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城言而有信,沒有將今歡無恥的行為透露出去半句,而對于姐姐無厘頭的暴躁行為岑歡也絲毫摸不出頭緒,思來想去,也許是因為今歡太愛李江城了,深知和他之間再無可能,才會控制不住的發泄情緒。
岑歡甚至想,今歡不會就此孤獨終身,再不也談情說愛,就像每一個受過嚴重情傷的人一樣。
可她卻萬萬沒想到,最后的結果令她大跌眼鏡。
就在她和李江城回娘家后的第十二天,農歷正月十五,她突然得到一個驚人的消息,今歡會在二月底舉行婚禮,當時她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度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母親的哭泣聲如此清晰,驗證了事實的準確性。
母親在電話里哭訴:“岑歡啊,你快點回來幫媽勸勸你姐,我和你爸都快要急死了……”
岑歡當時就認定今歡是因為對李江城無望,才會想要這么快結束單身。
她無奈地安慰母親:“媽,你別難過了,姐結婚也是好事啊,你和爸不是一直盼著她結婚嗎?雖然結的有些突然,但好歹是結了啊。”
羅夫人哭的越發傷心了:“她要是好好找個人結了也就算了,可你知道她找的結婚對象年齡有多大了嗎?”
“多大呀?”
岑歡心里驀然緊張,該不會是找個老頭子吧。
“三十八歲。”
呼,還好還好,不是六十八歲,可是三十八歲也確實大了點,一個男人三十八還沒結婚,不是已經結過婚就是身體方面有什么缺陷。
“媽,咱姐為什么要找個三十八歲的男人啊?”
“我哪知道,昨天毫無預兆的跟我和你爸說,她要結婚了,對象是本市石油大亨歐陽權沖,我和你爸當時就反對,且不說這歐陽權沖與她年齡相差太多,但凡政商界誰不知道,歐陽權沖結過三次婚,第一任老婆死了,第二任老婆失蹤了,第三任老婆瘋掉了,你說她要跟這樣的人結婚,那不是要了我和你爸的命嗎?”
嗚嗚嗚嗚,羅夫人哭的嗓子都啞了。
岑歡一臉黑線,說實話,她還真不知道這歐陽權沖是何方人士,不過聽母親說的三任老婆,她著實被驚倒,有種自尋死路的感覺,當即對母親說:“媽,你別急,我現在就回家跟你商量對策!”
岑歡風塵仆仆的趕回家,見母親兩眼哭的跟核桃似得,父親沉默的關在書房里,兩個眉頭擰的像團麻花,看來事態確實很嚴重,岑歡一個頭兩個大,這今歡向來是出了名的乖乖女,沒想到如今叛逆起來,能要了一家人的命。
“爸媽,你們勸過今歡,她一點都聽不進嗎?”
父親搖搖頭,隱忍著憤怒說:“我沒想到,她一向乖巧懂事,現今卻完全不考慮我和你媽的感受,立場堅定的十頭牛都撼動不了!”
“她怎么會認識歐陽權沖這樣的人?”
母親哽咽著解釋:“去年今歡跟著我和你爸去參加一個酒會,在酒會上歐陽權沖對她一見鐘情,后來就差人上門來提親,被我和你爸堅定的拒絕了,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安然無事,我們以為這件事不了了之,可沒想到,你姐也不知腦子抽了什么風,突然就跟我們說要嫁給他了,你爸從小連手指頭都沒碰過她一下,昨天為了這件事還打了她耳光,她一氣之下就跑出了家門,到現在也沒回來……”
岑歡長長的吁了口氣,可見父母是真的沒辦法了,不然,也不會找她回來商量。
“你們打過她電話了嗎?”
“打了,不接。”
“那要不我打過去試試看。”
岑歡從大衣口袋摸出手機,撥通今歡的電話,嘀聲響了很長時間才接通,對方冷冰冰的聲音傳過來:“干什么?”
“羅今歡,應該是我問你干什么吧?你好端端的發什么神經要嫁給一個結過三次婚的男人,天底下男人死光了你才找這樣的人嗎?還是你是故意為了氣我?你氣我無所謂,不要連累著爸媽跟著受氣!”
“呵呵。”
今歡發出可笑至極的聲音:“我為了氣你?羅岑歡,你自我感覺未免太良好,你算什么東西,我要為了你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
“那你說說看,你為什么千挑萬選挑中這樣一個男人?”
“我高興,你管得著么?”
