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本來要駛往何處,李煜並不知道,看著龜縮在一塊用驚疑的目光偷瞥他的乘客,他直接閉上了雙眼。隨著一開始的慌亂漸漸過去,馬車行走慢慢穩(wěn)當(dāng)了起來。呼嘯而過的寒風(fēng),還有車頂上傳來的簌簌聲說明,新一輪的風(fēng)雪已經(jīng)開始了。
車廂內(nèi)一直很安靜,連竊竊私語的聲音也沒。在看到李煜閉目養(yǎng)神起來後,有幾人這纔敢一吐胸口的悶氣。又過了一會後,有些膽子稍微大一些的人悄悄掀開了車簾往外面打量起來。從之前聽到的話語看來,馬車正在朝西邊而去,與他們?nèi)サ姆较蛘f不上南轅北轍,但也是相去甚遠(yuǎn)。幾雙眼睛齊齊看向被掀起的窗簾,入目的大風(fēng)雪讓外面的一切都模糊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到了何處?[.]
“停下,停下。”正當(dāng)所有人昏昏欲睡之時,馬車後面?zhèn)鱽硪魂嚶曧懀曇粼陲L(fēng)聲的干擾下有些飄忽,看來還有些距離。
李煜心中一驚,這般大風(fēng)雪還在外面奔波的,後面那些人的身份可想而知。“坐我身邊來。”口中冷聲說著的同時,故意將擱在一旁的紫霄劍提在了手中,一抖手之間,發(fā)出金屬的撞擊聲。
那些乘客聞言,互相看了一眼後,齊齊將身子向裡面挪了挪,只是那幅度實在小得可憐。
“本大爺說的是坐我身邊來。”李煜見狀,冷哼一聲,說著還作勢欲動,一雙眼睛滿是冷冷地在那些人身上掃視,其中警告的意味再爲(wèi)明顯不過。馬車後的呼叫聲已是大了許多,車把式已是將速度稍微放慢了一些。
那些人在推推搡搡一陣後,纔有兩人大著膽子坐在了李煜身邊。
“停下,停下,速速停下。”車廂旁傳來馬蹄聲的同時,還有刀鞘撞擊在馬鞍上發(fā)出的框框聲。話音落下時,馬蹄已到了車把式身邊。
隨著“籲”的一聲唿哨,車廂內(nèi)瞬間失去了平衡,那些本就有些六神無主的乘客頓時倒作了一團。李煜早已有了準(zhǔn)備,雙手緊緊抓著車廂,沒有摔出去。不過在思慮了一番後,他鬆開了口,緊進了那羣人中。
“我問你,可曾見過此人?”一個威嚴(yán)的聲音在車架處傳來,“仔細(xì)看清楚,可見過。”應(yīng)該是在畫像之類的東西給車把式看。
車把式的眼神很不錯,在那名軍爺攤開紙卷的時候他便已認(rèn)出了畫中之人。即使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他依然能感覺到手上的冰寒。對朝廷,他並沒有什麼好感,更何況還關(guān)聯(lián)到了自己的性命。在裝模作樣地仔細(xì)看了幾遍紙卷後,擡起卑微的頭顱賠笑著搖了搖頭。“回軍爺,這一路上大風(fēng)大雪的,小的並未見過此人呢!”說著指了指身後的車廂,“車裡都是小的同鄉(xiāng),年前沒能回去,這不,趕著忙活之前回家看看。誰知道碰上這麼個天氣,唉……”性命攸關(guān),不得不讓他面對這些本來不待見的軍人。
詢問之人停頓了之後,揮手示意了一下,頓時車窗外傳來有人下馬的聲響。不一會兒,車簾便被人掀了開來。朵朵雪花伴著一雙眼睛掃了進來,入目卻是摔作一團的乘客。在來回梭巡了幾遍後,那個頂著一雙紅眼圈的年輕人放下了手中的簾布。
“走!跟我繼續(xù)追。”一聲呼喝聲中,幾十匹馬短時間便走了個一乾二淨(jìng)。李煜從容地將壓在他身上的一人推開,坐回椅子上。其實這也算不得他運氣好,要知道朝廷得到的消息,兇手乃是一名以一當(dāng)十的江湖高手,再加上軍隊裡一向草草了事的作風(fēng),躲過這一劫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但是,隨著時間的拖長,朝廷的命令以及懲罰必然會嚴(yán)厲起來,而得到消息的城市將會越來越多,這路,將會越來難走。
馬車又行了一個多時辰,車把式忽然將馬車慢慢停了下來。李煜掀開車簾一眼,朦朧的雪花中,一座城池隱隱在目。算算時間,這時已是近午時分,他微微有了些餓意。
許是李煜並沒有難爲(wèi)他們,那些乘客眼中的懼意少了一些,多的只是一些擔(dān)憂,或許還夾雜了一些神傷。此去靈州路途遙遠(yuǎn),算上往返的時間,怎麼也得數(shù)天,返鄉(xiāng)的計劃怕是要落空了。唉,又得登上一年了,聽說現(xiàn)在邊疆不穩(wěn),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活著相會。
“你們中誰能說得上話?”李煜開口問道。
那些人面面相覷了一陣,然後便齊齊將眼神放在了李煜身旁,一名頭髮有些花白的老人身上。老人見狀,卑躬地朝李煜笑了笑,拱了拱手,“不知大俠有何吩咐?”雖然這人的行爲(wèi)完全與大俠無關(guān),但他只敢用這個稱呼來喚李煜。
李煜伸手示意了一下,讓他靠近一些。“不瞞老丈,在下本在萬勝軍中任職,可年初的時候家裡帶信到邊疆,大伯病危,讓我最好能回家一趟。”李煜在老人耳旁輕聲細(xì)語地說道,“我自小父母雙亡,大伯便如同親身父親一般,若是他臨走之前我不能見上一眼,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我自己。”說著說著,本來森然的臉上多了一絲悲慼的神色。
老人一直只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傾聽著,雖然這內(nèi)容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心中倒是暗暗期盼這年輕人所說的是真的。唉!
