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38 二姨娘和笞彌道長的茍且之事
小瑾湊過來,低聲在她耳邊道:“火燒云姐姐,這是我從宮里偷出來的,晟哥哥最愛的蘇繡云錦,還有針線。你今日加加工,還能趕出一個荷包送給他!”
“噗!”林陌染差點一嘴茶噴出來,終于忍不住了,點著她腦門笑罵道:“是誰教的你這樣人小鬼大!”
小瑾毫不猶豫將尊師給賣了,“是阿九!”
正說著,兩人身前忽然幽幽投下一道陰影——
“是誰在背后說我壞話?”
兩人一抬頭!可不正是阿九!一身清清爽爽的綠錦胡服,頭上就簡簡單單扎了個馬尾,束一條翠綠帶子,整個人英姿颯爽!
小瑾完全沒有被現場抓“奸”的直覺,大大咧咧道:“小瑾確實在說阿九!但不是壞話!”
阿九將她兩個羊角辮子一拽,“得了!我不跟小無賴吵架!”
哪知道小瑾嘴快地就嘀咕了一句,“大家都喜歡無賴!你看火燒云姐姐就特別喜歡晟哥哥!”
林陌染瞪眼,“胡說!”
阿九在一旁就笑開了。指著那一盤水果又道:“太后讓你送去給柳太妃,你怎么全端到立雪苑來了?”
小瑾撇緊嘴巴,不理她。
豈料一直默不作聲站在三人身后的安逸安姑姑,忽然接了一句。“十二公主也知道誰對她好。”
林陌染和阿九一時摸不透這句話的用意,倒是小瑾連連點頭,道:“那是自然!”
阿九便喚人又搬來兩張軟榻,分坐了,這才道明自己的來意,“方才只是想著到昆山探望太后,聽她說你昨晚來這住下,就想起一事來!這事還得我親自跟你說說!”
林陌染聽她語氣慎重,也坐直了身子,問:“什么事值當定國公夫人親自跑一趟?”
阿九嘆口氣,“是我家小叔子蘇靖。及冠后就跟著我那祖父去了西域守邊疆,沒成想一守就守五年!到如今快滿二十歲了,還沒有娶妻……”
阿九的小叔子,可不就是翰林府庶出的三公子?
林陌染聽到這就明白了,敢情阿九是來說媒的!她笑了笑將話頭接過去,“沒想到大學士三公子。卻是個武將出身。”
阿九眼睛就亮了亮,“可不是!自小就不喜歡念書,偏愛舞槍弄棒!公爹和相公拿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逼得急了,才及冠就拜入國公府,定要我祖父收他做關門弟子。”
林陌染一邊聽,一邊想象,才及冠的翰林府三公子,和當時還是少女的阿九,定有一番意氣相投的往事吧!
阿九笑了笑,又續道:“今年夏他便要班師回朝,受封輔國右將軍,公爹想給他說個門當戶對的親事!這不我就想到了你!”
林陌染點點頭,了然道:“我那庶出的妹妹倒是和你府上三公子年紀相仿,又同是庶出,只是……”她默了默。才又道:“她一心想通過選秀入宮。我當時受了二姨母的委托,要幫她尋一門親事,直到現在也未曾尋到……”
阿九便道:“那正好啊!男未婚女未嫁!我們家三公子人品相貌,那是萬眾挑一的,就怕你們嫌棄他是個武將出身的粗人!”
林陌染趕緊打住她的話,“先別把話說那么滿,我這邊也有特殊情況!”她壓了壓聲音,只湊到阿九耳邊道:“庶妹脾性不好,怕配不上三公子。”
阿九想了想,也猶豫了,“這……”
小瑾見她們二人說話間如此親密,早就不爽,一骨碌鉆到兩人中間,道:“你們在說什么呢!為什么不告訴小瑾!”
被這么一打斷,阿九也不好再開口,只道:“這事你先記著,回去我也跟小叔說說這情況。”
林陌染瞧了懷里的針線包一眼,忽然有個想法!
她轉頭對阿九神秘一笑,“今兒不是驚蟄嘛!”