岑歡那個一肚子火啊,要不是當著父母的面,真想立刻掛了電話,才不管她死活。
“你高興也好,不高興也罷,結婚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回家來跟我們商量商量再說。”
“你一邊涼快去,跟你商量?你結婚的時候又跟家里誰商量過嗎?你轉告爸媽,這門親事他們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就像你當初執意嫁進李家一樣,我也是心意已決,誰也干涉不了我的人生!”
今歡無情的掛斷電話,岑歡迎上父母滿懷期待的眼神,無奈的搖頭,母親又哭了起來。
“唉,爸,這次今歡好像是來真的,要不咱們就別管她了。”
“不管她就是眼睜睜看她去送死!!”
“那我們也管不了了啊,她剛才語氣堅定,絲毫動搖的跡象都沒有……”
羅夫人哭的捶胸頓足:“你說她這是不是中邪了,以前那么省心的一個女兒,從去年開始,就像變了個人似得,我們羅家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岑歡回去的路上,心情十分沉重,一想起母親絕望的哭聲和父親失望的眼神,就覺得他們太可憐了,也有點懊惱,當初自己是那么叛逆不懂事,從來不體會父母的苦心,現在看到他們那么難過的樣子,才知道兒女的每一個決定,都牽動著父母的心,稍一固執己見,就傷了他們。
岑歡硬著頭皮再次撥通今歡的電話,這次,今歡再也不肯接了,于是,她發了條短信給她:“姐,算我求你了,不要跟那個什么歐陽的男人結婚,看在爸媽的面子上,不要再讓他們傷心難過了,你不想看到我,我以后不回家就是了,只要你愿意打消念頭,要我做什么都行……”
她快要到李家大宅,才收到今歡的回復:“我要你去死,你去嗎?不去的話,就一個屁也不要再放!”
唉……
姐妹做到這份上,她真是深感悲哀和無力。
晚上李江城從外面回來,她趕忙跑到他面前說:“江城,我跟你說件事。”
“什么事?”
李江城一邊脫西裝,一邊解領帶。
“今歡突然宣布要結婚了,對象是一個比她大十五歲的老男人歐陽權沖……”
李江城解領帶的動作赫然一僵,轉過身凝重的問:“是誰?”
“歐陽權沖,聽我媽說,生意做的挺大的,整個南部的石油都是他在控制。”
李江城陷入沉思,表情若有所思,岑歡見他緘口不語,擔憂的說:“你也覺得很不妥是吧,據說這個男人結了三次婚,每個老婆的下場都不得善終,你說今歡她這是干嘛呀,就算是為了氣我,那也沒必要拿自己的終身幸福開玩笑吧,再說了,她嫁給歐陽權沖又能氣到我什么呢,我根本跟這個人就素無往來……”
“你爸媽不反對嗎?”
“反對呀,可是反對也沒用,她都離家出走了,我爸一夜急的頭發都白了,我媽也快哭瞎了,真是愁死人。”
李江城又沉默了片刻,低聲說:“如果這是她自己做的決定,那就不要管了,她也是成年人,應該考慮到后果,成年后做的決定無論好壞,自己都要為之負起責任。”
轉眼一個月過去,今歡終究還是嫁給了歐陽權沖,那一場婚禮奢華之極,卻獨獨缺席了女方的家人,就像當初岑歡結婚時一樣,可岑歡結婚,至少父親是將她親手交給了未來的夫婿。
岑歡想,這次父母肯定是傷透了心,曾經引以為傲的女兒,也再不是他們的驕傲。
她沒有去參加姐姐的婚禮,不過從媒體的報道上來看,這個歐陽權沖確實是個做大事的人,方方正正的臉,一雙細長的眼睛,透著圓滑和深沉,看上去也不是很老,只是有種令人震懾的氣質,那種氣質令人有些不舒服,可岑歡又說不上來,為何會有那種感覺。
日子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鬧騰了一個月,始終還是什么也沒有改變,李家的氣氛這幾天也有些不對勁,這天晚上,吃了晚飯后,李江城被父親叫進了書房。
岑歡嫁進李家這么久,還是頭一回見到公公叫兒子進書房訓話,為什么她篤定是訓話,因為即使隔著一層厚重的房門,也可以聽到公公的咆哮聲,那不是訓話是什么……
岑歡不放心老公,便悄悄的潛伏到樓下,躲在書房門外豎耳傾聽,聽了大概十來分鐘,已經大致能夠明白是為了什么事。
還是一直以來困擾李江城的事,讓他回家為家族的事業盡綿薄之力,而他數年如一日的堅定語氣,對經商不感興趣,只愿意做自己想做的事。
李老爺憤怒了,與其說他現在憤怒了,不如說他一直以來心口就憋著一口氣,從第二次把羅岑歡娶進家門開始。
啪——
