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周玉勇飛快遠去的背影,我心中既擔心又不爽。感覺到周玉勇這一回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可是,轉念又想,也許是我多慮了,或許這小子真的找到了一份美麗的愛情呢?很多人都置疑網絡愛情,可是,很多人不也因爲網絡而幸福地走在了一起麼?
唉,越想頭越疼。我索性不想了。一切任其自然吧。
如果我堅持自己的看法,這一次把周玉勇留下來,不讓他去見歐陽媚,也許事情將會是另一種發(fā)展。可是,我沒有。我也因此而懊悔。
當我再次看到周玉勇時,已是第二天上午。只見他萎靡不振地,全身幾乎沒絲毫力氣,走路都是拖著地走的,差一點就要爬著走了。他又多了一道又黑又寬的黑眼圈,像是戴了一副黑色的墨鏡,眼睛深陷,顴骨突出,臉色臘黃,一夜之間,竟然枯瘦了許多。
我大吃一驚,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了?我差點認不出他來了。
“勇勇!”我忙擋在了他的面前,急急地問:“你怎麼了?”
周玉勇擡眼朝我看了看,一聲不吭,像是不認識我,然後慢慢騰騰從我身邊走了過去。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肩頭,他想走,可被我抓著,根本就走不動,我又大聲叫道:“勇勇!”周玉勇有氣無力地說:“放開我,我想去睡覺。”
“你都要死了,還睡個JB!”我火了。
周玉勇用力推開我,半瞇著眼睛說:“你不懂,別擋我,不然,對你不客氣。”說著繼續(xù)朝前走去。
欣欣一直望著周玉勇,一句話也沒說,眼睛睜得大大地。我抓起她的手去追周玉勇,欣欣突然說道:“爸爸,叔叔的頭上有黑氣?!?
“黑氣?”我不由一怔,忙問:“什麼黑氣?”
欣欣說:“就是很黑很黑的氣,像是他的頭髮燃著了?!?
我的心一陣下沉,昨晚是白氣,今天變成了黑氣,那明天,豈不是要斷氣了?我快步朝周玉勇追去,追到租房門口,見他坐在樓梯間,竟然已經睡著了。
一名女子正巧從樓上下來,因爲樓梯間的光線較灰暗,她頭又擡得極高,像是趾高氣揚的大白鵝,在離周玉勇有兩三步遠時,驟然發(fā)現(xiàn)前面的地上躺著一下人,“呀”地一聲驚叫,慌忙朝後退了一步,捂著胸口,臉色灰白。
“怎……怎麼有一個死人?”她驚問。
我哭笑不得,跟她解釋道:“是我朋友,喝多了。”說著便去扶周玉勇。這傢伙跟懶豬一樣,沉得要命,我費了好大的勁纔將他扶起。那女子一直盯著周玉勇,及至周玉
勇發(fā)出了一聲輕哼,她這才確定面前這個人並沒有死,不過依然不敢靠近,儘量沿著牆壁走,生怕碰到周玉勇的衣服了?;蛟S是因爲害怕,她沒注意到腳下的階梯,不小心踩了個空,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與欣欣嚇了一跳,我忙問:“你沒事吧?”
“晦氣!”那女子並沒有理會我,吃力地從地上站起,左手摸著摔疼的屁股一橛一拐地朝朝樓梯下走去。
欣欣望著周玉勇問:“爸爸,叔叔怎麼了?”
“他太累了?!蔽屹M了牛二虎之力終於將周玉勇扶到了四樓,從他衣袋裡搜到了鑰匙,打開門後將他放到牀上。這小子一到牀上,立即就睡了過去,沒有了生氣,像一攤爛泥。
我無奈地嘆了一聲,難以想像,昨晚在他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因爲擔心周玉勇會出事,我一直守在他的身邊,及至下午兩點,他還在沉睡中,臉色也越發(fā)蒼白,我感覺到不妙,一摸他的額頭,嚇了一跳,冰涼冰涼。接而又摸了他的臉、手及胸口,無一例外地,冰得驚人!
