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廳,劉念雙手環胸靠在沙發上,腿交疊著擱在茶幾上,目光傲然又煩躁的掃視著對面從容優雅的男人。
“你說你來干嘛的?”
“看護你!”男人推了下鼻梁上的無框眼睛,聲音干凈清朗,透著淡淡的雅致,“先自我介紹一下,沈憶楓,劉總現任助理。”
劉念對他的自我介紹無動于衷,頂著一頭璀璨的黃發面色陰郁,抬手指向大門,語氣十分囂張,“我不管你是誰,現在,就現在,馬上給我出去!”
沈憶楓笑了下,搭配著一身西裝革履好不斯文儒雅,“抱歉,這恐怕不行,不把你照顧好了我這工作也就沒了。”
劉念就跟聽天書似的,“找理由也麻煩你找個像樣點的,我和你所謂的劉總可沒什么父女情可言,他連我的死活都懶得管,照顧我?呵!”
劉念很少見到劉兆鏘,一年下來見面的次數最多五個手指頭就能數過來,那還是她媽在的時候想方設法使計給弄回來的,三年前她媽去世后,那真是整三年見面次數可以用五手指頭數過來了,你說就這樣的兩父女能有多少感情?
“你們關系怎么樣我管不了,但我知道我得管著你。”
劉念一腳踹在茶幾上,茶幾與地面頓時發出一記刺耳的摩擦音。
她拿手指了指對面的人,警告道:“你別給臉不要臉,傷胳膊傷腿的出去可就不好看了。”
沈憶楓依舊擺著從容淡定的姿態,目光平靜淡然的和她對視著,“征服你,這是我給自己限定的一個目標,劉念,我們可以比比誰能堅持到最后,威脅的舉動太過幼稚了,不過我也愿意接受!”
劉念頓時一口氣憋在了嗓子里,覺得這人跟神經病沒兩樣,哪有人上趕著給人看孩子的?提早做奶爸就這么爽?當然她可不承認自己是奶娃娃!
現在是晚上,還是深夜,窗外零星的閃爍著小區照明用的光線。
沈憶楓抬腕看表,“時間很晚了,早點睡覺,我明天再來看你!”
說完拎著公文包出去了,外面很快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隨后漸漸遠去。
劉念悶悶的坐了會,黑著臉回了樓上。
次日睡到自然醒起床下來,她不是個記性多好的人,過了一晚上早把沈憶楓那事給忘的一干二凈了,以至于下樓見到餐桌旁氣定神閑的男人好半晌沒回過神。
“早上好!”沈憶楓將注視著財經早報的目光轉到她身上,“你離上課已經遲了半小時!”
男人穿著藍色襯衣外套一件銀灰色線衫,修長的雙腿被刻意做舊的仔褲妥帖包裹著,去了昨晚的正裝,整個人看過去年輕有朝氣了很多。
劉念的食指輕輕敲擊著樓梯把手,似乎在盤算著什么,好一會才緩步走過去坐到他對面。
桌上放著簡單的三明治和牛奶,她撈起來瞅了瞅,居然很是配合的一口一口吃了進去,將最后一滴牛奶吮進嘴里,抽了紙巾擦了擦,隨手一扔,往后靠在椅背上,雙手枕在腦后,挑眉重新看向沈憶楓。
評價道:“味道不錯。”
“很高興符合你的口感,明天我給你換一種也試試。”沈憶楓端起手邊的咖啡杯喝了口,將報紙對折放到桌上,“走吧,我送你去學校。”
劉念保持著那個審視的姿勢沒動,轉而道:“你怎么進來的?”
“你這問題問的有點遲。”話是這么說,手已經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方正的磁卡在空中揮了揮。
劉念面無表情的看著,“居然連卡鑰都給你了,他可真放心!”
“我很感激劉總給予我的信任,希望你也是。”他把磁卡重新放進口袋。
劉念冷哼了聲,“慢慢希望吧你!”
沈憶楓自動忽略她的諷刺,“走吧!”
劉念這次倒是挺順從的站了起來,從口袋掏出一片口香糖丟進嘴里一嚼一嚼的跟著他往外走,行動中一片零碎的聲響。
出了門走到座駕前,沈憶楓終于上上下下看了她一圈,十六歲的小姑娘穿的花枝招展,手腕脖子亂七八糟掛了一堆,聲音就是這些東西相互碰撞所發出來的,勾著黃發的兩只耳朵各打了一圈醒目的耳洞,他也沒什么興致去數,直接開門坐了上去。
劉念利落的坐到副駕駛,車門關的震天響,挑釁的看了沈憶楓一眼,“萬能的小跟班應該不需要我說地址了吧?”
“不用。”沈憶楓平靜的回了句,將車子開出去。
劉念上的是所私立高中,扔里面的都是群眼比天高的公子小姐,管理制度不嚴,當然,就算嚴厲規范了估計也實施不起來,一個個都是頑劣不堪的小祖宗,打不得罵不得,有個閃失反而還把自個謀生飯碗給丟了,那又是何必?
