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名左右的族老，各自擁有的票數不盡相同，但總票數在三千票左右。
出乎納蘭無雙和冰翔意料的是，族老會的投票結果無比的接近。
贊同聯姻的有1507票，反對聯姻的也有1500票。
幾乎是一半對一半。
對於這樣的結果，納蘭無雙有些驚喜，冰翔則是瀕臨暴怒，納蘭飛雪心中也是稍安。
如此險惡的境況下，依然有半數的族老堅定地站在聖女宮一方，這足以讓納蘭飛雪心情舒暢許多了。
但冰翔卻是快要氣炸了。
做了那麼多的“工作”，兌現的沒兌現的承諾付出了那麼多，結果卻只是“險勝”，冰翔真是氣得心也疼、肝也疼，哪都疼。
一個聖女的婚事都那麼難表決，爭奪族長之位顯然更難，鬧不好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哼，險勝也是勝！”冰翔冷哼一聲，迅速收拾好心情，緩緩開口道，“聖女的事就這麼定了，明日大婚！下面直接投票族長更迭——”
冰翔的聲音冰寒而飽含威嚴，似乎是在做總結陳詞，直接給聯姻一事蓋棺定論，但她話僅僅說了一半，就被一道充滿嘲諷的聲音打破。
“慢！”開口的是一臉笑意的納蘭無雙，“誰說聯姻的事定下了？！還有一位族老沒有投票呢！”
“簡直胡攪蠻纏！”急於蓋棺定論的冰翔暴怒，“明明結果已經出來，納蘭無雙，你還不承認嗎？”
自從成就頂級天尊之後，冰翔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動怒了，原本略顯蒼老的膚色都漲得微微發紅，恨不能直接一腳拍死納蘭無雙。
但很快，她就發現大殿中氣氛有些不對。
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堅定擁護者，都齊齊看向大殿深處的一角——
納蘭飛雪！
“她？！”冰翔心中一激靈，自始至終，納蘭飛雪都極度沉默，一言不發，使得冰翔都選擇性地忽略了納蘭飛雪的存在。
直到現在冰翔纔想起來，作爲聖女宮聖女，納蘭飛雪不僅也是族老會一員，擁有的票數更是達到八票！
“八票……”冰翔深吸一口氣。
若是算上這八票，結果就會被逆轉！
大殿中的其他族老顯然也意識到這個可能，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聖女雖然有投票權，但此事關涉到她自己，聖女就應該棄權避嫌，這樣纔算公平！”冰翔活了無盡歲月，應變能力極強，瞬間就有了說辭，“還有，飛雪，你從出生就一直享受著種族最優厚的待遇，資源、際遇都是全力向你傾斜！”
“現在，是你回報種族的時候了！”
“爲了自己的種族，飛雪你會選擇棄權吧？！”
“關己避嫌”，這是默認的規則，冰翔還直接拿種族大義來壓迫，不信納蘭飛雪會當衆不顧聖女的顏面而公然拒婚。
“飛雪，你想好了，”冰翔猶自不太放心，有些語重心長道，“身爲冰族的聖女，就要有爲種族犧牲的覺悟，否則冰族因你而亡，你有何面目面對你早亡的雙親？！”
納蘭飛雪天資卓越，她的父母也都是風華絕代之輩，只可惜在生下納蘭飛雪不久，就在一次和異族的大戰中不幸陣亡。
算起來，這也是“爲國捐軀”，冰翔直接拿這件事“敲打”納蘭飛雪——如果爲了私利而不顧冰族的安危，那就真是丟盡了父母的臉面。
“這老妖婆——”納蘭無雙雙眼噴火，恨不能上去生撕了一臉正義、激憤的冰翔。
冰翔這一席話相當於將納蘭飛雪逼到了死角，除了主動犧牲自己，納蘭飛雪看起來已經沒有退路。
“刷——”所有族老的目光也都鎖定到納蘭飛雪的身上。
“冰老——”納蘭飛雪一直平靜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那種淡然和沉靜，讓人看上去莫名心安，連大殿中緊張的氣氛都被沖淡了不少。
“怎麼？”感受到納蘭飛雪身上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自信，冰翔突然感到一絲不安。
“冰老是我冰族活得最久的族老，飛雪有些事不太明白，想要請教。”納蘭飛雪鎮定自若，目光清水般緩緩流淌過全場，“那就是，種族的意義是什麼？”
“種族的意義？”冰翔一愣，沒想到納蘭飛雪會問這個，“飛雪，你不要扯東扯西，你就說你願不願意眼睜睜看著冰族滅族，願不願意爲了挽救種族而做出犧牲？”
搞不清納蘭飛雪的真實意圖，冰翔也不願多想，索性再拿種族大義逼迫。
“這個問題很重要，不弄清楚，就是犧牲我一個也沒有用！”納蘭飛雪微微搖頭，語氣變得有些激昂起來，“在我納蘭飛雪認爲，種族的意義，就是——家！”
“在你弱小時，家給予你扶助！”
