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幾乎是在享受自己對于這個消息的戰栗感覺，說實話，到目前為止，除了《角斗士》中的康莫迪烏斯讓他深度揮灑了一把演技之外，其他所有的角色，包括《魔戒》中的萊戈拉斯和《諜影重重》中的杰森·伯恩，都沒能刺激到他的興奮點。

金錢、地位、獎項，這幾部作品幾乎都在算計中接下來，拍攝完成，即便是《角斗士》也是如此，只是在古羅馬斗獸場那樣一個環境下，他受到了刺激，才能墮入康莫迪烏斯的陰暗魅力中。

可是，《鋼琴師》確實是實實在在地觸到了他那個點，某種程度上，杰西卡給他的快樂也比不上這種刺激。

上一世十幾年的經歷在好萊塢的規則洗禮下，慢慢潛藏起來，但當他聽到《鋼琴師》這部電影時，這些隱藏的戲癡基因一下子爆發出來，他還記得當他從布魯克林決定來到好萊塢的時候，所抱持的一個觀點就是這里能夠給他拍攝電影的自由。

然而，在追逐好萊塢式成功的過程中，這個目前變得可有可無。

丹尼爾知道自己不是一夜頓悟的圣人或者佛陀，但他相信，如果能夠拍攝波蘭斯基這部電影，這部講述真實經歷的二戰電影——與《拯救大兵瑞恩》截然不同，但意義深邃則要遠超后者。

他愛這部電影，他看過它很多遍，電影對歷史深入骨髓的精微描摹讓丹尼爾深為沉迷，阿德里安·布羅迪的演出也堪稱精彩，他曾設想自己能夠拍攝一部自己國家的類似電影，但沒有這種劇本，也不可能被允許“客觀”地表達那段讓人榮耀和悲傷的歷史，強調個體，不是所有正義一方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敵對一方都是壞人，沒有裹挾，只有某個角度的觀察——未必正確，但獨立存在，沒有私心。

“蒂姆，”丹尼爾抿了抿嘴唇，“據我所知，波蘭斯基導演的新作，應該是來自維拉蒂斯洛·斯皮爾曼的回憶錄，講述他自己在二戰中經歷的故事，一個讓人心顫的故事。”

蒂姆對丹尼爾的“廣聞博識”大為驚訝。

“丹尼爾，你的視野之寬廣讓人贊嘆，你甚至會對遠在倫敦的電影計劃產生關注，”蒂姆說到這里，幾乎是驚嘆了，“我知道你到底有多忙，剛剛離開的哈維也很忙最近，你知道的，《濃情巧克力》，不過想要再推上一位奧斯卡影后，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格溫妮絲憑借《莎翁情史》問鼎奧斯卡之后，朱麗葉·比諾什顯然很難成為哈維的第二件杰作了。

奧斯卡沒有那么蠢。

坐在邊上的庫薩不動聲色，但他對丹尼爾的熟悉程度要超過蒂姆·羅蘭很多，他知道自己的這位伙伴開始燃燒了，這意味著這個機會真的是他志在必得的。

“哦，不，”丹尼爾抱歉地笑了笑，“蒂姆，雖然我很想承認我擁有這樣的視野，但是我得誠實一點，我對羅曼·波蘭斯基導演非常崇敬，而同時，我對羅納德·哈伍德執筆的這本回憶錄也很了解，這樣的巧合之下，我沒法不知道波蘭斯基打算拍攝這部電影，四十年來，他第一次回到波蘭拍攝一部關于二戰的電影，無論如何，這都引入注目，而且，他在倫敦面試了一千四百位男演員，動靜并不小。”

蒂姆笑著點點頭，“真是一個讓人驚訝的巧合，但你為什么沒有想過去試鏡呢？他甚至在倫敦的報紙上得了招演員的廣告。”

丹尼爾攤了攤手，“說實話，我并不確定自己適合斯皮爾曼這個角色，他是波蘭人，而且擅長鋼琴，而我是布魯克林美國人，對鋼琴只會一點皮毛。”

他沒謙虛，他的鋼琴來自于中國家長讓孩子學習鋼琴的一波熱潮，考級然后在家長和學校的活動中炫耀，這是主要目的。

至于他說的理由，就完全是瞎編的了。

他對《鋼琴家》確實充滿興趣和興奮點，但是之前他一點沒想起這部電影即將開拍，明年上映的這部電影今年底肯定會開拍，他的行程打開始就沒預留時間給《鋼琴家》，不過這些現在都不是問題，只要波蘭斯基說可以，他完全可以在宣傳幾部電影的間隙擠出時間來，比如《律政俏佳人》上映之后，甚至他可以缺席《魔戒》的一些宣傳活動——這不是問題，在合約里，作為次要演員，他的宣傳義務不是很多，而且后期丹尼爾補簽的部分協議里也有說明，他畢竟只拿了七萬美金，他為任何一場商業活動站臺也不止這個數目，《魔戒》委實也不能再要求他做更多。