到了門口劉念下車帥氣的把門一甩搖頭晃腦的進去了,站門口的保安已經是見怪不怪的模樣,做了登記便將人放了進去。
沈憶楓坐了半晌,下車去做了登記也跟進了學校。
他徑自去找了劉念的班主任,那是個發福嚴重的中年男人,架著一副厚實的邊框眼鏡,得知他是因著劉念而來挺意外。
班主任姓陸,幫沈憶楓倒了杯水后坐在他對面,“劉念同學其實腦袋挺聰明就是不愛學習不用心,玩心太重了,上次月考也是,隨便做了幾題就交卷跑外面去玩了,但她做的都是大題,還題題都對,你說這孩子要用心點得有多好的成績?”
沈憶楓帶著謙和的笑意點頭,“是,主要還是我們家長管教不夠嚴厲。”
班主任對他有這個覺悟似乎挺開心,“現在的大人只知道工作,能用心看孩子的確實少,但教育還是很重要的,像劉念現在其實還來得及,沈先生平時多看顧點很容易就能把成績提上來,以后考個差不多點的大學也還是可以的。”
沈憶楓繼續附和著點頭,“那麻煩老師以后也幫忙多照顧著些,如果劉念有什么事可以打我電話。”
說著將名片遞了過去,“麻煩老師了。”
胖胖的陸姓班主任笑呵呵的接過,“那沒事。”
沈憶楓從辦公室出來正是上課時間,整個校園安靜而清幽。
他順著校道往外走,路過操場,有學生在上體育課,男男女女三三兩兩的杵在那。
再過去有片綠化帶,里面零星栽種著樹苗,因為有墻隔著看過去還算隱秘。
此時有三人圍坐在那里,兩男一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學生。
沈憶楓前進的腳步一頓,轉了方向朝那走去,距離的接近,幾人在做什么便更一目了然起來。
各自嘴里叼著一根煙,眼睛都盯著草坪,手上是幾張牌,一下一下輪流往下甩著,嘴里時不時冒出幾句低低的咒罵聲。
“手氣怎么樣?”
其中頂著一刺頭的少年下意識回道:“別提了,他媽就沒一把能看的!”
說完三人突然被火點著似的跳起來,動作劃一的將煙一扔,用腳踩滅,看向來人。
兩少年沒見過沈憶楓,以為是新來的老師,各自默不作聲持觀望態度,他們倒不是怕,只本身還是學生,見著教師下意識就會露出些窩囊樣,這是這個階段的本能,就像貓不一定會吃老鼠,但老鼠見了它本能的就想跑一樣。
劉念拍著屁股上的草屑,不可思議的看著來人,“你怎么還沒走?”
沈憶楓目光掃過兩表情驚訝的少年,投到她身上,“找你們班主任談了談。”
“嘖!”劉念皺眉,“你毛病啊?找我們班主任!”
找他們班主任還能干嘛?百分百沒好事,就像小孩家長找老師,不是打小報告就是打聽小報告,身為學生,尤其是頑劣的學生,對這種情況是最不待見的。
何況,沈憶楓算她什么人啊他!
對方沒將她的敵意放在眼里,抬手指著手腕,“你好像還在上課。”
劉念吊著眉瞪他,“那又怎么樣?”
沈憶楓目光掠過她頭頂被風吹的一飄一飄的黃色頭毛,“我很不高興看到這一幕,還有賭博和抽煙,希望你能盡快戒掉。”
劉念感覺就跟聽笑話似的,“你說不高興我就改?憑什么?你算個什么東西?我還就愛賭愛抽了,你管得著嗎你?你是我爹還是我媽啊?”
涼涼的清風在這片綠化帶里不斷穿梭撩撥著他們的衣擺和發梢,沈憶楓身姿英挺的站在那里,五官清秀,著裝儒雅,襯著身后大片大片的校園景觀,漂亮的像副雜志漫畫。
沉寂半晌后,他道:“放學我來接你,傍晚見!”
然后……轉身走了?
這讓高高仰著下巴時刻準備迎接他炮轟的劉念十分不是滋味,媽的,這擺姿勢也是要力氣的,你要不準備戰斗你早說啊你,這不是白白浪費人力氣嘛!
刺頭少年叫呂磊,身子嬌小點的那個叫楊世達,他們是劉念隔壁班的,有次在游戲廳碰上一塊玩了幾局就認識了,現在時常混一塊,交情不錯。
看著沈憶楓走遠,呂磊問道:“劉念,這誰啊?你哥?”
“我哥?他配?”劉念擺手,“別提他了,一提就煩。”
呂磊和楊世達對視一眼,識相的沒再提,轉而道:“那你晚上還一塊去玩嗎?”
“去啊,怎么不去?”頓了頓,“傅林東來嗎?”
“當然來啦!”楊世達笑道:“東哥說了,你走哪他跟哪。”
呂磊接口:“還會用他那重機車馱著你走!”
劉念似笑非笑的嗤了聲轉身回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