一個時辰后,九王妃在昆山開百花宴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江陵城。所有未婚男女聞風而至,一時間昆山寺前后院人頭攢動。
這一邊,安姑姑帶著黎笙和幾個小丫鬟,按照林陌染提出的自助餐概念,張羅了一桌子百花宴,什么桂花糕、玫瑰酥,聞著香氣撲?,零零散散擺了一個長桌。
那一邊,阿九帶著自家的三公子也來了。
三公子蘇靖一襲清秀白袍,襯著黝黑的膚色,看上去十分陽光健美,倒不顯得有二十歲。
林陌染一心本著自由戀愛的原則,并未向蘇靖挑明,不料等顧清媚和林萱接一塊來時,他竟然看都未看對方一眼……
阿九在一旁遠遠看得真切,笑道:“合該我們家三公子沒福氣,攀不上你們江陵總督的高門。”
未曾想這時候,大姨娘竟然帶著初娘子來昆山拜訪林陌染。
兩人下了馬車就是一愣,黎笙親自去帶了路,到了立雪苑后,實在沒辦法避開了,只好領著二人穿過熱鬧的人群。
豈料就在這時,一直不動聲色笑著應酬各色閨秀的蘇靖,眼神就那么突然地一閃。
阿九瞬間就捕捉到了,猛拽林陌染的袖子,“哎哎哎!有戲有戲!”
林陌染一細看,樂了,心道這小子真有眼光!
初娘子如今是裝出一副病容,都叫他看上了!待日后他有幸目睹初娘子的真容,豈非要驚為天人?
林陌染趕緊上前將大姨娘支開,又給黎笙打了個眼色,叫她將初娘子往蘇靖身邊領。
大姨娘沒察覺她們的意圖,見初娘子和同齡人友好閑談,露出一臉欣慰笑意。
林陌染瞧了瞧她手里拿的藥,也扯開了話題,“大姨娘這是給初娘子抓的藥?”
大姨娘一愣,不自在地看了看手里的東西,訕訕道:“不是……是二姨娘托我給側妃娘娘帶的。”
林陌染皺了眉,“二姨娘不自己來,還使喚別人幫帶……”
大姨娘眼神一飄,似在防備這里人多口雜,喃喃了一句,“二姨娘那些天不是受了驚嚇,還未恢復過來么!這藥也送得急,不然若是等她好了,自己來送也是無妨的……”
林陌染便留了個心眼,“昨天安逸姑姑委實教訓得狠了些,方才我差黎笙去問了,說婉瑩妹妹還趴在床上喊疼呢!想來尋常大夫開的藥是治不好的,定要二姨娘找熟人開藥才行!”
大姨娘臉色微微起了變化,終于下了決心似的,拉著她到無人的地方,嘀咕道:“娘娘是個有心的。奴婢也覺得,這油紙里包的,不像是藥……”
她順手掂量了一下,續道:“倒像是銀票!”
“銀票?!”林陌染故作吃驚,“二姨娘為何要給婉瑩妹妹送銀票?”
大姨娘便支支吾吾不肯繼續這個話題了,“奴婢也不知道。”
外間,陽光明媚,人聲?沸。
里間,林陌染卻突然覺得一陣陰寒。
鬧鬼事件才平息,這兩人又開始謀劃下一出戲了?
要按這個節奏宅斗下去,她林陌染不給玩死,也遲早被她們累死!
林陌染一伸手,將大姨娘手里的油紙包接過,“這個且放本妃這!本妃稍后親自給她送去!”
送走了燙手山芋,大姨娘別提多開心,連連笑著點頭。
林陌染心里又是一陣思緒萬千。
原以為大姨娘是真心感恩,來昆山探望她……但其實呢,人家也是藏著私心的,其實她早就算好了要將這來歷不明的銀票脫手;就算方才林陌染不開口,大姨娘肯定也會尋別的法子!木記土巴。
說大姨娘這人不笨嘛,偏又長了一副膽小怕事的性格;要說她笨嘛,人家某些時候又精明得很!
這后宅女人,沒一個是好惹的!
再看百花宴上,蘇靖已經偷偷牽起初娘子,走到僻靜處說體己話了!如今年輕人的速度可真夠快的!
翰林府那邊可以交差,林陌染也不用繼續守在這里,跟阿九打了聲招呼,領著黎笙就去隔壁院子探望趙婉瑩。
趙婉瑩還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喊疼啊疼,眼見著主仆兩進了屋,也懶得客套了,兩眼一閉,索性裝睡。
林陌染笑吟吟自尋了一個位置坐下,伸手裝做一掏腰包,又“啊”的一聲輕叫起來——
趙婉瑩眼睛瞇起一條縫,偷偷看她到底想干嘛?
