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還有。你出去后,給我向你媳婦帶句話。就說,什么時候她給我生了孫子,我就承認她是夏侯家的人。”
夏侯容止漸漸的狐疑起來,怎么老頭子的話越聽越不對勁。不同于前兩日僅是單純的‘絮叨’,今日他這番話倒更像是在‘叮囑’亦或‘臨終托付’……
“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聽到他問出口的話語,夏侯儀高興地咧開唇,“小子,我還道是你裝啞巴要裝到什么時候,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夏侯容止嘴角微抽,頓時懊悔起來。管他是有什么打算?自己何必要理這等閑事?
“別忘了,出去后,到你娘墳前替我給她上柱香,順便說成‘對不起’……今生注定是我辜負了她。倘若有來世,我當牛做馬,必還她今世之情。”
“那是你的事,與我何干?”夏侯容止聲音冷得像冰一樣,聽他猶似交代遺言般的話語,心口陣陣的發堵,總覺得今日的夏侯儀有哪里不對勁。
“廢話!我要是能去,還用得著你代勞?”夏侯儀簡單粗暴的個性在這一刻暴露無遺,在連續當了兩天‘慈父’之后,終于還是決定回歸本來面目。
聽出他話里隱含之意,夏侯容止微微挑起眉峰,“你為什么不能去?”
夏侯儀訕訕地閉上嘴巴,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目光,“總之,你替我去就對了。別忘了帶上一株山茶花,你娘喜歡。”
“你……”
夏侯容止本還要再問,卻在這時,原本安靜的刑部大牢忽然響起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神色倏爾一凜,轉首,卻見左側牢房中的人已經站了起來。隨之傳來的,是刑部官員的厲喝聲,“夏侯儀,出來!”
夏侯容止倏然站起,眼眸射出凜然厲光,聲音森寒若冰,“要提審,也該同時提審我們兩人,為何只叫他去?”
刑部官員對他的怒聲盤問充耳不聞,只命人打開夏侯儀所在的牢房。
在走出牢房的前一刻,夏侯儀腳下一頓,卻未回頭,只用語重心長的口吻說道:“這一生,我犯下過許多錯,也有過許多遺憾,沒能和你娘解開誤會讓她含怨而終就是其一,未能把你留在身邊,承歡膝下是其二。欠下你娘的情,我怕是只有入得黃泉才能彌補了。至于你……”他頓了頓,忽然沉沉的嘆息一聲,近乎哀求地說道:“你可否再叫我一聲‘爹’?”
另一間牢房里,夏侯容止默然不語。
等了片刻,終是未能等到兒子叫他一聲‘爹’,夏侯儀眼中緩緩升騰起失落黯然的微瀾。又是一聲嘆息之后,邁著緩然沉重的步伐,走出了牢房。
那之后,又過了兩個時辰,夏侯容止沒等到夏侯儀的歸來,卻意外等來了對他的釋放。
負責看管大牢的刑部官員命人打開了牢房的同時,將一扣有刑部印鑒的卷宗攤開來,朗聲宣讀:“經查實,夏侯世子‘叛國’之罪實屬被冤,今被判無罪,即刻釋放。”
夏侯容止并沒有重獲自由的歡喜,卻是眼神凜然地瞪著那位官員,沉聲質問:“夏侯儀呢?他也被釋放了嗎?”
那官員合上卷宗,賠笑道:“這個,下官就不知情了。如今沉冤得雪,世子爺還是快快離開吧,大牢這種地方可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