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吏……”歐陽華音歪著頭想了想，“那……你是宋朝皇室後代麼？”

趙吏撇撇嘴：“怎麼可能？那個趙家早死絕了。”

歐陽華音還想說什麼，但被歐陽華菲輕輕拉了下，就不再說話了。歐陽華菲望了望趙吏，說：“趙先生，我們姐妹這次來是想和我們父母見一見……”

“這不可能。”不等歐陽華菲說完，趙吏就生硬地打斷了她。

歐陽華音頓時瞪大眼睛：“爲什麼不可能！”

趙吏說：“人鬼殊途，人死了，本來就不應該再和活人見面，這絕對不可能。再說了，就算見了又能怎麼樣？難道你們能讓你們的父母重新獲得生命，或是你們願意自殺，跟著你們父母一起，去地府真的做鬼麼？”

歐陽華音憤憤不平地說：“就算死刑犯，也是可以探監的，你怎麼就這麼不近人情呢？”

趙吏理所當然地說：“我本來就不是人，怎麼會近人情？你說的是你們陽間的規矩，和我們陰間完全不一樣。”

“可是……”歐陽華音還想說什麼，但卻被趙吏打斷了：“沒什麼可是，你們回去吧。在這裡多待一刻，你們身上的陽氣就必然減弱一分。時間久了，你們恐怕都回不到你們的身體裡去了。這樣的話，你們要麼真的死掉，真的變成鬼，要麼就成爲兩個植物人。植物人或者什麼腦死亡之類，離開身體的靈魂，我們地府可是不收的，那樣就只能成爲孤魂野鬼，很慘的。”

“可是……”歐陽華音仍然有些不甘心。但趙吏又說：“你們兩個還是自己回去吧，不然，別怪我動用強制措施。”

歐陽華音還想說什麼，歐陽華菲拉了拉她，輕聲說：“算了，別說了，華音。咱們回去。”

歐陽華音撅了撅嘴：“就這麼回去？”

歐陽華菲嘆了口氣：“不這麼回去。還能怎麼樣？”

歐陽華音想了想，也嘆了口氣：“好吧，姐姐。咱們回去。”

說著，兩人——好吧，姑且認爲她們還是人——一起朝著趙吏揮了揮手，權當告別。就轉身離去了。但，走了一會兒。兩人忽然發現好像有什麼不對……之前，她們進公墓的時候，一路上都能看的很多遊魂，各式各樣的。看上去都和他們生前差不多。但這會兒卻一個都看不到了。

“怎麼回事？”歐陽華音有些緊張地問。

歐陽華菲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對了，華音，你說。咱們等會兒怎麼回去啊？這時候估計不會有人從這裡開車回市區了吧？難道咱們從這裡一直走回市區去？”

歐陽華音知道，其實歐陽華菲只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但。她還是順著歐陽華菲的話說：“沒辦法，咱們只好慢慢往回走了。在路上咱們多注意下，如果有車路過，只要他敢停，咱們就上去。”

歐陽華菲笑了：“我說，看你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轉，是不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雖然咱們現在還不是鬼，但，咱們現在存在的方式，好像也和鬼差不多。我想，你是不是想要弄點什麼動靜，去嚇唬人？”

歐陽華音狡黠地笑著：“爲什麼不可以？”

“不可以的！”然而，這次打斷她的，並不是歐陽華菲，而是一個相當稚嫩的聲音，“姐姐不可以做壞事！歐陽叔叔說了，如果姐姐做壞事，歐陽叔叔會打姐姐pp的！”

歐陽姐妹頓時愣住了，兩人擡頭一看，只見，就在前面不遠，有個看上去只有四五歲的小女孩，穿著一身紅底白點連衣裙，頭上梳著一隻小馬尾，還用一塊白色帶著黑點的手帕，在馬尾辮上紮了一個可愛的蝴蝶結。

歐陽華菲頓時眼前一亮：“喲，哪裡來的小姑娘？”說著，她快步走到小姑娘身邊，蹲下身子，望著小姑娘漂亮的大眼睛，笑著說：“小姑娘，你認識我們麼？你剛纔說的……歐陽叔叔，是什麼人啊？”

小姑娘搖搖頭：“姐姐，歐陽叔叔不是人，他是鬼。還有，劉阿姨也不是人，也是鬼。而且，我也不是人，我也是鬼。而且我比歐陽叔叔和劉阿姨死得早很多，我死的時候，兩位姐姐都還沒出生呢！其實，那時候歐陽叔叔和劉阿姨也沒出生呢！不過因爲我死的時候，就只有這麼大，所以，我永遠就只有這麼大，長不大了。”