這時就聽林陌染慌張道:“黎笙,不好了!方才大姨娘托本妃交給婉瑩妹妹的油紙包,怎生不見了?是不是剛路過小河橋時,失手掉河里了?”
黎笙也配合道:“哎呀!方才奴婢仿佛真看到,娘娘腰間什么東西一晃,落在河里就沒影了!奴婢還道是落葉,也沒管呢!”
兩人話音剛落,剛剛還趴在床上裝睡的趙婉瑩猛地坐了起來,“什么?!你把它掉河里了?!”
才一聲喊完,眼角頓時一抽!
后臀的傷口被狠狠一扯,疼得她就是咧嘴一叫,“哎喲!疼!疼死我了!”
看她眼睛?子疼得皺到一塊,林陌染也分不清她是傷口疼,還是心疼了,只和黎笙偷偷掩著嘴笑。
等她喊疼喊了差不多時,林陌染才悠悠補了一句,“妹妹且放寬心,若是尋常止痛藥,我找大夫給你重開一劑即可……只是看妹妹這緊張樣兒,難道竟是什么貴重物品?要不要姐姐找人替你打撈上來?”
她心知那絕不是止痛藥!
因為她這話一說完,趙婉瑩方才還疼得顧不上其他事的神色,瞬間就閃過一抹不自然。
緊接著,趙婉瑩果然擺手掩飾道:“不打緊!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且由它去吧!”
林陌染心里便有了計較,看來那油紙包果然有問題!極可能是錢,數額不大,但絕不會小!
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筆錢是買通笞彌道長陷害她的封口費!
沒想到她還是欠考慮了。等百花宴結束后,黎笙關了房門,她便一個人在里間將油紙包拆開。
里面只有一張小紙條,寫著:“硯齋,舍五推七,速取。”
硯齋是個地方;速取是說有一樣東西?可是這舍五推七,又是什么意思?
林陌染將包紙條的油紙翻出來,想找找有什么線索,上面卻空無一物。
看來趙婉瑩平時沒少和這個人用暗語對接,寫得如此隱晦,竟然都不需要提示……
黎笙點了燈進來,看她還捧著那個油紙包研究,便問:“娘娘,這包里包著的可是銀票?”
林陌染心道,事態未明晰前,多一人知道不若少一個人,便淡淡道:“是銀票,卻不多,想來她們給笞彌道長的封口費也就這么一點……”
說罷,為了打消黎笙的懷疑,隨手從妝盒里撿了兩張五十兩的銀票遞過去,道:“你且拿著,明日下山買些好吃的,犒勞一下立雪苑里的眾姐妹,剩下的你便自己分了吧。”
黎笙不疑有他,歡天喜地接過,自去張羅。
當晚,林陌染始終對硯齋這個地方百思不得其解,昆山寺并不是個很大的院落,加上太后住的四合院,便只有寺廟的前院,和道士居住的一個獨立小院。并未見哪個院子上掛著“硯齋”的牌坊。
悶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喚來黎笙,提了燈籠,就說下午吃太飽,要去外面散步。
主仆兩就沿著寺廟的院落走。
此間道士嚴格遵守清修規定,晚上定昏便眠,早上聞雞而起,都睡得特別早,如今院落中倒不見得有幾人。
如此一路緩緩便走到了昆山寺的前院。
前院是供奉道家尊神的地方,白日里香火繚繞,到了晚間,瞧著院子里佇立的高大石像,卻顯出幾分詭異來。
正行著,忽然黑暗處就傳來了幾聲低語,還伴隨著一陣讓人面紅耳赤的低吟……
傳出聲音的地方,正是平時笞彌道長辦公的書房!
乖乖不得了!難不成今晚竟讓她遇上了現成的辦公室活春宮?
書房的窗戶剛好開了一條透氣的小縫,她便探了頭,踮起腳去看。
屋里擺設十分華麗,清一色紅檀木家具,高榻矮凳四方八仙桌,西面墻還靠邊放著一個九宮格立柜,收藏了不少古董!根本不想是道觀清修之人的住所!
窗戶右邊,散落一地的衣服,有男人的道袍,還有女人的肚兜……
再一看,榻上垂簾翻飛,正映出兩道糾纏的身影——
其中一人跪坐榻上,正彎腰用力;另一人卻是伏趴著做狗爬狀,被后一人用力頂得前后晃動!
