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陋巷,突然出現的老嫗,略顯陰冷的聲音。
即使信天等人都是修士,也被大大嚇了一跳。
“老奶奶,你不要嚇人好不好?!”信天迅速恢復鎮定,有些驚異地看著眼前的老嫗說道。
老嫗身穿一件寬大的黑袍,看起來年齡真的很大了,手上、臉上的皮膚有如枯樹皮一般,雙目渾濁,老態龍鍾,真的和一個普通的平民老太太沒什麼不同。
但信天總覺得老嫗的身上有一絲熟悉的氣息,這種古怪的感覺使得信天下意識地警惕起來。
“小娃娃嘴挺甜……好了,老婆子給你們一個良心價,每人每晚一個靈珠。怎麼樣,要不要住進來?”老嫗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一個靈珠?!”信天幾乎都要跳了起來,“老奶奶,你乾脆打劫不更好!”
普通的客棧一天最多幾十個靈石,即使是極爲豪華的客房也不過是幾百靈石而已。一個靈珠,那可是賬面價就相當於一萬顆靈石,而且是有價無市。
“嘿,你以爲現在還能住到客棧嗎?老婆子的家雖然是簡陋了點,但地方寬綽得很,也沒住多少修士,其實比那些鴿籠子似的客棧強多了。”說著,老嫗費力地指了指自己的宅院。
信天等人順著老嫗手指的方向看去。
透過一片黑暗,在衚衕的盡頭,一扇碩大的門敞開著。
“嗯?”信天心頭一跳,“我們剛纔好像是從這個衚衕走出來的吧?怎麼那裡現在是一扇大門?”
信天心底隱隱升起一種極爲怪異的感覺,恍惚間好像覺得那扇大門像是一個黑洞,吞噬一切的黑洞。
似乎連記憶都能吞噬。
信天駭然地發現,自己好像記不清到底是不是從這個衚衕走出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天,你還愣著幹嗎?”這時,茉莉的聲音將信天叫醒。
“不!不要進去!”信天突然驚駭地發現,酒一杯、茉莉,還有徐無鋒,不知何時已經走進了那扇巨大的門,正站在黑洞洞的裡面向信天招手。
信天心中焦急,終於耐不住對幾人的擔憂,也趕緊疾速跑了進去。
一入大門,信天感覺一切都變得不同。
原本黑洞洞的世界,眨眼間變成了一座燈火輝煌的宮殿,從宮殿裡面還隱隱傳來一些歡聲笑語,彷彿宮殿之內就是一個極樂之地。
“我怎麼到這裡來了?”信天發現自己好像患了“失憶癥”一般,對剛剛發生的事情好像一無所知一般,“好像是一個老嫗請我們來住店?”
但轉而,信天連這個疑問都忘掉了,隨著酒一杯等人徑直向宮殿中走去。
宮殿很大,很亮,佈置得也極爲豪華。
但是進來以後,那些隱約的歡笑聲都消失不見,整個宮殿顯得極度的安靜,連信天幾人輕輕的腳步聲都顯得突兀了起來。
“小天,我好像……好像忘了我們要進來幹嗎了,”這時,茉莉有些迷惑地向信天說道,“我們爲什麼要進這裡?”
酒一杯、徐無鋒臉上也現出困惑之意,顯然也和茉莉一樣,有相同的疑問。
“好像是……來住店?”老嫗那張枯樹皮般的臉龐在信天腦海一閃而逝,隨即被信天忘記得一乾二淨,再也記不起曾經有過這樣一個人。
“住店?”茉莉依舊迷惑不解,“我們爲什麼要住店?”
信天絞盡腦針地想了半天,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我們好像要參加什麼和談,還要比賽什麼的……”
“哦……”茉莉臉上的疑惑稍緩,但隨即又陷入迷茫之中。
“小天,這裡有古怪!”酒一杯的聲音傳進了信天的耳中。這次酒一杯沒有直接說出口,而是傳音給信天。
信天心中一凜,“師兄,你也覺得不對勁嗎?”
