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業茂沒有說話，可我從他的眼睛裡，卻是看到了無盡的悲傷。
他停頓了好一會沒有說話，我就看著他的眼睛，也平靜的等待著。
他很少來到我的地方來，但是每天在家裡，都會高高興興的。
我看著他，心裡就有一些溫暖。
我已經沒有家了，那個唯一屬於我的公寓，也已經被我那個禽獸不如的父親賣掉了。
我沒有了身份，沒有了家庭，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東西的時候。
是他給了我希望。
說到底，我是他救回來的，他是我的恩人。
看著恩人受罪，我的心裡，多少有些不忍心。
“爸爸？”
我喚了他一聲爸爸，他卻淚眼婆娑。
“怎麼了？”
我急忙抽出紙巾給他擦拭一下眼角的淚水。
“沒事，我只是想到了你的哥哥……”
“哥哥？”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個名詞。
哥哥，是金雅的親哥哥。
可是這些，我卻不懂。
上次還是聽安如說起過，她也說的很少，似乎只要是說起那些，她的情緒就會不穩定。
可這次提到了哥哥，金業茂也變得不那麼平靜。
“小雅的哥哥已經過世了那麼多年，可是我依舊清晰的記得他是怎麼死的！”
我看著他的眼睛，帶著紅血絲。
臉上的表情有些發愣。
他的身體有些發胖，頭髮也有些掉了。
只是說話的時候，卻依舊是那麼的激動！
他看著我的眼睛，像是透過我的眼睛去看什麼人一樣！
“哥哥，是怎麼死的？”
我提到這個所謂的哥哥的時候，心裡卻是一陣的緊張。
我不認識這個所謂的哥哥，可是我的心裡卻清楚，他在金業茂心裡的位置。
金業茂看著我，眼神裡閃爍過淚水。
上一次看到他這樣子的淚水的時候，是我剛剛成爲金雅的時候。
金雅捐贈了大部分的器官和皮膚給我，爲的就是我能夠好好的照顧她的父母。
爲了她，我也一定要做的到。
“他是怎麼死的，你當然不知道。當時你還小，可我卻永遠都不會忘記……”
我低著頭，聽著他說話。
“那是我們和司家和做的項目。”
“司家？”
我的心裡一震！
難道是司顏鈺的司家嗎？
在這個城市裡，不會再有第二個司家，能夠承接什麼項目了吧？
更何況，金業茂也算的上是有頭有臉的人。
他和司家，一定是司顏鈺的家吧？
“是，就是司顏鈺的家，當時我和司顏鈺的父親有些交情，爲了處理好我們最後合作的一個項目，決定合作開發一個樓盤。”
我低頭，聽著金業茂的闡述。
我從來都沒有聽過這些，當然也不知道金業茂和司文正中間的瓜葛。
但是有一點我是肯定的，他說的是真話。
“當時我們開發的樓盤，是爲了要讓司家和金家都年個能夠獲利的。所以也就讓你的哥哥親自去監督了，誰知道，那年金融危機，我們投進去的錢，都打了水漂。可是施工已經到了一半，怎麼能夠停止！”
他說話越來越激動，可是我的心裡，卻是越來越沉。
爲什麼呢？
爲什麼我聽到這件事情和司家有關係，我的心裡就會忍不住的想要多去關心呢？
這些本來和我是沒有關係的啊！
“後來呢？”
“後來？哼！司家爲了能夠在金融危機中自保，果斷撤資！他一撤資，所有的損失都要讓我們金家來賠償！怎麼可以！”
我聽著這些，心裡卻從來都不去懷疑這些事情的真實性。
是啊，這些事情，就是如此的。
司文正是那樣的性格，他的家裡還有那麼一位太太。
怎麼能夠讓工地上的賠償，蔓延到自己的家裡來呢？
一定是他們做了手腳，他們也是一定會做這樣子的事情的人！
“你哥哥不服氣，就去擺放司文正。可他們根本就不打算見人！閉門謝客，所有關於金家的人，都是一個不見。工地的賠償一天天在增加，你哥哥決定和別的公司合作，挽留損失。”
“這樣子是對的，畢竟損失不能夠讓他擴大化，萬一擴大了，我們就會有破產的危險！”
“你說的對，所以你的哥哥，找到了趙家！”
“是趙勳東的家裡人嗎？”
“是趙語詩的父親。”
我的心裡一下子明白，爲什麼高麗會那麼喜歡和信任趙語詩，即便是明明知道趙語詩是什麼樣子的人，也不會去拒絕他們在一起。
原來，是因爲多年以前，有這樣子的事情發生！
“後來呢？”
“哼！趙家又能夠比司家好到哪裡去？明面上，趙家是爲了幫助我們，才和我們合資。可是暗地裡，卻是已經答應了司家，要以最低的價格，收購我們這一套已經在虧空的樓盤！”
我皺起眉頭，聽著這些往年的事情。
似乎這些都在我的面前歷歷在目。
我知道，司顏鈺是受到了司家的感染，纔會成爲那樣子。
卻從沒有想到，司文正和高麗，對於自己的盟友竟然會下這樣子的狠手！
釜底抽薪，這在那樣子經濟不景氣的時候，絕對是一道悲涼的風景！
“我們的樓盤眼見著已經有了起色，卻被趙家反咬一口，說你哥哥挪動資金，這套樓盤虧空的資金，全部都已經被他都私吞了。所以，要撤資！”
“撤資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這樣子的情況，多少有些……”
“他們欺人太甚！那個情況，他們一旦撤資了，所有的事情就算是算在了你哥哥的頭上。怎麼可以？”
“所以後來呢？”