垂簾中隱約傳出高高低低的喘氣聲和求饒聲。
“啊!我快不行了!道長,用力,用力啊!”
隱約還能看見兩人的側臉。
一張清癯,小眼睛瞇縫著;一張容色清秀——赫然正是前日才見到的笞彌道長,和九王府的二姨娘!
好啊!這對狗男女!
難怪笞彌道長今日這么賣力地在沉雪塢捉鬼,原來并不是收了趙婉瑩的錢,而是收了二姨娘的溫香軟玉啊!
毀了清白,賣了肉,就為了把林陌染趕出王府,趕到這偏僻的昆山寺清修……二姨娘真是好大手筆!
她故意將黎笙扯遠幾步,邊慢慢地走,邊道:“想不到昆山寺的夜晚如此靜美,本妃以后定要多出來散散步……”
細耳一聽,屋內的纏綿悱惻戛然而止——
林陌染又故作驚訝道:“啊!此間可不就是笞彌道長的書房?這么晚了,他也未曾入睡?本妃正好登門拜訪,為前日那事道個歉……”
話音剛落,書房的燈“噗”一聲被吹滅。
林陌染差點沒笑出聲來,竟把那老色狼嚇成這個樣子!
不料就在這時,原本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一把推開,黑暗的夜色中,笞彌道長裸著上半身就疾步走了出來,瞇縫的小眼射出兩道可怖的精光——
林陌染瞬間心里一寒,緊緊拽著黎笙的手,喝道:“你要做什么?!”
笞彌道長一聲冷笑,精瘦的上身狠狠抖了兩抖,道:“你個小毛丫頭片子!真以為本道長會怕了你不成?!今夜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本道又剛巧興致不錯,便把你也一塊辦了!一會兒在榻上,看你怎么浪叫著求我要你!”
呸!這么惡心的話,他一個清修之人也說得出口!
林陌染一把抽下發間的簪子,將鋒利的簪尖對著他,“你再過來一步!今日本妃便要放血了!”
“那你便試試!”笞彌道長全然不在意,加快了腳步,直欲整個人撲上來——
說時遲那時快,當他將注意力全放在林陌染身上時,一側的黎笙已經拉開了暗器囊,一枚飛鏢精準打入他的膝蓋!
“啊!!”笞彌道長痛得一陣嘶吼,口中發狠叫道:“你個小浪蹄子!”就猛地發力撲了過來!
黎笙又是兩枚飛鏢揮過去——來不及看有沒有射中,拽起林陌染就往后院跑!
那里有燕樂晟安排給太后的暗衛,笞彌道長再大的狗膽也不敢在后院傷害她們!
這一跑就是一陣耳邊生風,完全不知道沿著什么路,腳下踩了什么……
跑了好一陣子,回頭看去時,笞彌道長已經不見了蹤影,兩人才尋了路邊一個假山,斜斜靠著,大口喘氣。
“這笞彌道長真是不要命了!娘娘身為九王府的正妃,他竟然也敢出言侮辱!方才可把奴婢嚇壞,萬一娘娘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可怎么跟皇上交待!”
林陌染安慰她,“他也只敢嚇唬嚇唬咱們,不敢動真格!”
兩人歇了一會兒,起身再次往后院走。
這時才發現此處景色陌生得很,竟像是從未曾來過……
“黎笙。”林陌染詫異道:“你把我帶到什么地方來了?”
黎笙也是莫名其妙,使勁地回想,卻是怎么想不起來,“可能方才有個拐彎處,奴婢沒見著……啊!那里是不是有個小院子?我們找人問一下就好了!”
黎笙口中的小院子,其實并不小,面積比立雪苑還大上三分,院里景色更是較之太后那間四合院,簡直不相伯仲!
林陌染便有些明白了,低聲警告黎笙道:“這是柳太妃的院子。一會兒問路時悠著點,就說我們散步行至此,不小心迷路了。”
黎笙點頭應下。
兩人緩緩走到院門前,抬頭一看——
頓時,林陌染眼神一閃!
小院前的牌匾上,用柳體仔仔細細寫著兩個字,可不就是“硯齋”!
她腳步一滯的同時,就聽到黎笙低聲嘀咕了一句,“咦?娘娘,似乎皇上也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