他狠狠甩了兒子一耳光:“你個逆子,越來越不懂規矩,從前不會對我們說任何謊話,現在卻為了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撒謊騙我們她懷了孕,真當我和媽是傻子是不是?都幾個月了,那肚子一點動靜沒有,是懷孕的跡象嗎?你一意孤行娶她進門就算了,竟然還不肯接手家族生意,你大哥有大哥的責任,江泰有江泰的任務,只有你,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難道你不是我李家人嗎?前幾年你要在外面晃悠就算了,如今家族事業遇到瓶頸,你就該回來與我們一同解決困難,這個時候仍然說著事不關己的話,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我沒有良心比起父親的獨斷專行,到底誰的問題更嚴重?沒有人規定經商的家里所有的子孫就一定要經商,人各有志,有喜歡做的和不喜歡做的,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的志向不在經商,你為何要逼我?就算我現在投身商界,難道父親遇到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你有三個兒子,已經有兩個在繼承你的事業,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你從來沒曾問過大哥、江泰、包括我在內我們三個人,理想是什么?現在讓我告訴你,大哥的理想是醫生,江泰的理想是飛行員,而我的理想就是做我自己喜歡做的事,大哥已經為了家族事業放棄了夢想,江泰也一樣,如今只剩我一個人,你為什么就不能讓你的兒子們有一個人能夠保留一份自己完整的夢想?岑歡假懷孕的事是我的錯,我不該欺騙大家,但是,我也是沒辦法,只因為我們這個家庭,能夠尊重我們決定的時刻實在太少。”
“你……”
李江城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父親的書房,岑歡趕緊閃身躲到一旁,這個時候,他一定不想讓她看到他難過的樣子,岑歡心里不知何時開始難過,她才意識到,原來李江城心里,有那么多的無奈。
待到李江城上到樓上后,岑歡進到了公公的書房,李老爺正坐在椅子上氣喘吁吁,單手揉著胸口,顯然被兒子氣到了。
這個時候出現在公公面前,也許是不理智的行為,可岑歡控制不住自己,她就想為自己的男人做一點點事,哪怕無功而返,也想要試一試。
“爸……”
諾諾的開口,還沒說出其它的話,就被公公厲聲喝道:“滾出去!!”
都站到這兒了,這么輕易就出去,她怎么能配得上為了她,頂著全家人壓力的李江城,于是,她咬著牙硬撐:“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還是希望你能心平氣和的聽我說幾句話。”
“江城一點都不想忤逆你,實在是他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而你又太不尊重他的想法,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他自己心里不比任何人清楚,這幾年他沒有接手家族生意,大家的日子不也照常過嗎?所以以后不管他接不接,大家的日子還得照常過,不能因為事業遇到一些困難,就逼他就范,事業遇到困難,有大哥和小叔子,倘若他們解決不了,還有公公你,倘若連你也解決不了,那我真想不明白,對經商一竅不通的江城又能做什么呢?你的兒子們都大了,你真應該放下成見聽聽他們的心聲,不要事事為他們包辦,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和婆婆哪兒都好,就是太獨斷了,非得什么都聽從你們的安排,他們都是有血有肉有靈魂的人,又不是傀儡,怎么可能全部都聽你們的嘛……”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給我滾出去!我李俞坤還輪不到你一個黃毛丫頭來教訓!!!”
李老爺怒極攻心,順手撂起一只煙灰缸砸過來,岑歡雖然躲的夠快,可額頭還是被不輕不重的碰了一下,一股鉆心的痛,很快就鼓起一個大包。
她揉著大包上樓,一邊揉一邊嘆氣:“唉,真是個固執的老家伙,我可憐的江城……”
到了房間,沒看到李江城在房間,又跑到書房,還是沒瞧見人,奇怪,明明看到他上樓的,怎么憑空消失了?難道他會隱身術?
岑歡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喊了幾聲,無人應答,突然想到一個地方,蹬蹬蹬的跑上去,果然,他一個人坐在隱蔽的天臺,對著遠處的電視塔,若有所思的沉默著。
岑歡看著李江城的背影,莫名的憂傷,她馬上恢復了輕松的笑臉,他心情已經很不好了,她不能再愁眉苦臉的面對他,只有用自己的快樂去感染他,雖然,她不能為他分憂解難,但是,逗他開心應該不難吧……
“江城……”
李江城回頭,她樂呵呵的跑過去:“看什么呢?”
“沒什么,四處看看,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切,這地方可是我第一個發現的,再說了,夫妻之間都有一種默契,你就算藏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李江城輕扯了扯唇角,也許是想笑,卻怎么也笑不出。
“我剛剛看了則笑話,我講給你聽?”
