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十分鐘前。
上江機械廠辦公樓的歷史,已經足有半個多世紀,建築風格也充滿了六十時代的印記。
簡單說,就是傻大黑粗,毫無美感。大多是一個個的小辦公間,面積不過十多平米,頂多放兩張木質寫字檯,一個木質文件櫃,裡面再擺一張值班用的行軍牀就填滿了。
但是有個地方卻是例外,就是最盡頭的大會堂。
作爲當時的明星企業,全廠上下正式職工就不下數萬人,在那個喜歡開會的年代,上江機械廠的大會堂理所當然的也是壯麗無比,當然,風格依舊是傻大黑粗,但內部空間卻足夠大,起碼能夠容納數千人,面積幾乎能頂一個足球場,層高也足有二十多米,兩側鋼製的窗櫺鏽跡斑斑,被微風吹過不時掉下一塊塊鐵鏽,頭頂的鋼樑更是蛛網密佈,處處透出一股腐朽的氣息。
此時大會堂內所有座椅都已經被拆除,空曠曠的,裡面在四角各設置了一盞高瓦射燈,將整個大會堂照射的一片通明。
葉秋大步走進會堂,熊霸距他不過十米,彷彿看不到前面的葉秋般,揹著手昂然走入。
從始至終,葉秋一直背對熊霸,好像根本不擔心對方會偷襲自己,即便馬上就是生死之搏!
熊霸語氣略帶一絲讚許:“小子,你是我熊霸這些年來,看到的最有前途的年輕人,沒有之一。”
葉秋笑道:“佛爺謬讚,我只不過就是一掙扎求生的草民,如果不是佛爺和你的那幾個手下步步相逼,相信我們現在還是井水不犯河水……”
熊霸搖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現在說這些話,不嫌太過虛僞了麼?人生在世,有偶然也有必然,既然發生了,那麼就是必然,‘如果’這種話,居然會出現在你的口中,只能說明我之前還是高看你了。”說罷擡頭往主席臺上看去。
葉秋心中苦笑,心說哥本來也沒打算搶你那一畝三分地,實話實說反而成了胸無大志了?果然是人越老,越喜歡說教麼?邊想邊順著熊霸的目光看去,一眼看到主席臺上斑駁的標語:“鼓足幹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
諷刺道:“佛爺是在憶往昔嗎?”
熊霸說:“往日不堪回首,在我熊某人的記憶裡,可沒有任何同這種地方交集的東西。”說罷頓了一下,目光停在葉秋身上:“這就是你爲自己找的葬身之地?嗯,開追悼會確實挺合適,就是空曠了些,要知道人死燈熄,到時候送葬的人,可用不了這麼大地方。”
鬥嘴葉秋肯定是從來不服輸的,當即反刺道:“只是覺得這地方適合佛爺長眠罷了,在日月集團的規劃圖裡,這裡建成一個綠地公園,旁邊就是一個小型遊樂場,青山綠水,還能時時看到朝氣蓬勃的祖國花朵們嬉戲玩耍,佛爺即便死不瞑目,最起碼也不至於沒意思……”
“哼,現在的年輕人,就會耍嘴皮子,不過嘴皮子耍的再好,也改變不了你今天必死的結局!多說無益,動手吧!”熊霸顯然已經不耐煩,眼神兒一利,氣勢陡然而起!
葉秋面含微笑,手下卻毫不猶豫,當胸一拳,似慢實快的朝熊霸擊去。
熊霸一聲低喝,單手平伸,五指箕張,已經將葉秋這一招的拳路完全封死,眼看兩人就要硬碰硬的結束第一次接觸,葉秋卻突然收拳,肩一晃,一記隱蔽的鞭腿朝熊霸脛骨抽去!
