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月見,南歌上次住宿在蒼玄村落的時候就聽人提起過,說是只生長在虛妄沼澤,用瘴氣澆灌成長的花朵,是世上千金難求的養顏圣品。外人只知道九華月見可以制成駐顏丹,卻不知九華月見也是危險的,它生于虛妄沼澤,也用它自己的方法保護著虛妄沼澤,每逢有月光的夜晚,九華月見便會悠然盛開,月光,瘴氣,花香組成了一種天然的迷幻陣,不是經驗老道的人冒然深入虛妄沼澤,只怕是要吃苦頭的。
“那村子里的叔叔伯伯去采九華月見的時候就沒危險么?”南歌坐在賀大娘給的小板凳上,滿臉認真的問跟前那長著絡腮胡子的中年男子,眼兒眨巴著,也不知幾可人。
中年男子一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再搭著那絡腮胡子,看著有些嚇人“危險自然是有的,只是村子里的人祖祖輩輩都是采九華月見的,自然是有些方法。且九華月見是要有月光的時候才能啟動幻陣,尋常我們進虛妄沼澤也是極少留宿的。你是要進虛妄沼澤深處的,難道也不留宿?”
南歌心驚,偏頭看蕭遲和紀執,就是他們也會不覺蹙起眉頭“幻陣有解法么?”其實身為靈族的南歌,可以同九華月見溝通一二,但聽著這人的意思,那幻陣是因為九華月見的香氣所致,這可不是九華月見自己能控制自如的!
見南歌他們幾個愁眉不展,林大爺哈哈一笑,揉揉南歌腦袋,旱煙桿兒生生敲在了那中年男子身上“就你鬼心思多!哪有你這么騙著孩子玩兒的,別家有沒有辦法我不知道,但你還不清楚么?在虛妄沼澤打滾幾十年的人,還拿九華月見沒辦法,可不是笑死人!”
中年男子不在意的揉著肩膀。嘿嘿笑幾聲,“這不是逗孩子玩兒呢么!賀蘭丫頭放心,九華月見雖然霸道些,只要有藥丸避開她的香氣便好,待會兒叔就給你個方子,只是……賀蘭丫頭,這可是叔叔祖傳的手藝啊……”
南歌聽罷,望著戚先生和秦東心上苦笑一聲,還是應下了“恩,叔叔祖傳的方子,我怎么讓也不能叫它流出去的,就不知道璟璃有什么能幫到叔叔的?”
“哈哈哈,”中年人豁達的笑開,眼底倒是多了幾分期待“叔叔別的也不圖你,就想去想去虛妄沼澤深處看看,那夢滅,丫頭可還有剩下的?”
南歌恍然,笑瞇瞇的給了中年人給了一枚精巧的白瓷瓶,“可巧呢,這原是給我三個好友預備的,他們倒是回享受,躲去村子里逍遙去了,害我還擔心白浪費了這些好藥,誰曾想叔叔給我解了難題!”
中年男子極爽快的給了南歌方子,胡子笑的一顫一顫“這賀蘭丫頭就是嘴上會說道,蕭家小子,平常可沒少被她欺負吧!”
秦西聽的不愿意,撇撇嘴,插上一句“叔叔也忒偏心了些,這磨人的丫頭也就在他面前最乖覺,咱么這些真受欺負的,怎么也沒見你問兩聲?!”
湊一塊兒聊天的村民聽罷,皆善意的哄笑開來,“秦家小子,這都多大了,還斤斤計較這些個,仔細著你師父聽見了笑話你呢!”
明思撲哧一笑,想靠倒在南歌身上。被蕭遲冷眼一盯,激靈靈一個冷顫,立時端正了坐姿“叔叔你快被說他了,那心眼兒也就比針尖大不了多少,您再向著姐姐些,他還說不得會哭一場呢!”
村里人笑的更歡實些,就是戚先生和秦東也感染了這里的氣氛面容之上多了幾絲輕松。
“瞅瞅,這可不是姐倆么這丫頭也是個嘴上讓不得半分的。飛雨丫頭啊,你姐姐厲害些那也是早早綁住了一個,你這般厲害,比到時候沒人要,嫁不出去哦!”
明思自來大大咧咧,說起婚事也沒一點尋常女孩兒的羞赧,揮揮手,混不在意道:“沒人要正好,我就賴上我姐姐了,到時候姐姐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反正我姐姐也不能嫌棄我!”
“哼,我看你是沒人要才這么自我安慰的吧!囡囡不嫌棄你,比人就不嫌棄你了?!”秦西才被明思擠兌過,自然是要找回場子的。這兩個人,一個嘴上裝了刀,一個嘴上夾了劍,你來我往的誰也不服氣誰,倒是給邊上看戲的人逗個捧腹,
“囡囡看他們兩人怎么樣?”南歌正聽的起勁兒,千炙突來的一句立時叫南歌愣住了,腦子轉悠幾圈,忽的捂住嘴,撐大了雙目。
“噓,”千炙沖她溫文一笑,卻有說不出的以為涵蓋在其間,“看透不說透,這才有戲可看,記住了。”
南歌捂住嘴唇,眼兒咪咪的點點頭,眼底說不出的狡黠。眼睛骨溜溜轉了轉,忽又想起了什么,轉頭看三步開外,正湊的極近,不知說著什么的紀執和玉澤冉。對上南歌目光,紀執凝神問一句“桐桐怎么了?”
