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他方便?
謝豫川腳步微頓。
這個回答,出乎謝豫川意料之外。
他沉吟少頃,在腹中斟酌了一番用詞,再次在腦中探問。
「謝豫川:家神平素偏愛奇珍異寶,還是更鐘情清茶雨露?」
謝豫川問的既委婉又討巧,但涂婳還是看出了他的意思。
這是想問她,更喜歡那些金銀俗物一類,還是更喜歡香火素餐那一類的尋常祭祀之物呢。
兩人不愧是被系統鎖定的古今投喂搭子。
心有靈犀。
謝豫川的心思確實如此。
關于這位地位尊崇的保家神明,他從小如雷貫耳,謝家自先祖以降,每一代主事人,每年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年關祭神。
他少時頑劣,雖然知道祭拜神明一事是謝府重中之重,可心底里仍不大相信的。
外面關于府中的傳聞也是議論紛紛,他少年淘氣,偶爾回家探究此事,直接被父親管教扔進祠堂里罰跪,讓他向家神誠心告罪后再出來。
他在祠堂里餓的狠了,還會趁人不備,偷拿祭臺上的貢品果腹,也不見神明出來“懲罰”他,后來膽子越發(fā)大了,
等他可以提刀上馬征戰(zhàn)沙場時,又被父兄摁著到祠堂里告過神明后,才會整軍出發(fā)。
不管當初信不信,這么多年耳濡目染,心里大半還是相信的,如何供奉,他心里也確實有一套章程。
可他在詔獄里,真正親耳聽見家神的聲音,甚至是憑空收到對方給他的東西后,想法徹底變了。
說不清心里的想法,謝豫川這一刻,很想知道她會喜歡什么。
想送家神她真正喜歡的東西,謝豫川并未察覺到心里一閃而過的念頭。
涂婳也沒細究,謝豫川怎么會突然問她這個。
他那邊的情況,可以有機會給她買東西了么?
“你們如今多有不便,不要考慮太多,等境況好點了再說。”涂婳說。
謝豫川聞言,并沒有得到準確的回答,心里有些失落。
但他也沒在這件事情上繼續(xù)糾結。
涂婳看了看時間,已經五點多了。
謝豫川那邊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差不多快天黑了。
大梁的氣候比現代溫度要低四五度,涂婳昨夜觀察過,流放的犯人們衣裳單薄,夜里休息時好多人都蜷縮著身子保暖。
謝家的人,衣衫質量也好不到哪兒去。
涂婳尋思著,一天兩天好扛,時間久了容易生病,以謝家老老少少的一群人,真病了她還不知道怎么救呢。
防范于未然,她還是得提前準備一手。
吃了家里儲備物資不足的經驗教訓,涂婳打算出門多買點,把家里填滿!
銀行卡里的錢,幾乎已經都被系統扣光了,幸好家里一直還有留用,以備不時之需的一萬現金。
涂婳換身衣服,帶著現金直接開車去了本市最大的商超。
超市在商超地下一層,商品種類非常豐富,她先去超市旁邊的ATM機上,把現金存進卡里。
如今出門,還是電子支付更方便。
系統大概知道,她存進卡里錢是為了采購物資,所以也沒有彈窗詢問她,是否需要充值。
謝家如今一共二十五人,嫡系旁支主仆皆有,衣食藥品是大頭,尤其是食物。
她總覺得謝豫川那邊像是有什么事要發(fā)生,心里一邊合計著買什么,一邊不放心地詢問對方。
「涂婳:謝豫川,你們還在路上么?」
謝豫川抬眼看了前方,低音回道。
「謝豫川:還在,剛過鎮(zhèn)中。」
「涂婳:鎮(zhèn)上人多嗎?」
謝豫川眸光劃過四周,視線在人群中陡然聚攏的幾人身上凝神片刻,移開目光。
他一心二用,一邊在暗中觀察周遭細微的變化,一邊在腦中溫柔回應涂婳。
「謝豫川:嗯,多。」
涂婳推車選東西,有時臨時想到什么物品,怕自己忘了,就隨手記在手機備忘錄里提醒自己。
她嫌打字費勁,一邊去取貨架上的商品,一邊跟謝豫川語音。
不知不覺,購物車堆的如山高,引起周圍超市員工的注意。
一位身高腿長的年輕男店員熱情走過來,幫她取下相中的麻辣牛肉干,放進購物車里。
涂婳:“麻煩再幫我拿十袋,謝謝。”
她喜歡的牌子放置的位置實在是高,男店員態(tài)度很好,一連幫她取下十袋之后,見她購物車已經放的滿滿登登,小心翼翼地找地方放好。
她正摁著語音跟謝豫川說話,想讓他一會休息的時候,查看一下他們謝家人身上的傷,一會買藥的時候她心里有數。
身旁幫她拿完貨品的員工,順手整理一下她的推車,并且禮貌地詢問她的意見。
“東西已經太多容易掉,我再去幫您推一個空的過來,這個幫您放到前面結賬區(qū)?”
年輕男店員的嗓音體貼又熱心。
嗖——
一條語音發(fā)送過去。
涂婳忙點點頭,感激道:“那就麻煩您了。”
“客氣了,您先逛我一會就給你帶過來。”
店員幫忙推著滿載商品的小車去了前方,涂婳就順著貨架去前面的便捷食品區(qū)。
松江鎮(zhèn),天色已晚。
街頭巷尾,各家店鋪陸陸續(xù)續(xù)掌燈,把一條長街照得燈火通明。
熊九山為了減少麻煩,命整個流放隊伍加快行進,爭取早點穿過城中。
市街外,是左右貫通的大道,左邊接著一整片民房區(qū),另一邊反倒空出很大一片空地,用來寄放車馬貨物。
出了鬧街,外面可就不如里面熱鬧了,地面也因為車轍馬踏,而顯得泥濘不堪。
與來運街各兩條大街,有松江鎮(zhèn)的府衙,熊九山還得去趟府衙報個道。
他交代手下:“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一會,我去趟府衙見過太尊。”
熊九山帶著去敲府衙大門,剩下的犯人們被官差們又催又打的,終于一個不落從來運街里出來了。
街外那片卸貨區(qū),各家都安排了人手盯貨,不太值錢的就沒人料理。
隨著夜晚降臨,陸陸續(xù)續(xù)有一些人驅車走了,空出不少地方。
劉砍從隊伍后面一路呼喝完,走到領頭身邊,高高興興往對方身上塞了兩張熱乎的餡餅,還有一把碎銀子。
“你小子,手別太黑。這回的大人看著不太管,心里有數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