萸城奇事,不消半日,已傳遍相鄰府縣。主城外爾江河邊,有許多臨近的村民前來圍觀,甚至來的晚的,還能在冰河兩岸,看見旁人用石頭壘起的小“供臺”,磕頭上供,虔誠許愿。
涂婳在地室了,聽完魚姬和王婆子的談話,隨手在墻邊的一側(cè)高幾上,放了一錠之前韓其光孝敬的金子,就離開了。
離開時,她沒有讓系統(tǒng)把她直接帶走,而是透過上了縮頭的房門,送到了門外。
一條逼仄而狹窄的樓梯,映入眼前。
她一路沿著樓梯往上走,本以為她會出現(xiàn)在寒霜院內(nèi),不想竟是另一處宅院。
從一個一人高的暗門而出,回身是個極其普通的院子,唯一與寒霜院相同的是,偏僻。
涂婳心想,原來出入口是在這邊。
系統(tǒng)問:【宿主,需要帶你直接回到別墅嗎?】
“不用,看距離不太遠,大早上我走走。”
從地下上來,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大亮。
回去的路上,又碰見之前見過的兩張面孔,兩人手里拎著食盒,從涂婳身旁擦肩而過,涂婳看見二人時,一個催促另一個。
“照顧完這位,一會你可不要耽擱。”
“早點給這位魚姑娘送完早飯,又要去那院子里聽訓(xùn),這日子過的一點都沒意思。要我說,都是身懷六甲的人,這位通情達理的,那位也不知道一天吆五喝六個什么,真把自己當(dāng)主子了還。誰做主子也輪不上她啊!”
“小心隔墻有耳。”
“怕什么,這破院子除了你我,還有誰來。”
涂婳一路看著她們倆進了屋里,關(guān)上門,才轉(zhuǎn)身往回走。
耳邊傳來系統(tǒng)的提示:【宿主,你的金子已被對方接收。】
涂婳微微一笑,回別墅補覺。
地室內(nèi),涂婳離開不久,眼尖的王媽媽起身收拾房間,就看見了金子。
“姑娘!快看呀!金子!”
魚姬看著王媽放到掌中的金子,也愣住了。
“這……誰放的?之前有嗎?”
王媽媽搖搖頭,“肯定沒有!我收拾的屋子,我心里有數(shù)。”
魚姬在床榻上沉默了半天,抓著王媽的手,下地去那發(fā)現(xiàn)金子的高幾前,掌心撫摸著平整的幾面,良久,轉(zhuǎn)頭道:“王媽媽,把我那塊菩薩的玉墜帶過來。”
半指大小的玉雕菩薩,被主仆二人認(rèn)認(rèn)真真地拜訪在那高幾上,魚姬親手倒?jié)M一碗清水,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托在手中,將其放置在菩薩像前供奉。
正欲回神福身叩拜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二人對視一眼,雙雙鞠躬后,若無其事地收好了金子,方才在房門打開之時,不見任何異常。
這一頓早飯,魚姬吃的比任何一天都要認(rèn)真,胃口也好。
看得兩個前來送飯的婆子還聽詫異,不由贊賞地多看了一旁受罰的王婆子。
“沒想到夫人把你打發(fā)了來,還有點用處。”
二人盯著魚姬吃完,收拾利索走人,房門依舊上鎖,但是被嚴(yán)加看管在房內(nèi)的主仆二人,靜坐了一會,再次翻身把那錠金子找了出來。
魚姬握著這不知從何而來的金子,“王媽媽,你說是不是菩薩顯靈了?”
*
大清早,空氣寒冷,涂婳回房簡單沖了一下澡就睡下了。
疲憊了一天一夜的身子,沉入溫暖的夢鄉(xiāng),完全不知因她昨夜在河邊,滿足韓其光的手筆,一上午會在萸城內(nèi)外造成多大的影響。
謝家人一覺醒來,客棧里的氣氛還好,但吃早飯的時候,陸陸續(xù)續(xù)的,差官們那邊總是在竊竊私語有點奇怪,有點好奇吧,又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吃了早飯,所有人都要開始干活,收拾東西。
隊伍里的負擔(dān),如今不比之前,一路攜帶的物資又增加了許多,多出的車馬,自有會趕馬車的官差管著,而其它的東西,自然就需要從流犯中,挑出一些身子還算健壯的,上前出力。
一上午,客棧大院里外都在忙活。
熊九山從縣衙回來后,簡單跟謝豫川聊了一下馮陳的意思,謝豫川沒有意見,二人分別籌備,家神涂婳投送的保命“裝備”,謝豫川也將其提前交給了熊九山。
熊九山喊來上次“圍觀”過謝家神明顯靈現(xiàn)場的幾個解差,把東西掩飾好后,放到田家送來的車馬上,等到了城外,再按人頭分發(fā)。
二人原定,在客棧熱熱乎乎吃頓晌午菜就啟程。
熊九山特意讓人把他們差官手里的半扇野豬肉,交給客棧來處理,一來熬點暖身熱湯,二來弄成路上方便攜帶的干糧。
掌柜的甘榮帶著后廚伙計,也在灶火前忙活一上午,終于備好了押解官熊九山要的干糧。
偷偷摸摸制了不少好吃的東西,趁機塞進謝家人的背筐中。
“老夫人,如若不是韓少爺讓我在這邊再多留一段時間,我甘榮一定是要隨謝家一起走的。”
謝老夫人感激道:“不急,不急,你這已經(jīng)對我們照顧頗多,來日方長。”
“好,老夫人,等小人忙完韓東家的吩咐,老甘我就背包去寮州找你們!”
謝老夫人心中動容。
流放隊伍忙完,所有人發(fā)現(xiàn),這一次好像差官們的態(tài)度不太對勁,而且原本習(xí)慣了的安排,在準(zhǔn)備出發(fā)前,卻有了其它安排。
寬闊平坦的院中,全體流犯不再按照男女分隊,而是按照老弱區(qū)分,一部分平時流放途中,體格就不錯的人,單獨拎出來站一起,不好不壞但也看著健康的放一起,剩下老弱病殘者,留在原地,面面相覷,神色驚恐。
一時之間,院中嘰喳吵鬧,甚至還有脆弱之人,被嚇哭了。
從始至終,熊九山扶手站在前方臺階之上,冷眼看著下面差役們挑人拉人。
不解釋,不聽抱怨,強行拆伙,重新組隊。
一家人,本來好好的,卻突然被拆成兩邊,又害怕又難過,明明中間什么都沒有,眼前鬧哄哄的場景,像是快要陰陽永隔了似的。
熊九山陰沉著臉色,緊皺眉頭。
就這么大一會功夫,他甚至都從這看似平常的隊伍里,看出了不少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