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申已進入飛舟,曼陀卻剛到艙門口,聽到喊聲停步回頭,笑成了彌勒佛:“徐特使,為了大賽成功,我和晉長老難免對他們要求得嚴格了一點,我想這幾位尊貴的福契人可能對我們有些誤會,請你代為解釋一二。”
“會的會的,曼長老請放心,請給吾皇捎句話,就說徐某定不辱使命。”
“一定一定!告辭告辭!”曼長老說著,轉身步入艙門,其余皇衛隨后魚貫而入。
“徐特使,他們真是血隱者,快抓住他們!”赤眉、欽謦等頓時急了,大聲提醒。
徐傲像沒聽到一樣,笑容不減,向已經關上艙門的飛舟連連揮手。
飛舟緩緩升高,然后陡然加速,迅速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唉!”董爾卓等跺腳嘆氣,飛舟中的十二人,是造成千名陽人死亡的罪魁禍首,就這么讓他們跑了,哪能甘心?
“徐長老,你這是什么意思?”這明顯是包庇,楊超凡憤憤責問。
徐傲斜了楊超凡一眼,冷聲道:“你們以為,徐某真不知道他們是血隱者?但小不忍則亂大謀,采集福緣樹種才是頭等大事,如果此刻撕破臉,斗個兩敗俱傷,耽誤了采樹種大事,徐某自問擔不起這個責任!請問,你們能么?”
知道他們是血隱者?徐傲的話讓甄男相當吃驚,因為這句話的背后隱藏著兩層意思,一是幽靈皇已經收到甄男通過皮休王傳遞出來的消息,并傳達給了各大皇長老;另一層就是徐傲本身就是血煞,他與曼陀沆瀣一氣,共同操控著福契人大賽。
你是血煞嗎?甄男兩眼緊盯徐傲,但自從甄男拒絕握手后,徐傲根本不與他對視。
不過不得不承認,徐傲說得在理,福緣樹種事關幽靈星萬千生靈的生命存續,茲事體大,與這件事相比,旁的一切都不是事。
“我……”徐傲所講,似乎句句在理,楊超凡心有不甘,但無言以對。
“楊兄,徐特使說的有道理,目前的確不宜被其它因素干擾到采集樹種大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對于曼陀和晉申這樣惡貫滿盈的血隱者,相信我,不是不報,是時辰未到,總有一天,他們會遭到報應的。”邱大展出來緩頰。
“唉!”眾人再度長嘆,心里說不出的憋屈,但情格勢禁,也只能如此了。
甄男疑云重重,但也沒說什么,只是靜靜觀察徐傲,希望能瞧出什么破綻。
“好了,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出發!”徐傲一揮手,當先領路而行。
于途,徐傲介紹了采取樹種相關事宜。
進入罡山福地,需要經過一條深深的,好似地縫般的罡風走廊。罡風源自罡山,而罡風走廊是罡風初出時的唯一通道,因此走廊中罡風格外猛烈,是陰人的絕對禁區。
陽人雖同樣是神魂體,但由于肉身尚存,對陽屬性的罡風抵御能力要比陰人更勝一籌。陽人進入罡風走廊,白天有一枚金定身葉足以,夜晚服用一枚紫定身葉也可保無虞。
通過罡風走廊后,還要跨越一道裂谷。裂谷中有罡眼,罡風自此而出,人不可飛渡。不過裂谷上有雌福緣樹生出的氣根,可抵御消減罡風,可供福契人通過。
不過,要通過氣根搭成的獨木橋,也有兩個限制,其一,氣根只認福契人,必須是事先服用過紫樹所結果子的福契人方可通過,換成其他身份的人氣根立斷;其二,氣根每次只能承受九人通過,一來一回后,氣根就會自行損毀。
氣根損毀之后,又需十年才能再生,而再生之日,已是下一屆福契人大賽了。
凡此種種,一旦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幽靈星上的生靈,將要度過整整十年沒有福緣樹庇護的艱難歲月。
正因如此,幽靈皇對采集福緣樹種一事才會格外重視,特意設置了福契人大賽,在陽人中優中選優,以確保順利采集回足夠的福緣樹種。
這番介紹起到了相當的效果,尤以甄男和張家坤二人身上體現得最為明顯。這二人,在幽靈星上都有難以割舍的至親,不為別的,只為他們,也勢必得兢兢業業,甚至赴湯蹈火,盡全力完成采集樹種任務。至于與血煞之間的恩怨,現在只能暫且放到一邊了。
罡風走廊入口附近,徐傲送給甄男等十一人足夠往返的金葉和紫葉,并鄭重叮囑只允許九名福契人通過氣根后,彼此揮手道別。
徐傲與手下都是陰人,走廊入口以內,是陰人的生命禁區,他們當然不宜隨同進入。
看著甄男一行人向罡風走廊而去,徐傲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低喝聲:“走!”便帶著手下快速退去。
那個引高空陽靈氣灌入其中的洞口旁,一身形胖大之人背身而立,沉聲道:“事情辦妥了?”
