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狼王一死,群狼再無斗志,漸漸散去。
群狼散盡,冰原恢復了平靜,天空逡巡著一頭禿鷲,對著地上的冰原狼尸體垂涎欲滴。
阿恒抱著昏迷過去的女孩,正要離開,卻見不遠處那頭老狼王正盯著自己不愿離去。忽然,那頭老狼王嘶嚎一聲,竟然臥在冰原上。
阿恒皺了皺眉頭,看得出,這頭險死還生的狼王似乎沒什么惡意。阿恒想了想,還是朝著對方走了過去。那老狼王見阿恒走了過來,立刻站起身,向遠處走去。
阿恒見對方似乎有離去的跡象,便止步不行。然而,那頭狼王見阿恒停下來,它也停了下來。阿恒笑了笑,便又走了幾步,那頭狼王果然繼續向遠處走去。難道這頭老狼王竟然是要自己跟著它??也罷,且看看它要做些什么!
就這樣,阿恒跟著狼王走走停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走近一棵孤零零的半截樹樁,那頭老狼王才蹣跚著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阿恒。
這截樹樁竟然無比粗大,需三人才能合抱。從軀干的紋理可以看出,這是一棵冰原上常見的鐵葉松,然而這顆松樹年代久遠,主干又被砍斷,大部分已經枯死,只在樹根處冒出幾根幼小枝條,顯露出些許的綠色,證明它依然頑強地活著。
老狼王見阿恒再次停下了腳步,又朝著他無力地嘶嚎了幾聲。阿恒看了看懷中依然昏迷的少女,呼吸平穩,不像有性命之憂的模樣,便向那截鐵葉松的樹樁走了過去。
直到此時,阿恒才發現老狼王黯淡的皮毛上血跡斑斑,耳朵也被撕裂了半塊,腹部甚至耷拉了一小截腸子。老狼王忽然用前爪撥拉了一下樹根下的枯草,一個洞穴露了出來。
阿恒大奇,這頭老狼王費勁心機地把自己帶過來,難道是洞穴中藏了什么寶貝?難道——?阿恒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果然,老狼王費力地鉆進洞穴,然后又慢慢的退了出來,口中正叼著一個眼睛尚未睜開的小狼崽子。幼狼的皮毛跟老狼王一樣,呈現出暗棕色。這頭狼王竟然是一頭母狼,這只小狼崽子顯然是它的子女。
阿恒看著老狼王氣喘吁吁的模樣,知道它已經猜到了自身命不久矣。然而,它難道是要讓自己照顧這頭小狼?它為什么會如此信任自己?還是別無選擇?阿恒寧可相信是后者。畢竟,讓一頭狼引為知己的滋味終究有些怪怪的。
老狼王并沒有停止,又轉進洞穴中叼出來兩頭小狼崽子才罷休。讓阿恒驚奇萬分的是:最后一只幼崽皮毛居然呈現出金色的光澤,與剛才那頭叱咤冰原的金色狼王一般無二。
還真是滿滿的恩怨情仇啊!阿恒不無惡意地想到。
阿恒忽然感覺到懷中的女孩兒傳來急促的呼吸,他低頭看去,卻見少女竟然已經醒了過來。少女正盯著阿恒的臉龐,竟露出一絲不忍之色。在少女的眼神中,阿恒起碼看到了三種不同的感情:感激,憐惜,嫌棄。他從不知道一個人居然可以將這三種感情糅合在一起,然后通過她的眼睛神奇地呈現出來。在這個復雜無比的眼神中,阿恒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無比羞愧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癩蛤蟆忽然看到天鵝肉時一般。如果非要用三個字來形容這種感覺,那就是“不要臉”。
為了不被這種尷尬的感覺左右,阿恒果斷地將懷中的少女扔在了地上。
“啊!”少女顯然撞到了傷口,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你!咦?!”她也發現了毛茸茸,依然在呼呼大睡的小狼崽子。
然而,老狼王在看到醒過來的少女一刻,便警惕攔在幼狼子身前,它顯然對眼前這個兇巴巴的生物充滿了不信任。然而,它終究已接近油盡燈枯,只能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息著。
阿恒緩慢地走上前,小心地抱起三頭小狼,老狼王依然努力睜著隨時都可能閉上的眼睛,那眸子中充滿了溫柔與不舍。
“放心!我會替你照顧好它們的!”阿恒對著老狼王微笑著點點頭,一字一句說道。
興許是讀懂了阿恒眼中的承諾,老狼王碩大的腦袋終于耷拉下來,竟然再也沒有了生息。就在它們母親逝去的那一刻,三個小狼崽竟然不約而同地醒了過來,它們在阿恒手中不停地扭動,放出稚嫩而急促的叫喚。
“它死了!”少女艱難起身,默默說道。她的語氣中充滿憂傷,如果她早點知道這是一名艱難撫養著三個子女的母親,她一定不會對它動手。
“能把它們送給我嗎?”少女看著面前一臉麻子的阿恒,眼神中充滿了期待,”我會將它們好好養大的。”
阿恒看著面前這個可笑又可愛的少女,稍稍猶豫后,還是點了點頭。他知道,如果自己拒絕了對方,恐怕她一輩子也無法心安。
少女溫柔地接過三只小狼崽,輕聲安慰著:“乖寶寶,不要傷心,姐姐對不起你們,姐姐會照顧好你們的,乖,睡吧!”說來也奇怪,那三只小狼崽居然真的又開始呼呼大睡起來。
難道這少女真的跟小狼崽有緣?阿恒搖搖頭:真不知道冷血睿智的月清魂怎么會對這樣一個少女感興趣。其實又何必,這世界本就沒有完美的選擇,一個選擇使得一些群體受益的同時,必然傷害了另外的一個群體。生存空間永遠是有限的,無論是人還是獸,當無法用和平手段獲得更多的生存空間時,就只能付諸于武力。前者是政治,后者則是戰爭,戰爭不過是政治另一種形式的延續罷了。
然而,無論是政治還是戰爭,都不是阿恒所要考慮的,他現在只想美美的飽餐一頓,并且好好地睡一覺。因此,當他看到少女居然在利用洞穴掩埋老狼王的尸體時,實在忍不住了。狠狠地打了一個哈欠,有氣無力地勸道:”行了,死都死了,還費什么勁。”
“你這人還有沒有良心,人家把孩子都托付給了你,你居然這樣!”少女憤怒地說道。
阿恒撇撇嘴,也不知道剛才是誰為了一口吃食跟人家打生打死,現在居然教訓起自己了。唉,真是難以理喻的女人啊!
他看著手臂上再次溢出鮮血的少女,一把推開:”行了,我可不想呆會兒再挖個洞把你埋進去,拿去吧,這是傷藥,先把血止住。”
阿恒并掌如刀,很快就把老狼王的尸體埋好,并且還在樹樁上刻了一個狼頭當作墓碑。他拍拍手掌,看著樹樁上頗具抽象派功力的狼頭,滿意地點點頭:”好了,收工!”
少女也裹好了傷口,她忽然深深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又瞧著樹樁上那多不知道是狼是狗還是蠢豬的圖案,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微笑。一時間,她覺得這個麻臉的男人順眼多了,似乎也不是那么丑嗎!xh:.74.240.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