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審工作從早上一直進(jìn)行到下班時分,某人也從早到晚跟著刷了一整天的微博和小粉紅,從翻唱大神情詩最新的cp樓到中抓八卦樓一個也沒放過,就連青山樓和西梅樓也從頭翻到了尾。個中滋味,絕對只有自己知道。
再抬頭看看對面的人,又恢復(fù)了一絲不茍的工作狀態(tài)。雖然每次幫他倒水,拿資料,他都會笑著道謝,舉止得體,和藹可親,可是某人心里清楚:眼前的這個人連頭都沒抬過,其實(shí)根本連送水的人是誰都沒!仔!細(xì)!看!
縱觀某人的人生,一直是處于風(fēng)頭浪尖上的,無論是三次元的精英形象和沒有眼鏡時的風(fēng)流瀟灑,還是二次元的渣攻殿下和正太小號,哪一個不是風(fēng)頭正勁,一出現(xiàn)就引起各種騷動?幾時被人冷落成眼下的樣子?簡直是難!以!置!信!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時間,某人忽然靈敏起來的生物鐘立刻開始報(bào)警:酒釀圓子!酒釀圓子!酒釀圓子!
他看看對面的人,依舊紋絲不動,明顯毫無下班的打算。小周早就下班了,某人只好親自去茶水間沖了一杯奶茶,又替林希倒了一杯咖啡,打算勉強(qiáng)挨過腹中的饑餓。誰知,剛把咖啡放到林希面前,某種不合時宜的聲音已經(jīng)在肚子里驟然拉響了警報(bào)。
林希抬頭看了看他,笑著問:“餓了?”這次是真的在對著他笑,一雙眼都笑得彎彎的,好像皎潔的半弦月。
某人心情復(fù)雜地回望著林希,不知道該說“是”還是該說“不是”,手里香噴噴的奶茶頓時沒了滋味。
半小時后,兩個人同時放下筷子,面前多了兩只空了的面碗。面館的老板笑呵呵地湊上去問自己的老主顧:“今天的面怎么樣?要不要再加兩碗?”
灌了一肚子湯湯水水的某人看看林希,對方細(xì)細(xì)用紙巾擦了嘴,低頭看手表:“不早了,還有東西沒看完。”
某人早就忘了自己平日的精英形象了,聽了這話,不由臉一垮:難道還要回去接著刷微博?怎么總有人熱愛工作到這種程度?這日子還能不能好了?!
出了小面館,林希轉(zhuǎn)頭說:“你先回家,我估計(jì)會晚些,你早點(diǎn)睡,把鑰匙留給我就好。”
某人十分不情愿地掏出了鑰匙,又在放在林希手上時像觸了電似的縮了回來:“我陪你,一起回去。”
林希彎了彎唇,沒有多說什么。
就這樣,兩個人(其實(shí)是一個人)一直忙到了午夜時分,林希收拾好東西,才走到正伏案酣睡的某人身邊,輕輕推了推:“回家了。”
某人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恍惚間看到身前立著一道人影,便伸出手去拉,口中喃喃地喚:“藍(lán)——”
喚了一半,像是感受到周遭的冷空氣,忽然頓住,使勁揉了揉眼睛,默默抬頭看向站著的那人。
“回家。”林希看了他一眼,提著收拾好的東西走了出去。
他這才清醒過來,猛地站身起來,追著林希的腳步走了出去,漆黑的走道里看不清身影,他不管不顧地一直向前沖,然后不知撞到了什么東西,發(fā)出一陣悶響,隨即是物品散落的聲響,膝蓋疼痛,像是剛才被撞到了。
燈光驟然亮起,他環(huán)視四周,腳下散亂的文件說明了什么,他抿了抿唇,慢慢轉(zhuǎn)回身。遠(yuǎn)處,林希站在靠近電梯間的過道口,因?yàn)榫嚯x過遠(yuǎn),看不清表情。
“我……”他開口想說些什么,卻不知是不是剛睡醒的緣故,嗓子干澀得很,只能哽在喉嚨尖,伸手撿起掉在地上的那一大摞文件。
“還不走?”林希的聲音淡淡地傳來。
他忽然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卻又不像是平日里聽到的,不免微怔,直到林希又轉(zhuǎn)身向電梯間走去,他才恍然回過神來,匆匆丟開手邊的東西,跟了上去。
回家的一路,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林希一直對著窗外,他趁著紅燈時偷偷看過去,看不到對方的臉,也不知是睡是醒。
到了樓下,林希先下了車,他一個人去車庫停了車才往回走。夜風(fēng)吹在略有些單薄的衣服,帶起陣陣涼意。膝蓋也不知到底是撞到了哪里,疼痛感一直沒有消褪,連帶著整個人走路都略有些拖沓。他低著頭,心里疑惑著,隔了這么久,自己怎么忽然會叫那個人的名字?
走到樓門口,風(fēng)略小了些,他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正打算推門,卻被人猛地拉住,一下子帶到了一邊的墻角。
這種頗有情調(diào)的手段,某渣攻即使對旁人沒用過一百次,也至少用了五、六十次。在黑暗里襲擊,半存了情意,半存了玩戲,心跳大過于實(shí)際。他本將這些看做尋常的小招,即使對誰用了,也不過是為了一時的氣氛,存心帶了幾分戲弄,自己實(shí)在是沒有什么真心可言。
然而一旦這樣的手段用在了自己身上,更何況察覺出對方是林希,饒是早有經(jīng)歷的他也不免心中一跳,首先想到的竟是林希還沒有那么生氣,還在這里等自己。
林希的手,觸覺溫暖,像是寒風(fēng)里的螢火,緩緩移上他的肩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燃著熹微的火,不多不少,剛好可以燃起某人心頭的小火苗。
“林希——”他感到自己的聲音越發(fā)地黯啞了起來。
黑暗中的那個人似乎是輕輕笑了一下,手依舊慢慢游走,經(jīng)過他的領(lǐng)口,繞過他的脖頸。夜風(fēng)既清且涼,卻抵不過眼前的這一雙手。
身后的墻壁不帶一絲溫度,卻絲毫不影響某人心頭的小火苗竄了又竄。終于某人按耐不住地向前撲去,打算把眼前的人就地正法。誰知那暗影一晃,竟直接撲了空。一邊傳來開門的聲響,他轉(zhuǎn)頭看去,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經(jīng)走進(jìn)了門去,只剩下纖長的影子在暖色的燈下劃過。
“林希——”他又清了清嗓子,叫了一聲。
門內(nèi)的人聲音清潤:“天冷,還不進(jìn)來?”
燈影幢幢,亦或是他自己的心思在原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究驚動了周遭的氣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