“唉,可惜我終究是回遲了一步,大伯在我到家之前已然仙去。我頓時悔恨不已,爲(wèi)什麼不一點偷跑出來,就算犯再大的錯,也是值得的啊!”李煜說道這裡,話語有了一些激動,聲音更是大了一些。
什麼?逃兵。車廂內(nèi)衆(zhòng)人頓時驚訝地看向李煜,臉上的神色頓時各有不同起來。不過在接到李煜森寒的眼神後,齊齊又將視線挪開了。
“老丈,現(xiàn)在邊關(guān)戰(zhàn)事緊急,時刻便有外敵會打進來,我雖然算不得什麼大人物,但我還是想爲(wèi)這天下的黎民蒼生盡一點微薄之力。其實,之前……”李煜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了過了,連忙轉(zhuǎn)移話題,“之前種種,實屬無奈。聽大叔說,你們本來是要回家省親的?”
老人聞言,忙不迭地點了點頭,“是的,是的。”口中只是喃喃自語地重複這兩個字。
“不若這樣吧,我身上還有一些銀子,便送與你們作爲(wèi)盤纏,去城中轉(zhuǎn)尋他車吧!”李煜說著便伸手入懷中,一副掏錢的模樣。
“哎呀,不行,不行,我們哪敢要大俠的錢,我們這便下車,下車。”老人眼中精光一閃,回頭猛朝其他人使眼色,示意他們快快下車。等到那些會意的同鄉(xiāng)們都下了車之後,老人忽然一把挽住李煜的手。“大俠,老夫只有那一個兒子,請你一定要讓他平安回家啊!”說著不顧年老體衰,屈膝便要給李煜磕頭。
李煜聞言心中一震,這老人前後舉止的迥異已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老丈,我能夠放你們下車足以說明我沒有惡意了。一到靈州,我自會放他回家。”老人應(yīng)該也是據(jù)此作出了判斷吧!
“孩子,我知道你是好人,這個時候還想著去邊關(guān),能是壞人麼?”說完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李煜,“那些人的嘴我會管好的,你們快些上路吧!”說著便顫顫巍巍地往車下走去,蒼老的背影處處彰顯著落幕的無奈。不管李煜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都會一直擔(dān)心下去,這是身爲(wèi)人父的天性。
李煜頗有些慶幸,剛纔說得動情,差點就把車把式的實情說了出來。或許,說出來的結(jié)果並不會糟糕,但終歸是將命運放在了賭桌上,有欠妥當(dāng)。
“孩兒,好好送大俠去,爹在家裡等你。”老人的叮囑聲中,馬車再次啓動。李煜看著留在車廂中的那幾個包裹,有些出神。裡面裝的並不是什麼值錢之物,不過是一些乾糧水袋什麼的。江湖人,真的不是普通人了呢!
許是父親和鄉(xiāng)人脫離危險讓車把式舒了口氣,揮舞的馬鞭也是比之前多了幾分氣勢。爲(wèi)了貪圖便宜,差一點便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大錯。他心中暗暗下了決心,只要能平安回家,以後便安安生生在老家生活,不再出來了。
在李煜的吩咐下,馬車早已偏離了管道,行走的盡是一些偏僻小道。一路上行來,直到天色暗暗黑了下來,再也沒有遇見追緝的軍隊。
大雪一下起來便是沒完沒了,看著朦朧不清的小道,李煜將車把式喚進了車廂。這些小道不比管道,路面狹窄不說,積雪下面的路面更是崎嶇不平。光線明亮?xí)r還好些,不至於發(fā)生太大的危險,可到了晚上,那便有些懸了。
車把式一直不敢擡頭看李煜,當(dāng)知道他喚自己進來的目的竟然是吃東西時,忙不迭地表達了自己並不餓。
“吃吧,是你父親他們留下的。”李煜說著取出一張大餅,“要殺你,又何須如此麻煩。吃飽了找個地方休息,明晨再趕路。”說完自顧自地吃了起來。這餅,普普通通得很,但看車把式狼吞虎嚥的模樣,便如同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一般。這一刻,李煜很羨慕他。
明天,或許能趕到靈州城吧!
作者的話:
在倫敦奧運會女子10米氣步槍決賽中,中國選手易思玲奪得本屆奧運會首枚金牌。中國隊,加油!中國隊,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