歐陽華菲一怔，轉頭望了望歐陽華音，卻見歐陽華音一直盯著這個小姑娘發呆，臉色很古怪。

歐陽華菲一愣，正要叫她。這時，歐陽華音好像忽然醒了過來一樣，臉色馬上浮起了笑容，走到小姑娘旁邊，蹲下身子笑著對小姑娘說：“小妹妹，你帶我們去找你歐陽叔叔好麼？”

小姑娘歪了歪頭：“姐姐，你們不可以叫歐陽叔叔的，你們要管他叫爸爸，知道麼？雖然他死了很多年，但，無論多久，他永遠都是你們的爸爸，劉阿姨也永遠都是你們的媽媽，知道嗎？”

說完，她也不等歐陽華音回答，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兩位姐姐跟我走吧，我帶你們去見你們的爸爸媽媽。”

說著，小姑娘就轉過頭，蹦蹦跳跳地走了。歐陽華菲伸手拉著歐陽華音的手，望著小姑娘的背影，小聲說：“華音，她……”

歐陽華音臉上沒了笑容，在歐陽華菲耳邊輕聲說：“姐姐，她就是我之前提起的，在醫院裡見過的那個小女孩。當時，她也是這一身打扮……我想，我們能這麼存在，或許就是因爲她。”

“因爲她？”歐陽華菲一愣。

歐陽華音點點頭：“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這個小女孩比之前那個趙吏更強大，強大得多。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沒來由的，或許是直覺吧。”

歐陽華菲想了想，輕聲說：“那，她剛纔說的話是真的麼？”

歐陽華音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一般來說，孩子的話，都不會有假。但，這個孩子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她剛纔怎麼說的，你聽到了吧？她說，她死的時候，咱們的爸爸媽媽都還沒出生。你說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這個小女孩，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了不知道多久了。這麼長時間，哪怕是一個小孩子，也能變得成熟了有心機了，對不對？”

歐陽華菲輕聲問：“那……我們要不要跟上去？”

歐陽華音想了想，說：“還是跟上去看看吧……”

“那好。”歐陽華菲點點頭，“快點吧，再等會兒，咱們就看不到那個小女孩了。”說著，兩人快步跟上了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走，歐陽姐妹跟在後面。按說，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走得再快，又能有多快？而歐陽姐妹兩人，都是成年人，哪怕只是年輕女孩，也肯定比她走得快。但是，兩人感覺自己已經一溜小跑了，可是，前面的小女孩的身影，仍然若即若離怎麼都追不上……但，彷彿是故意的，就算她們放慢腳步，也總能看到那條佈滿了白點的紅色連衣裙，和那隻馬尾辮上，很是顯眼的帶著黑色小圓點的白色蝴蝶結。

就這樣，三個人……啊，不，一個鬼，和兩個遊魂，一前兩後走了也不知道多久，忽然，前面的小女孩停下了，回過頭來，望著兩姐妹：“兩位姐姐，你們的爸爸媽媽就在那邊。”

說著，她擡起一隻手，指著一棵大樹：“就在那棵樹下面。”

看到那棵樹，兩姐妹都不禁一愣，好大一棵老槐樹啊。

可是，當她們回過頭，打算再問那個小女孩點什麼的時候，卻失去了她的身影。這個小女孩，只是一轉眼的功夫，卻沒了影子，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歐陽姐妹不禁對視了一眼，又一起看了一眼那棵大槐樹。

槐樹，在華夏傳統鬼故事中，可是佔據了極其重要的地位。在古老的傳說中，槐樹是陰氣最重的一種樹。傳說，鬼在陽間，都會損耗自己的精氣，時間長了，鬼也會變得虛弱。可是，只要他們能找到一棵上了年頭的老槐樹，就能從槐樹上獲得陰氣，從而能夠在陽間待更長的時間。甚至，還有一些不願離開陽間的鬼，會找這種老槐樹，在樹下安家。這樣，他們就不必到陰間去了。

歐陽姐妹望著那棵大槐樹，猶豫了很久，才慢慢地，朝著那棵老槐樹走了過去。她們的腳步很慢，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也不由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轉過一個小土坡，她們看到，在老槐樹下，有一座小房子。在這座小房子裡，她們能看到她們的父母麼？父母的樣子，是不是和她們記憶中的，或是留在家裡的那些照片上一樣呢？從父母那裡，她們可以知道什麼呢？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不由得，她們越來越緊張……

然而，當她們走到小屋門前的時候，卻看到，在小屋門口，有一個小姑娘，穿著一身紅色白點連衣裙，笑著朝她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