“在你落魄時，家給予你溫暖！”
“在你老弱病殘時，家給予你最後的港灣！”
“而在你受到欺凌之時，家就會盡全力給予你保護，甚至出手爲你找回公道！”
“如此，你纔會對家充滿感情，在你強大以後，盡全力去維護、強大自己的家，哪怕爲此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
納蘭飛雪的聲音平淡而堅定，蘊含一種發自內心的真情，自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使得大殿中所有的族老都不由陷入沉思。
這些族老雖都是天尊強者，但也都有弱小的時候，有遭遇挫折的時候，仔細想想冰族種族的過往，還真是如同納蘭飛雪所言，每每扮演了“家”的角色。
是以，直到冰族面臨滅族的一刻，所有天尊依舊選擇堅守，誓死與自己的種族共存亡。
“如果有一日，一個無賴看上我們家裡的一個女兒……”納蘭飛雪依舊娓娓道來，“冰老，作爲家長，你會怎麼做？”
“我——”冰翔聲息一滯，那句“給他”終究難以啓齒。
“無賴揚言，不將女兒給他，就要將這個家滅掉！”納蘭飛雪根本不給冰翔說話的時間，接著說道，“好，作爲家長，你需要考慮大局，你妥協了，犧牲掉自己的女兒，以此換來家的暫時安寧。”
大殿中都是天尊級的超級強者，個個都是智識過人，到了這個時候自然知道納蘭飛雪要說些什麼了，但感情的天平已經開始微微向納蘭飛雪傾斜。
絕大多數族老選擇繼續聽下去。
“又有一天，那個無賴又來了，說是看上另外一個女兒！”納蘭飛雪語氣漸漸尖銳起來，“冰老，作爲家長，你又會怎麼做？”
“你還是選擇妥協，再次犧牲一個女兒！”
“但無賴的胃口越來越大，看上的東西越來越多，美女、奴隸、寶物、財產，甚至是看上了這個家！這時候你怎麼辦？”
“你依舊選擇犧牲，犧牲掉一個又一個家人，連自己祖傳的家產都喪失殆盡，以此換來一天天的茍延殘喘！”
“家，也許靠著犧牲能一次次乞活下來，但即使是那些剩下的家人，他們可還有一絲的安全感？可還有一絲的歸屬感？對這個家，可還有一絲一毫的認同？！”
“家，也許能倖存下來，但卻是名存實亡，再也沒有人把家當成家，因爲這個家，不會給他的家人帶來任何的扶助、溫暖和庇護！”
“只會一次又一次地犧牲自己的家人！”
說到這裡，納蘭飛雪的聲音戛然而止，但衆多族老的心情，卻是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再也平靜不下來。
道理很簡單，但不辯不明。
如此淺顯的道理，衆人不是不明白，只是選擇性地沒有向那個方向去想。
現在納蘭飛雪相當於是在衆人心間撕開了一個血淋淋的巨大傷口，想要無視都做不到了。
“族長，我……”難言的沉默中，一位三星天尊級別的族老艱澀開口，“我想收回之前的贊成票，改投反對票！”
一個三星天尊擁有三張選票，他這一改投，贊成聯姻就只比反對聯姻多出一票了。
冰翔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爲難看，卻根本找不出什麼反駁的理由。
實在是剛纔納蘭飛雪那席話太誅心了。
“族長，我也改投！”
“族長，算我一個！”
“族長，我真是老糊塗了，竟然做出這種蠢事，我也改投！”
……
有了開頭，後面的就再也止不住了，很快，至少有幾十名族老堅定地改投反對票。
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納蘭飛雪這個聖女再做出自己的選擇了。
“種族要立足、要強大，就要有自己的骨氣！”納蘭無雙的聲音適時響起，看向納蘭飛雪的目光也是充滿欣慰和讚許，“無論面對多麼強大的敵人，我們冰族都要有自己的風骨！”
“何況，有‘冰雪神王’留下來的大量‘神王法旨’，還有衆多的底牌，和魅族這一戰，我們未嘗沒有勝算！”
納蘭無雙這番話更是給所有族老打了一劑強心針，選擇改投反對聯姻的族老也是越來越多。
情勢急劇反轉，冰翔這些堅定選擇“犧牲家人”的族老，反而變得被孤立起來，境況越來越尷尬。
“納蘭飛雪，我倒是小瞧你了！”一手好牌被納蘭飛雪破壞，冰翔不禁對納蘭飛雪產生了刻骨的殺意，“內力既然不行，那就給你們施加點外壓吧！”
……
落雪城外極遠處，巍峨宮殿之中。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穩坐軟椅的姜無涯突然色變，整個人猛然散發出一股懾人的寒意，“看來，不給冰族一點顏色，他們是看不清形勢了！”
“傳令下去，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