“對,我們的記憶好像在慢慢消失,而且是由近及遠地消失。”酒一杯的聲音隱含著一絲憂慮,“我想我們可能遇見一種極度罕見的東西了。”
“什麼東西?”信天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一種極度的壓抑升上了心頭。
“就是……”酒一杯仔細想了想,然後頹然放棄,“我突然忘記了,好像是一種很恐怖的特殊生命。”
“特殊生命?”信天越聽心裡越是不安。
無盡星海中,人妖魔魅雖然貴爲四大巔峰族羣,領無數種族之風騷,但依舊有一個物種隱隱凌駕於四大巔峰族羣之上——特殊生命。
這些物種往往數量少得幾近於滅絕,但每一個真實存在的特殊生命都極度恐怖,每一個特殊生命都具有驚天動地之能,其詭異神秘遠遠超出了其他種族的想象。
如果真的在這裡遇見了特殊生命,信天一行今天絕對是兇多吉少。
“那我們趕緊離開這裡!”信天心中焦急,立刻就要轉身離開這裡。
“晚了,我們已經進來了,那個特殊生命是不會讓我們簡單脫身的。”酒一杯繼續傳音,“小天,你看看你後面——路,已經沒了。”
信天趕緊回頭,然後驚駭地發現,自己的身後根本不再是宮殿的一部分,而是變成了漆黑空洞的宇宙空間。
而且,信天切實地感到,有一股極爲強大排斥力從身後發出,即使自己現在全力往後衝向宇宙空間,也絕對衝不進去,肯定會像凡人撞在牆壁上一般。
退路,沒了!
除了再向前走,信天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但要是這樣一直走下去,信天可以預見,自己的“失憶癥”一定會越來越嚴重,到最後指不定會忘記什麼呢,也許會連自己是誰都會忘記。
“師兄,你有什麼好辦法沒有?”信天心中泛起從未有過的慌急,“還有,茉莉和徐無鋒明白自己的處境嗎?”
“他們應該是渾然不覺,就算是有一絲察覺,那也是深埋在潛意識之中,很難在危險完全到來之前醒來。”酒一杯此時的情緒已經完全鎮定下來,極爲冷靜地分析道。
受到酒一杯的感染,信天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一些,但依舊做不到像酒一杯那樣釋然。
人對未知的東西總會感到一種本能的恐懼,這一點即使是信天也不能免俗。這使得信天對酒一杯的冷靜更加地佩服起來。
“糟了,我好像忘記我們來大荒城幹什麼了!”茉莉這時有些焦急地大聲說道,“還有,這個黑大漢是誰,怎麼老是跟著我們?!”
四人之中,酒一杯修爲最高,青階靈湖境;徐無鋒雖是記名弟子,但年齡被信天等人大了幾歲,所以修爲僅次於酒一杯,綠階氣海境;信天是個變態,不能以修爲衡量能力。
茉莉的修爲最弱,只有原核境巔峰,所以,在這種詭異的險境之中,記憶力消退得最快,此時竟然連剛認識的徐無鋒都不記得了。
徐無鋒呆呆看著茉莉,滿臉黑線,不知道這個美若天仙偏又冷若冰霜的天尊之女,到底是真把自己忘了,還是故意拿自己尋開心。
信天也有些哭笑不得,一把將茉莉的小手拉住,悄然傳音道:“小師姐,我們現在好像有麻煩了……怎麼說呢,我們的記憶力現在每時每刻都在消退,如果找不到破局之道,很可能到最後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茉莉的小手猛一哆嗦,連傳音都變得有些顫抖,“那怎麼辦?你和六師兄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信天看著神情有些慌張的茉莉,心中突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情緒,那是一種強烈的保護慾望,即使是自己粉身碎骨都要保護好這個女子的慾望。
信天向來是想什麼就說什麼,於是信天將自己的心裡話講了出來。
“不用怕,茉莉,我會保護你的。就算是天塌下來,我也要頂出個窟窿給你留著!”
茉莉聽到信天有些另類的“誓言”,眼神突然變得晶亮,迷糊、欣喜、愛慕……很多信息頻繁閃現。
“完了,又被電到了!”信天感覺一股神奇的電流從茉莉的眼中傳到了自己的身上,渾身頓時變得酥**麻,連意識都有些醺醺然起來。
信天沒有再說話,只是將茉莉的小手抓得更緊。
此時,也是在不知不覺之中,信天感到周圍的一切好像又發生了變化。
“原來的不是好像……好像是一座宮殿嗎?怎麼現在變成了一條路了?”信天有些疑惑地看向四周,心中還微微有些感慨,“好長的一條路啊!”
整個世界好像都消失了,都變成一片黑暗,只有腳下這條窄窄的路依舊存在,一直通向視線結束的地方。
然而此時,信天等人已經陷入了一個更加險惡的境地——已經沒人意識到自己的記憶在不斷消失了,所有發生的事情,已經被四人視爲理所應當的事。
已經沒有人懷疑事情本身的詭異了。
這是一個極爲危險的信號,如果照這個軌跡發展下去,也許忘記自己不是沒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無窮的黑暗之中,一雙比黑暗更黑的眼睛,一直在注視著信天等人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