紅痕在杜靈瑩白的臉頰上分外惹眼。
“你最好冷靜一下, 悲傷并不是你血口噴人、無理取鬧的借口。”
夙任將人拉到自己寬闊的背后,冷冷的說道,杜靈在他冷冷的目光下打了個冷戰,由著杜坎將她拉到一旁。
經過剛剛杜靈一打岔,或者說是提醒之后, 幾乎所有人都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場意外而已, 一場和沈亦棠有著致命關聯的意外。
沈亦棠對于周遭微妙的視線視而不見, 一直在小心防范著, 他有預感,一切只不過是開始而已。
果然, 就在杜靈滿臉不岔的跟著杜坎經過那座白象雕塑的時候,巨大的象頭毫無預兆的斷裂,直直砸向父女兩人,而杜靈父女的狀況就和剛才的杜天宇一樣,站在原地發呆……
危險發生的毫無預兆,電光石火之間,根本不給人施救的機會。
杜靈小臉煞白,瞳孔縮成了一個小孔,砸向她們父女兩個的斷裂象首在她眼中宛若慢放一般,一寸寸接近,她甚至能清晰看清楚一只象牙上未干的血跡……
眼前掠過淡淡的紅芒,一道并不算偉岸的身軀擋在她們父女身前,一只手擒住了掉落下的象頭,正是先前被她指著鼻子罵的沈亦棠……
就在沈亦棠擒住象頭的那一瞬間,僵住了的杜家父女重新掌握了身體的主動權,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后背已經全部被冷汗打濕。
“轟隆……”
至少有幾百斤的石像被沈亦棠隨手扔在一邊,他凝眉掃視四周,還是……一無所獲。
“……謝謝,多謝小先生……”杜坎連忙朝沈亦棠道謝,若不是沈亦棠突然出現,他們父女的下場絕對要比杜夫人要慘得多。
“小坎,你有沒有事?”杜坤剛才差點兒嚇得心臟驟停,不過好在兄弟無恙,杜坤踉蹌著走到杜坎身邊,有些悲戚的說道,“這到底是怎么了,難道是要絕了我們杜家?”
“就在剛才,大腦好像一下子失靈了,不管怎么想用力掙扎,可身體就是一動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東西砸過來……”杜坎擦了一把鬢角的冷汗,繼而緩緩說道,“那感覺就像……就像是‘鬼壓床’一樣……”
全場三百人齊刷刷打了個冷戰,股股涼意從尾椎骨一路升起,頓時覺得本就肅穆的靈堂冷颼颼,總感覺看不見的地方隱藏著一雙邪惡的眸子在注視著他們,等待著最佳的時機……
“大師!”
在場的五人一下子成了杜家人的救命稻草,被齊刷刷的目光注視,紫微有些頭皮發麻,但是承認自己什么都沒看出來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阿彌陀佛。”
了然搖了搖光頭,沉聲說道,“貧僧學藝不精,依舊沒有發現什么不妥……”
“那個……大哥,今天家里也出了不少事情,我們就不再這里添亂了,就先回去了,明天在過來,你要節哀啊。”
說完也不等杜坤同意,大廳里至少有一半兒人出聲附和,表示打算先離開,明天白日再過來參加葬禮,三個人的葬禮……
這些人都是杜家的本家,從五湖四海趕回來參加老爺子的葬禮,沒成想遇到這么詭異的事情,頓時打起了退堂鼓,想要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你們不會以為只要離開這里就萬事大吉了吧,退一萬步說,你們也得走得出去才行……”
沈亦棠看著湖面上不知何時起的一層霧氣,沉聲說道。
灰蒙蒙的霧靄游離在湖面上、小島上空,不透一點光,更是不透一絲聲響,整座小島看起來就像一只被層層束縛的繭。
“那我們難道在這里等死不成?”
旁邊的老人連忙捅捅說話的年輕人,被年輕人不耐煩的揮開,接著不耐煩的說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這里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隨便你們是走是留,我管不著,只一條:別攔著我就行!”
