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了幾天適應過渡期后,蘇以素的大學生活終于開始正常起來。
這天上的是基礎寫作課,任課老師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男老師,戴著一副眼鏡,清清秀秀的,說起話來總喜歡瞇著眼睛。他長著一張非常普通的面孔,一入人海就頓時消失不見,無從尋找。唯一特別的地方,就是他的聲音溫柔得像是一個生在古代大世家的有著深厚修養(yǎng)的世家公子,開口既能感受得到他那種濃濃的書生氣息。
不過,他不說話的時間遠比他說話的時間長。這讓蘇以素感到懊惱。寫作課是一門非常索然無味的課程,至少在她眼里看來是這樣。如果老師唯一一點能夠吸引地認真聽課的地方都被隱藏起來了的話,那么,她真的找不到什么理由來說服自己去專心聽課了。
天花上的吊扇在一圈圈勤勉地轉著,發(fā)出沙沙的聲音,偶爾有一兩臺吊扇突兀地發(fā)出尖銳的嘶啞聲,蓋住了老師本來就挺小的聲音。蘇以素托著下巴歪著脖子無聊地轉著筆尖,神游地望著講臺上的老師一張一合的嘴巴。
坐在她旁邊的李意這時突然猛地推了推她的手肘,蘇以素嚇了一跳,差點沒從座位上跳起來,待她驚魂未定地瞥了一眼并沒有發(fā)現兩人的小動作的老師一眼,才回過頭盯著李意,小聲道:“你干嘛?”
李意似笑非笑地向著角落的投影儀幕布怒了努嘴,道:“老師叫我們開博客呢,就知道你沒聽課。”
“博客?”蘇以素疑惑地重復一聲,順著她的目光向幕布看去,果然看到老師正在打開他自己的博客。她分明聽到老師在說:“我們中文系的學生。理應有個自己的博客,大家回去都開一個吧,也可以關注我,我們互相進步。”
“嗯……一個人的旅行……”蘇以素一邊念著老師的博名一邊若有所思。上了大學,果然用的東西都上了一個檔次啊。高中時寫點什么都是發(fā)辮在qq空間,不想讓別人看到就弄進私密日志,從來沒想過什么博客的事情。那時候查資料闖進別人的博客,都覺得博主有厲害。如今,也輪到自己開博客了……不過,開博客,可以,但是,和老師您互動就算了吧……萬一哪天我想吐吐槽怎么辦?
看著李意在認真地記著老師博客的域名,蘇以素不禁秀眉輕挑,笑嘻嘻道:“李意。你真要去關注老師啊?”
李意卻頭也不抬,淡淡答道:“我只是為了讓老師覺得我在認真做筆記。”
“額……”蘇以素滿臉黑線,這年頭,已經不能用看行為來揣摩別人心里的想法了嗎?
這個時候已經是月未,和江城一樣,連市的天氣有些喜歡鬧脾氣。連市九月末必定要刮一次大臺風。這是在見面會的時候他們的助班師姐告訴他們的。剛開始蘇以素還不太相信。只是這時望著窗外忽然暗下來的天色和劇烈地搖晃著的樹梢,她終于信了。
“哐當……”不知道哪里的沒有固定的窗被大風吹得猛然關上,發(fā)出巨大的聲響。蘇以素一陣晃神,通過鈦合金窗子往外望去——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她莫名得想起高中時學的那篇雷雨。或許,也會有一場暴風雨在等著她吧?
一連幾天的臺風天堵得他們無法出行,為了安全著想,學校也停了課。蘇以素悶悶地坐在宿舍透過緊緊關閉著的窗臺往外望,噼里的大雨傾盆地下,似乎要洗刷掉土地里的一切。
辰,這個時候你在干什么呢?蘇以素忽然很想江風辰。
比起連市的臺風天,尹市此時卻依舊是陽光燦爛,僅僅是六個多小時車程的距離都沒能影響它一如既往的日暮日蘇。
午后的陽光斜斜地打在窗臺上。天氣的酷熱使得整個人都變得慵懶,江風辰剛剛從午睡中醒來,懶懶地伸了個腰。恰在這時。房門忽然響了起來,“江先生,你在家嗎?”
江風辰認得那是房東太太的聲音,連忙起來,一邊慌亂地整理著衣裝一邊應道:“在的,吳阿姨,請等一下!”
開了門,眼前赫然映入房東太太那張充滿歉意的臉,江風辰不禁有些疑惑,問道:“吳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嗎?”