此次交手不同於上次,上一次,葉秋雖然主動出擊,但氣勢未成,不管他自己承不承認,那次不論是他自己還是熊霸,都自然而然的視熊霸爲強勢的一方,這導致他從一開始就從氣勢上被壓制,一直如驚濤中的一葉扁舟,雖然始終未翻,但大多時候卻只能選擇順勢而爲,說白了就是節奏完全被熊霸控制著,直到最後劍走偏鋒,方能在付出一定代價的情況下得以脫走。
但此時,葉秋的心態卻已完全不同,他已經徹底將自己與熊霸平視,氣勢無需刻意凝造,便已經能與熊霸平分秋色,所以根本無需再通過自己並不擅長的方式,謀取和熊霸抗衡的資本。
熊霸縱橫地下世界數十載,經歷大小戰鬥無數,雖然早已多年不用親自出手,但就憑他能夠穩壓四神將,讓四神將如此霸道的人物都能甘於被他驅使,一點兒歪心思都生不出來,甚至最強的黑龍即便有再進一步的野心,也只能期望走熊霸的老路,通過征服嶽東來達到這一目標,就能看得出,熊霸的手段,到底有多強悍!
生死相搏,再以己之短攻敵之長,葉秋可沒那麼傻!
但他也知道,不論是從實力、招數、還是經驗上來看,自己都比熊霸稍差一籌……也許自己成功晉級爲傳奇高手後,還可以從正面與他抗衡,並仗著年輕力壯,起碼能維持不敗的局面,但此刻,卻是想都別想的!
所以他依舊得兵行險招,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而他的優勢,除了年輕,就是對於搏殺之術的理解了!
這個世界上最專注研究殺敵術的是什麼人?毋庸置疑的,當然是軍隊!
葉秋本就精通武術,甚至西方軍隊的桑搏、馬伽術等等,他都有涉獵。
而身爲潛龍的教官,他所需要做的,還不止是自己精通,更要能迅速夠培養出一批合格的戰士來,所以軍中搏擊術,向來以簡單、直接,殺傷力大聞名,講究的就是化繁爲簡,只注重殺傷,徹底拋棄無用的花架子。
甚至連武人不屑的撩陰腿、挖眼睛、掰手指之類的陰險招式,對於軍人來說都是習以爲常。
因爲軍人需要使用暴力手段的地方,是戰場,視人命如草芥的戰場!那種地方,誰會跟你講那麼多規矩?
所以,此時的葉秋,就充分發揮這種風格,在避免與熊霸硬碰的同時,抓住一切機會攻擊熊霸的薄弱之處,實在躲不過了,就選擇以傷換傷,甚至乾脆忽視自己即將受到的傷害,拼著受重傷,也要給熊霸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口!
可以說,如果熊霸此時攻防之間是均衡的五五開的話,那麼葉秋此時,就是攻八防二,甚至是完全捨棄防守,攻十防零!
交手幾回合後,佛爺便被這種近似於無賴的打法激的怒氣勃發!
眼看自己一拳即將擊中葉秋右胸,他卻不躲不閃,居然用一個怪異的姿勢,一腳朝自己腳踝點來!
傳奇高手伐毛洗體,說白了就是凝氣如絲,可以讓肌肉堅逾鋼鐵,比如吳雷,一雙霹靂手便無堅不摧,普通兵刃根本傷不得分毫,熊霸作爲比吳雷實力更勝一籌的傳奇高手,想對他造成傷害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最起碼徒手相搏很難!
可偏偏軍隊出身的葉秋,對人體結構十分明瞭,攻擊的部位,全部都是缺少肌肉保護關節部位,比如腳踝、膝側,而且作爲軍人最常用的鞭腿,他更是用的出神入化,發力方式更加接近泰拳中的掃腿,一擊既出,可以說全身力量都凝結在一點的,即便只是被輕輕掃中,也肯定是骨斷筋折!
硬接過幾腳的熊霸早已明白這一點,所以即便以傳奇高手的強悍,他依舊不敢硬抗!
按理說,如果能用一條腿受傷,換取重創葉秋,這買賣不虧。
但熊霸畢竟是一省霸主,做事需要通盤考慮,他的敵人,可不止葉秋一個,甚至直到現在,在他心目中對他威脅最大的,也還輪不到葉秋,葉秋還要排在宋譽和邢玉兒之後。
所以讓他用一些能夠影響到自身戰力,並且短時間內無法恢復的傷勢,去換葉秋的命,他不敢換!
所以雖然憤怒,但他只能後撤半步,右肘下壓,改爲攻擊葉秋腿部,招數勉強變化,頓時出現了一絲空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