“……好。”
“公車交上,一個時尚mm因老太婆上車時擠了她一下,兩人吵起來了。
mm說:“你必須跟我說對不起。”
老太婆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mm說:“你不夠誠意,給我跪著磕個頭這事就算了!”
老太婆當然不肯啦。
一旁人說:“您就磕個好了!就當是上錯墳了!”
岑歡說完,自己先笑出來,轉頭看李江城,也跟著笑了,她乘勝追擊,又說了一個:“有位大嫂在公共汽車上看到一位即將下車的男人掉了包煙在踏板上,于是趕緊對那男人說:同志,你煙掉了!男人大怒:你才閹掉了!
哈哈哈——
岑歡又是一陣大笑,李江城溫柔的凝望她,也是咧著嘴笑,岑歡心里就捉摸,原來讓他開心這么容易,那就最后再讓他樂呵一下,徹底趕跑他心頭的烏云。
“一個老頭臨終前向老伴懺悔:我曾經有過一段婚外戀,請你原諒!老伴:多大事啊,你可以瞑目了!咱家的孩子哪一個長得像你?”
說完這三則笑話,岑歡笑倒在李江城懷里,笑了好一會,才抬頭問:“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李江城點頭:“嗯。”
“看來你也是個笑點低的人,我以為至少要講幾十個笑話,你心情才能好起來。”
李江城彎了彎唇角:“這不是你笑話的功勞,只因為講笑話的人是你,我的心情才會好起來。”
岑歡頓時好得意,抿著嘴在李江城面前各種賣萌,李江城這時才發現她腫起的額頭,緊張的問“這怎么了?”
“沒事,剛找你的時候不小心撞門框上了。”
“你呀,眼睛每天都像是長在頭頂上一樣,多大的人了,就不能好好走路。”
“我有眼無珠唄,不過嘛……”
她賊賊一笑:“看上你卻是我一輩子眼睛最雪亮的時刻。”
李江城輕撫著她腫起的包塊,喃喃自語:“為什么我以前,就沒發現你這么可愛呢。”
岑歡得瑟的昂起下巴:“那現在發現也不晚啊……”
李江城將她攬進懷里,兩人一起看蔚藍的天空,像是對懷里的女人說,又像是對自己說:“岑歡,一個人想要守住理想太難了,所以,去做你喜歡做的事吧,無論怎樣都要堅持,當你無法守護的時候,就由我來替你守護。”
岑歡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堅定的回應:“那么你的理想,也同樣由我來替你守護。”
她甚至想,要不自己去學經濟管理吧,這樣,她就可以代替李江城接手家族生意,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想法很豐滿,現實卻很骨干,就算她真學了經濟管理,家里那兩個冥頑不靈的老家伙,也是不會同意的吧。
溫沁雅還是三天兩頭的往李家跑,不管李江城在家還是不在家,而且瞧著和梁美茹的關系也越來越好,岑歡某天下午從學校回來,就瞧見婆婆拉著溫小姐的手,一句接一句的夸贊,完了還說,要是他們家江城娶了她做老婆該多好。
死老妖婆,到現在還不死心,岑歡決定不能再坐以待斃,得想個辦法,阻止這個女人往家里跑了。
想跟她羅岑歡搶男人,她還嫩了點,自己姐姐都成了手下敗將,含恨嫁給了老男人,她溫沁雅看來是想出家為尼了,她要不給她點厲害的嘗嘗,她就不知道她這朵溫室里的花朵,為什么會開的那樣紅……
羅岑歡斗溫沁雅的第一步,就是在她的車上貼大字幅,什么大字幅?五個字:我想做小三。
溫沁雅第一次把車停在某個商場門口,出來時看到一堆人圍著她的車觀望,她走近一看,看到那五個大字,羞憤的差點沒哭起來。
憤怒的撕掉大字幅,只當是別人的惡作劇,可沒過幾天,她的車上又被人貼了同樣的字幅,還是那五個字:我想做小三。
連續幾次之后,就有閑言碎語傳出來,她三天兩頭往李家跑,就有嘴雜的人議論,是不是她看上了李家的大兒子或是二兒子,弄得她從前無所顧忌,現在卻統籌不前,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又會有人在她車上貼我想做小三的字幅,她也曾派人暗中觀察,是誰做這樣的事,可每次都抓不到,因為有了些顧忌,她去李家的次數漸漸減少。
正當岑歡得意自己首戰告捷,李江城某天晚上從外面回來,突然質問她:“是你干的吧?”
她一時心虛,語結的反問:“我、我干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