房東太太猶猶豫豫一番,終于還是默默地嘆了口氣,滿懷歉意:“孩子,我知道你住下來也有了些時日,對鄰里也好,貿貿然要你搬出去很不講情理,只是……你知道,這是我唯一空著的一套房,平時也是拿來出租的,但是昨天我那嫁出去的女兒打電話來,說她和她和她丈夫有事要來尹市停留幾個月,你說我當媽的,哪有讓女兒去住賓館的道理,短時間也就罷了,可是她要來住好幾個月……”
沒等房東太太說完,江風辰就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連忙道:“吳阿姨,您不用為難,我搬出去就是了。只是,這一時之間也很難找到房里,可不可以寬限幾日?”
見江風辰這么好說話,房東太太也頓時松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舒暢起來,眉開目笑道:“行行行,我女兒三天后才坐車過來,你可以再住三天。我回去就把剩下的房租還你。”
房東太太一臉喜慶地嘮嘮叨叨著走了,還站在門口的江風辰卻愁得一籌莫展,應是應下來了,可是,平時也不曾留意過這樣的出租信息,這短時間去哪兒找到適合的房子呢?
他只好用上了最原始的方法——翻閱報紙上的房屋出租信息。可是,直到他看得暈頭轉向都沒能找到合適的房子。要么太遠,要么太貴。在這個奢靡的尹市,要想找到一間更夠負擔得起的租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連現在這件也是從小就住在尹市的安一晉幫忙找的,盡管是這樣,那天他也費了好大得勁。
下午的時間也快匆匆忙地溜走了。看著天色已晚,江風辰也只好暫時作罷,洗漱一番準備去酒吧。
這天他來得有些早,酒吧還未正式營業(yè),幾個店員在一旁悠閑地坐著聊著天,望著江風辰愁眉苦臉的走進來,閔南不禁問道:“你這是怎么了?一進來就愁眉苦臉的,誰惹你了?”
“哎,”江風辰嘆了口氣,“要是是誰惹我的就好了,可偏偏不是。”
“那是怎么了?”
江風辰只得將下午的事情跟閔南說了一遍。
閔南聽了,頓時雙手一拍,嚷嚷道:“我當什么事情呢,然姐認識那么多人,要找個房子不都是分分鐘的事情嘛!”
“閔南,我一進來就聽到你說我名字了,是不是在背后說我什么壞話了?”閔南語音剛落,門口據響起了安一然的聲音。眾人齊刷刷地往酒吧門口望去,站在門口的不是安一然是誰?
閔南有些尷尬,干笑一聲,道:“然姐,哪敢說您壞話呢,這不是在夸你嘛。”
“哦?”安一然秀眉一挑,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閔南望了望一旁的江風辰,終于還是將他愁著找房子的事情告訴安一然。
安一然聽了,霎時轉過頭望著江風辰,道:“風辰,這事兒你怎么不告訴我呢?怎么說我也是土生土長的尹市人,要找個房子肯定比你熟悉得多。明天白天我們就去,肯定很容易的。”
閔南夸張地做著崇拜的手勢,道:“看看看,我就說吧,有然姐出馬,還有什么事搞不定的?”
安一然忍不住提起手中的包包拍過去,“閑著了是不是?干活去!”
“是!”閔南歡快地應了一聲,又悄悄向眾人使了個眼色,于是大家都心領神會地嚷嚷著干活兒去 ,偌大的空間頓時只剩下江風辰和安一然兩個人。
江風辰有些無語地望著走遠的眾人,才回頭向安一然說道:“一然,謝謝你。”
聽到這么客氣的道謝,安一然不禁嘆了一口氣,道:“風辰,到現在你還在跟我說謝謝。”
江風辰笑了笑,“是我又客氣了,該打。”
安一然一時興起,倒饒有興致地望著他,“你打呀。”
“額,一然……”
“噗嗤……”安一然掩嘴輕笑,“干活兒,小呆瓜。”
江風辰默默地笑了笑,也向柜臺走去。新的一夜紙醉金迷又開始了!
安一然想著將包包放在休息間,走了幾步又回頭遙遙地望江風辰一眼,想了想便從包包里拿出手機,一邊走向休息間一邊撥通了小鳶的號碼。在她認識的所有人當中,要說誰的消息最靈通,誰的人脈最廣,誰掌握的資源最多,若小鳶認第二個,就再也沒有人敢認第一個了!
“然,找我什么事嗎?”
小鳶很快接了電話。那邊很安靜,看樣子應該是在宿舍里。安一然言簡意賅地說了江風辰要找房子的事情,小鳶聽后,沉默了好一段時間,就在安一然以為她不愿意幫江風辰的時候,她驀然開口,言語中帶著些責怪,又夾著一些嬉笑,“然,難道這么好的機會你都不會利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