徐傲剛趕回來,氣還未喘勻,答話時聲音略微發顫:“報告門主,妥了,是屬下親自送他們進的罡風走廊。”
“那就好!”胖大之人微微點頭,沉聲道,“陽人的人魂丹可已足數?”
“都在這里了,共計九百九十九枚,曼陀說,一枚不少!”徐傲右掌心托著一只虛提,恭聲回稟。
這只虛提,是今天辦交接時,曼陀悄悄塞給他的,并用傳音簡單向他做了說明。
胖大之人并未轉身,僅是抬手相招,虛提已隔空被他取了過去。凝目內查,見數目相符,且無有異狀,滿意點頭:“甚好!你繼續守在引風口,我下去看看。”
“門主,屬下有一事不明,請解惑!”見門主要入洞,徐傲深呼吸一口,壯著膽子道。
那人霍然轉身,雙目如電,打在徐傲臉上,赫然便是血煞門門主龍葵。
龍葵強忍心中不耐,沉聲道:“講!”
“屬下斗膽一問。”迎著龍葵眼中兩朵精芒,徐傲惶悚難禁,慌忙低下頭去,顫聲道,“據明長老傳來的消息,右圣瞳已被福煞星成功收取,如今他就在這里,為何不現在就將他捉來復合雙瞳,然后再放他進入罡風走廊?須知夜長夢多啊!”
龍葵冷冷道:“徐長老,你操心的事有點太多了。記住,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不該問的千萬別問!”
“屬下知錯,屬下記住了!”徐傲惶然,撫胸躬身,后退兩步。
龍葵伸手在虛提上摸了一把,掌心上忽然托了一大團冰花,圣元所至,冰花四散而開,然后再度聚攏,將徐傲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
“屬下恭送門主!”徐傲和洞口的三名屬下見門主躍入洞中,趕緊躬身唱諾送行。
四人站起身時,龍葵已經在冰花的保護下,消失在陽靈氣濃郁的引風洞口。
引風口垂直而下,強烈的罡風刺得龍葵不敢睜眼,十來息工夫過后,龍葵雙腳踏上實地,已經進入了溫養著血煞王肉身的山體內部。
龍葵嘴巴大張,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五百年來,他謹守血煞王所命未踏入其中半步,直到血煞王即將復活之時,才第一次進入血煞王肉身存放之地。
這是一個有著幾千丈方圓的巨大地下空間,一頭連著引風口,也就是龍葵進來的通道,一頭連著出風口,也就是罡眼——血煞王的肉身就溫養在罡眼中。
整個地下空間的穹頂和兩壁走向規則,猶如一條長長的甬道。從引風口沿展下來的一條條螺旋狀的溝槽,遍布于穹頂和兩壁之上,一直匯向出風口,也就是罡眼的底部。
螺旋狀的溝槽中,按一定規律分布著成百上千個斗大的圓孔,至于是什么規律,龍葵根本看不懂,但猜到這一定是某個極高明的陣法,其功能就是將外界罡風導入,溫養血煞王的肉身。
從引風口引進來的罡風數量已經相當龐大,但從幾百個圓孔引進來的罡風數量總和卻更加恐怖。
引風口和圓孔就是出水口,罡風就是流水,溝槽就是河渠。從引風口和圓孔涌進來的海量的罡風,沿河渠匯入罡眼,沒有一絲一毫的泄漏,乃至于身處罡風包圍中的龍葵,除了耳畔罡風的唳嘯聲,身體上卻感受不到罡風絲毫的撕裂之威。
龍葵拭探著去除包裹全身的冰花,判斷果然沒錯,很安全。除掉了厚厚的冰花,龍葵活動自如多了,兩**替輕抬慢放,緩緩向一面高大的假山走去。
罡山內部他從前雖沒來過,但血煞王生前已向他有所交待,包括罡山內部的構造。按血煞王的描述,假山后,應該就是出風口,也就是罡眼——血煞王安放肉身之所。
繞過假山,空間陡然收縮,最終在十余丈外收縮成一個圓形凹陷。無數條導引陽靈氣的溝槽至此也漸漸束緊,最終匯入底部的凹陷。凹陷內就是罡眼,溝槽所攜帶的海量陽靈氣如同洪流洶涌而入,發出凄厲至極的嘯音。
那嘯音,有著刺穿神府的魔力,雖沒有一絲罡風沾身,龍葵仍感到非常不適,不得不再度冰花披身,才敢走入凹陷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