“後來他們說，不撤資也可以，要把這個工程全部都讓出來，他們可以接受虧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接受！”
“可是這個樓盤一直是哥哥在做的，何況我們家已經拿出來那麼多的錢，還抗了那麼長時間的精力！”
“哎……”
我看到金業茂嘆了一口氣，他的眼睛裡帶著恨意，但是更多的是對於自己的兒子的追憶。
我看著他，心裡不由得想要可憐這個男人。
他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可是他們卻都已經離開了他。
說到底，我現在視他們這一對兒夫妻唯一的指望了。
難怪安如的身體不好，有這樣子連番的打擊，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啊！
我的心裡十分別扭，每次看到安如的時候，都會感覺到她迫切想要散發的慈母情懷。
原來是因爲這樣子的原因。
父母之愛子，果然是很深厚的。
“後來，你哥哥一病不起，拖著身體去工地裡和趙家算賬，卻死在了……”
“爸爸，您不是還有我呢嗎？”
我阻止他說下去，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要互相殘殺呢？
既然如此，我就不如安靜的做自己就好了。
金業茂輕輕的拍打著我的肩膀，笑著說道：“還好有你，不然我和安如，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撐下去……”
我嘆了一口氣，是啊，這樣子的情況，不會很好的。
可我現在是他們的養女，我就要盡這樣子的責任。
“所以，我絕對不允許你和司家的人有什麼關
系！你是我的女兒，你所有的一切都是金家給的，所以你必須要答應我！”
我的心開始晃動，可我明明知道我這次來的時候，是爲了要報復。
既然是爲了報復，我就應該和金業茂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
可是當我看到司顏鈺那可憐巴巴的眼睛的時候，我的心裡，就再也不能夠淡定了。
說到底，我現在，也不知道應該要如何去面對眼前的困境。
我竟然會因爲他的沉默而安靜，竟然會爲了他而如何去傷害自己。
我的心很痛，痛的不能夠感覺。
“我，答應您。”
我是爲了報復！
所以我根本不會在乎！
既然不會在乎，我就應該能夠感受到我內心裡最大的掙扎是爲了什麼！
我不服氣！
聽到我說的話，金業茂才算是安心了。
他拍拍我的手背道：“傻女兒，我會一直心疼你的。”
“嗯。”
我看著他笑，可內心卻是掙扎起來。
自從直到了這些之後，我在安如和金業茂的面前就會變得小心翼翼。
我只能夠暗地裡去做這些事情，而明面上，是不能夠和司家有什麼關係的。
可是既然趙家也參與了，爲什麼安如和金業茂都是主張我和趙勳東在一起呢？
他們這是爲了什麼？
我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直到那天，我的生日宴會上，我看到了趙勳東。
“你來了！”
一大早就被安如交到了房間裡去，打扮了好一會，現在纔回來。
安如給我準備了一條橘紅色的裙子，還有一雙金色燭光的高跟鞋。
手臂上綁著的是我親自折成了黑色的玫瑰花，也算是我對於金雅的敬意吧。
這是我的生日，也是金雅的生日。
聚光燈亮起，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卻看到在臺下站著的是趙勳東！
他怎麼會來這裡？
我的誘惑眼神被安如看在眼睛裡，她小聲笑著說道：“我看啊，小趙這個孩子，是真心的喜歡你，你就好好的謝謝人家吧，這些多數都是他準備的。”
聽著安如的話，我的心裡卻是不自在起來。
自從上次聽了金業茂的話，我總覺得不安心。
我是金雅，是他們的女兒，同時，我也是被他們算計的一顆棋子。
他們是想要從我的身上得到什麼呢？
我被安排和趙勳東相親，又要讓他來幫我舉辦生日宴會，我的心裡，總覺得不舒服。
樓下的人不多，多數是我信任的員工和爸媽的朋友。
他們不過是來找一個由頭聚會一下。
我穿著高跟鞋敲打在地板上，看著趙勳東的時候，我的嘴角揚起笑容。
“謝謝你爲了我準備。”
燈光很亮，趙勳東的笑容也很純淨。
彷彿就是那年第一次見到我一樣。
我低著頭，看著地面，高跟鞋和他棕色的皮鞋都用了一樣的款式，可想而知，這些衣服，也是他準備的吧？
不過收斂了光芒，佯裝自己不知道。
“你今天好美。”
“謝謝。”
只是簡單的幾句話，不過是我爲了能夠讓金業茂和安如放心罷了。
我轉身，勾住了趙勳東的手腕兒，他也笑著和他們打招呼。
“我爲你準備了一場精心的晚宴，你跟我來嗎？”
“好。”
我笑顏如花。
本來我也不想要參加這樣子的場合，當然也不願意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我只想要平靜的過自己的日子，就這樣。
而趙勳東的出現，就是給我一個逃離煙火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