蒂姆看上去認可了他的理由。

“如果你對這個項目確實了解的話，那我就不必花時間和你介紹太多了，波蘭斯基想要一個‘感覺對味’的演員，你的長相很討巧，我認為簡單的化妝之后，不會有人對你扮演波蘭人產生違和感，其次，我認為你的感覺很對味。”

說到這里，蒂姆又笑了起來，“不過這沒用，你得對波蘭斯基的胃口，才能夠拿下這個角色。如果你愿意，我認為你可以盡快了波蘭斯基會面。”

“盡快？什么時候可以？”

“明天跟我一起走。”

丹尼爾沉默了一下，看向庫薩·達蒙，金球獎的揭曉近在眉睫，他離開洛杉磯不太合適，不過讓他錯過這個機會，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

“庫薩，我會去巴黎，但我同樣留在洛杉磯。”

庫薩感受得到丹尼爾的志在必得，他有點頭疼，旗下客戶太過于自主了，經紀人甚至沒有看過劇本，也沒有看過那本回憶錄，他就貿然決定要去跟導演見面了，甚至庫薩確定，只要波蘭斯基點頭，丹尼爾甚至會直接和他簽約。

但不論如何，庫薩不可能拒絕。

“丹尼，盡管我同意你的決定，但你應該明白，這不合規矩。”

丹尼爾飽含歉意地看了庫薩一眼，“我明白，庫薩，但錯過這部作品，對我來說，將失去身為演員的一半意義。”

不論是庫薩·達蒙，還是蒂姆·羅蘭都被丹尼爾的這個描述給驚到了。

以丹尼爾今天的成績，他接下來出演一流大導演的中小制作不是那么難了，波蘭斯基還是一位不敢進入美國的“嫌疑犯”導演，所以這個機會看上去并沒有那么誘人，尤其在這個重要的當口。

可是，丹尼爾的鄭重其事不像是個玩笑，也不是夸大其詞。

他真的這么認為。

“好吧，我支持你。”

“謝謝你，庫薩，”丹尼爾轉向蒂姆·羅蘭，“抱歉，蒂姆，這個時候離開洛杉磯，多少有點危險，你知道的，金球獎馬上就要頒獎了，我可是熱門種子選手。”

“哈哈，”蒂姆成功被他逗樂了，“是的，我知道，你很有希望。不過，如果你對奧斯卡有野心的話，不妨給哈維聯系一下，等我回到舊金山或者洛杉磯，可以給你們牽牽線，哈維經驗豐富，不過價碼肯定也不低，我盡量給你拿個優惠價。”

庫薩明顯精神一震，韋恩斯坦兄弟的奧斯卡公關堪稱好萊塢一絕，他們是猶太人，在好萊塢本身如魚得水，其次，手段老道，人脈寬廣，過去的成績完全能夠證明這一點。

更重要的時候，米拉麥克斯今年的電影里沒有競爭最佳男配角的適合人選。

據說約翰尼·德普是想要運作一個最佳男配的，就像貝尼索在工會獎里運營成影帝提名一樣，不過奧斯卡最終對他說了不。

德普在《濃情巧克力》的表演還不是奧斯卡級別。

“如果可以，那就太感謝蒂姆你了。”

剛剛和哈維錯身而過，庫薩就打起了主意，能夠拉上韋恩斯坦兄弟，對丹尼爾來說，把握會迅速上升，今年是個有意思的年份，沒有誰力壓眾人，《毒品網絡》的貝尼索領先了一點，但是丹尼爾拿下紐約影評人協會獎和演員工會獎這兩個相當重要的前哨獎，說明他事實上成為最大的熱門，盡管在**公司的盤上，他的賠率還是高于貝尼索。

主要原因是他的年齡，他真的太小了，二十二歲，這個年輕就拿下奧斯卡演技獎，無論如何有點對不住那些老前輩。

但少年得名也是好萊塢的造夢標志，奧斯卡未必不會賣著個點。

而且根據弗雷德的技術評估，隨著山鷹公司的報告一份份出爐，好萊塢對于互聯網的興趣正在急劇上升，硅谷和好萊塢勾搭在一起的速度也在上升，但到目前為止，沒有誰輕易跨界，更多的試探性接觸都是和山鷹公司——這是個成熟的案例，哪怕是好萊塢七大，他們的母公司投資互聯網或許很正常，但作為專業部門和子公司，他們的投資范圍是受到控制的。

這個趨勢也會被奧斯卡接收到，奧斯卡正在面臨一項職責——太過于守舊和脫離時代，它的評委中一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紀的，比如伊麗莎白·泰勒這種黃金時代的代表人物。公眾正在呼吁它更加與時俱進。

呼應了一下互聯網，更多地考慮在互聯網上有影響力的演員，應該會是奧斯卡的方向之一。

這對丹尼爾極其有利。

蒂姆答應為丹尼爾安排出行行程，這樣可以避免被狗仔聞到氣息。

第二天，丹尼爾的一個公開行程在離開始只有一個小時的時候宣布取消，理由是丹尼爾突發疾病——因為過于勞累和休息不良而引起的。

除了弗雷德，丹尼爾團隊齊聚馬里布辦公。

而此時的丹尼爾·桑德勒，隨著蒂姆搭上了飛往巴黎的波音客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