我二話不說地將周玉勇背了起來,急匆匆來到樓下,攔了一輛的士,心急火燎地將他送進了醫(yī)院。
醫(yī)生給周玉勇檢查了一番,眉頭直皺。我問醫(yī)生,周玉勇這是什麼情況,醫(y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說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人的身上這麼冰冷過,而一個人全身能這麼冰冷,也只有一種情況,就是那個人已經死了。可是周玉勇顯然還有氣息。醫(yī)生反問我,周玉勇怎麼會發(fā)生這種情況,我說他昨天去跟女朋友約會,一個晚上沒回來,今天早上回來時就成這個樣子了。醫(yī)生搖了搖頭,說先給周玉勇吊兩瓶水,看看情況。
一直到下午四點鐘的時候,周玉勇突然醒了,猛地從病牀上坐了起來。我微微一怔,剎那間有種錯覺,這小子不會乍屍了吧?
“媽的,你終於醒了?!蔽液薏坏脤⑺袅R一頓。
周玉勇四下看了看,驚訝地問:“這……這是在哪裡?”
我說是在醫(yī)院裡,然後嚴肅地問:“昨晚你幹了些什麼?怎麼回來時,像個死人一樣?”
周玉勇朝手腕上的針頭看了看,又看了下頭頂上方的鹽水,答非所問:“我怎麼到醫(yī)院來了?昨晚……昨晚在歐陽媚家裡,一直奮戰(zhàn)到凌晨。天還沒亮,她就叫我走,我就回來了,然後……然後發(fā)生了什麼事?”他又問:“我怎麼到醫(yī)院裡來了呢?”
奮戰(zhàn)到凌晨?你媽個B!老子真想破口大罵了。難道他全身冰冷是因爲昨晚奮戰(zhàn)的緣故?
可是,這也說
不過去。如果真是因爲“奮戰(zhàn)”了一個晚上,也不至於連醫(yī)生也看不出所以然來。我覺得他絕不是跟歐陽眉奮戰(zhàn)了一個晚上這麼簡單,一定是另有他因,正想問他昨晚他到歐陽媚家裡後所發(fā)生事情的詳細經過,他拿出手機看了看,像見鬼似地大叫道:“哇,快五點了,我要走了?!彼f著就要去扒針頭,我忙抓住了他的手,生氣地問:“你要幹什麼?”
“該去歐陽媚家了。”周玉勇說。
我惱火了,氣憤地衝他問:“你還要去?”
“當然去?!彼f著便推我的手,“我答應過歐陽媚的。男子漢,要言而有信,放開我?!?
我覺得他不能再去了,只怕他這一去,明天再回來時,就真的只剩下一具屍體了,便勸道:“你即使要去,也得先把這瓶鹽水打完吧。”
周玉勇擡頭看了看那瓶鹽水,還有半瓶多,搖頭道:“還有那麼多,時間來不急了,我跟歐陽媚約好六點鐘在她家門口見面的?!彼簧戏终f將我推開了,一把將針頭從手腕上給扒了出來,敏捷地跳下牀,急不可待地朝病房外走去。
我忙去追,但那小子跑得比兔子還快,一眨眼便不見了影兒。我和欣欣忙去追,可被護士叫住了,說我們還沒有辦出院手續(xù)。待我辦完出院手術追到樓下,哪裡還有周玉勇的影子?我只得去撥打他的手機,可響了半天他也沒有接。我暗罵了一聲,繼續(xù)撥打。這一回他終於接了。我衝口就問:“你去哪裡了?”沒想到他卻淡淡地說:“在租房裡,怎麼了?”我說你先別走,等我回來。他頓了一下說:“可能等不急了,我馬上就要走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他說完就掛了手機。
明天——只怕明天我要跟鬼說了。
我決定今天無論如何也得把周玉勇給阻住,不能讓他再去見那個歐陽媚了,萬一他真的掛了,我怎麼向周伯交待?而且,我也沒法跟自己交待,若不是我來了,周玉勇可能不會看到那個可惡的招聘女婿廣告,也不可能會認識歐陽媚。說到底,是我害了他。
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害人精,吳半仙被我害了,如今又是周玉勇?,F(xiàn)在趁周玉勇還有命,我得盡力補救。
可是,待我和欣欣趕回到租房裡,只碰見一把鐵鎖。周玉勇已經走了。我打電話給他,他的手機卻一直在忙。我一時焦急不已,欣欣望著我說:“爸爸,你不用急,我給你想辦法。”我望向欣欣,望著她那清澈的眼睛及可愛的臉龐,慌亂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我蹲下身問:“欣欣,你能想到什麼辦法?”
欣欣說:“你可以去找叔叔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