南歌抿著嘴唇晃腦袋,被玉澤冉瞇著眼兒一撇,撇的心口“突突突”的直蹦跶,就是有蕭遲這樣的冷氣機天天在身邊制冷,那意味深長的一撇還是叫南歌心里直突突,暗道還是別招惹那個妖孽為妙。就這樣吵吵鬧鬧,夜也漸漸的深了。南歌收起板凳,乖乖跟在林大娘身后回家。
“岳夫人在nopc中的影響力,真是大的出乎戚某預料啊。”、
夜風伴著這輕輕柔柔餓一句送進南歌耳中,猛的回頭,就見戚先生正走在她身邊不愿的一處,依舊笑的極溫和。
蕭遲淡淡望戚先生一眼,又拉近南歌,在披風中嚴實的裹著不叫她被夜風吹著“戚先生客氣。”、
這清淡的一句,就像是夜風一樣,給戚先生話里的異樣吹散個干凈,轉眼又是那個老好人戚先生“呵呵,哪里,只是以后,還望岳夫人多照拂聯邦,聯邦是從來不會虧待咱們盟友的!”
“‘岳家’也不會虧待盟友,更不會善待敵人!”
戚先生同秦東對望一眼,皆是無奈的一笑,似是對待不懂事的晚輩一般,笑容里滿是寬容“畢竟是年輕人,正黏糊呢,自然護的緊。”
秦東眼兒微瞇著,看著兩人幾乎融成一道的背影,意有所指的勾起唇角“好容易遇見一個,可不得好好兒對待么……”
“哥哥!”
清冷的嗓音就如夜晚吹來的涼風,拂的千炙眼兒微瞇著,望眼不足百米的屋門“你有事?”
青炙咬著嘴唇,眼底流轉過絲絲的倔強“你……你該清楚,我們才是親兄妹!親生的,同父同母的兄妹!!”
千炙的雙眸還是微微瞇著,似笑非笑的,這時候看著可是分外招人恨“我知道!且知道的‘很早’”
青炙臉上的笑容一冷,雙拳握的死緊“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你怎么還!!!”
“還怎樣?還對囡囡那么好?”千炙挑眉,嘴角上的笑容沒變過。卻更是叫青炙惱火“你不覺得你該給我解釋么?!”
“解釋什么?我們是兄妹,同我對囡囡好有什么沖突么?還是你覺得,你是我妹妹你就有權利干涉我做事?”
“那你有當我是妹妹看嗎!!”青炙嘴唇上早咬出一道白色的印痕。千炙恍若味覺,半靠在身后的柱子上,雙眸靜靜凝睇這鞋尖上的銹紋。就是鞋子上的刺繡,也是繡的極精巧用心,連線頭都細細的給藏了起來。那個傻丫頭啊,做事也太實心眼了一些,鞋面上的線頭兒還能隔著他不成?
千炙嘴角溫柔的笑扎的青炙雙眸通紅,嘴唇也跟著微顫“你……說話!”
手指輕敲著,熟悉的人都知道千炙已經有了些不耐煩“用我說什么?你心里不是早有定義了么?都三十多年不在意了,怎么現在開始計較這些了?是……同人爭搶的來的稀罕些,害死觸動了你那根高傲的神經?!”
青炙周身一顫,眼睛微撐著,面上忽有一絲狼狽。千炙懶洋洋的起身,預備往屋里走“收收你無謂的高傲,夜柔那蠢貨挑撥幾句你也跟著犯渾?別叫人感覺你跟她一樣蠢!“
青炙面色青白,眼睜睜看著千炙從她身邊走過,沒見回頭“你……你為什么不能對我好一點,你為什么寧可和一個卑賤的平民親近可不愿對我好一點!你都那樣漠視往我,憑什么指責我無視你三十幾年!”
千炙轉身,看著身后似用盡一生驕傲,搖搖欲墜的青炙,眼底一片漠然“你該慶幸你是我親妹妹,而聽見這話的人是我!”
“千炙!你到底有沒有心,你到底當沒當我是妹妹!!”
千炙身形一頓,便再沒回頭的進了屋子“我不是沒用心過……”
他不是沒用過心,但他的心很小,只能用在那些同樣將他放在心坎的人身上。不管是血緣關系不容侵犯,還是驕傲不容踐踏,但凡上上些心,不一味的索取,他又何至于血緣的情面都不顧?他千炙心很小,也很大,小的只容得下真心相待的人,大的卻愿意為那些人傾盡所能。說他無情也好,說他冷血也罷,這便是他千炙,從未從變過……
青炙看著千炙消失不見的背影,心上有一刻沉甸甸壓了一塊了,遲遲喘不過氣,嘴上低聲呢喃著,混著夜風,不一刻便便消散無蹤“我不是沒用心過……”她……不是沒用心過……
恍惚間,青炙又想起了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后。那個小小的女孩兒,正縮在沙發上為父母趕不及參加她生日宴會獨自生悶氣。那時這個男子也是那樣笑的溫柔,推門進屋子,遞給她一個她盼望了許久的新版光腦“妹妹,生日快樂……”
女孩兒猛的抬頭,滿含屈辱厭惡的瞪視著她,一把拍開他的手,光腦也隨之“啪”一聲甩在地上“不過是個低賤的私生子!你有什么資格叫我妹妹!”
自那個午后開始,在溫暖的陽光也沒能照進他眼底,給她那時所獨有的溫暖……
青炙閉目,用盡全身力氣,挺直了背脊。再也不曾回頭。他怎么知道她沒用心,他又有什么資格來指責于她。她……只是在等他再愿意親近她罷了,若他愿回頭,他定能看見她的改變!
只是,現在她不稀罕了,不就是少了點記憶中的溫暖么,她真的……一點……也不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