他早就受夠了這個處處透著詭異的地方,只要想著眼前躺著三具并排著的尸體,他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在這里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說罷有些粗魯的推開人群,疾步走上了停靠在岸邊的一艘游艇。
螺旋槳的轟鳴聲響起,眼看著游艇便要駛離岸邊,人群中稀稀拉拉的又走出來六男五女,還有一個抱著嬰兒的夫人在最后一刻踏上了游艇。
“阿彌陀佛,施主還請三思,這霧氣來的著實怪異……”
了然,道姑均開言勸誡上船的十四人,眼前的大霧著實起的蹊蹺,雖然幾經探測仍然沒有發現什么危險,可有前面的前車之鑒,誰也說不準是不是會發生什么。
游艇最后還是載著十四人出發了,刺目的強光撕開了灰蒙蒙的霧靄,一會兒的功夫就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影子。
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沈亦棠目光緊鎖在只剩下模模糊糊影子的游艇上,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聲音。”夙任像是和沈亦棠心意相通,在他身旁輕聲說道,“游艇離開岸邊的那一刻,一切聲音就消失了……”
灰蒙蒙霧靄里影影綽綽的船影突然毫無預兆的沉到了湖里!就像一點星火湮滅在水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響,甚至沒有濺起一朵水花……
岸上的情況就像一瓢冷水潑在了滾油鍋里,頓時炸了!
他們就像是在看一場啞劇,伴隨著幕布落下,湖面再次被更加濃重的霧靄遮蔽。
“啪嘰……”
一滴帶著腥氣的雨落在杜靈瓊鼻上,杜靈沒有多想,皺著眉頭揩了一下,入手卻是黏膩非常……
杜靈低頭一看,嚇得三魂丟了兩魂,掌心赫然是嫣紅一片……
杜靈僵硬的抬起頭,瞳孔瞬間縮成針眼大小,尖銳的慘叫瞬間脫口而出。
頭頂灰蒙蒙的霧靄不知何時變得嫣紅一片,紅的幾乎可以浸出血來的霧靄組成一個碩大的骷髏頭,正陰慘慘的沖著杜靈笑著……
下一刻瓢潑血雨傾盆而至,二百來號人急忙跑回靈堂。
“啊!!!”
“救我……”
“我R!”
凄厲到堪比惡鬼長嘯的慘叫聲接連響起,雪白的刀片泛著森森冷芒混雜在血雨中砸落,跑在最后的二十個人瞬間被穿了個透心涼,渾身插滿密密麻麻的刀刃……
“這……”
死里逃生的人均脊背發涼,倒吸了一口冷氣,若是在慢一步的話……
無數刀刃絡繹不絕掉落在屋頂,傳來叮叮當當打鐵一樣的聲響,空曠的靈堂成了最好的揚聲器,單調可怖的聲響在靈堂里久久回蕩。
“……爸爸,屋頂不會被刺穿吧……”
杜靈緊緊依偎在父親身邊,猩紅的血水順著前額稍長的發絲滴落,她卻顧不得去擦拭一樣,只顧著緊張的注視著屋頂。
“爹,我們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接連的打擊下,杜坤蒼老了許多,行動間也有些不利索,在血雨里待的時間長了一些,從頭到腳浸透了腥臭的血雨,血葫蘆一般跪伏在杜老爺子的牌位前,無助的看著老爹慈祥的臉。
姜伯一身清爽的跪在棺槨旁,一張一張燒著冥紙,不時剪掉長明白燭燒焦的燈芯,搖曳的燭火再次明亮起來。
屋頂上令人心悸的脆響聲并沒有持續很長時間,漸漸歇了,到是血雨更大了,連成了一道血紅色雨幕,入眼皆是一片血紅。
杜家的遠親之一杜子騰蜷縮在柱腳瑟瑟發抖,他是最后一批踏進靈堂的人,他親眼目睹了緊緊落后自己半步的堂哥被雪白的刀刃瞬間凌遲成一副慘白骨架,只剩下一只耷在臺階上的右手掌安然無恙……
腦海里堂哥慘死的模樣怎么也揮之不去,杜子騰快要被逼瘋了,人高馬大的漢子硬是哭成小孩子一樣。
杜子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顫抖的手在身上四處摸索著,終于在西服口袋里摸出了帶著余溫的手機。
‘110’
三個數字,杜子騰整整重輸了十數次之后,終于播出去了。
“嘟嘟嘟……”
沒想到電話居然真的能撥出去!杜子騰喜出望外。
接啊,快接啊……
最后一聲忙音之后,電話……終于接通了。
“喂?喂!110嗎?”喜出望外的杜子騰并沒有注意到對面什么聲音都沒有,自顧自的說著。
“掛掉!”杜子騰折騰出的聲響引起了大廳里其他人的注意,沈亦棠沒來由的眼皮一跳,連忙開口示意杜子騰掛掉電話,疾步朝著他跑了過去。
以為自己抓住救命稻草的杜子騰怎么可能聽得進沈亦棠的勸告?撒開腿就跑。
“嘿嘿嘿……”
沉寂已久的電話對面突兀的傳來一陣森然的冷笑,杜子騰突然感覺一股極強的撕扯力從手機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