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級風帆戰列艦是風帆時代西方列強海軍的主力戰艦,也是風帆時代戰艦火力、航速和造價最完美的結合體,噸位只有一級戰列艦的一半,火力卻可以達到一級戰列艦的三分之二左右,在蒸汽戰船尚未完全取代風帆戰船的時代,仍然是不容忽視的水上作戰力量。
吳軍將士終于不幸碰上了這種可怕的水上怪物,沙俄軍隊的六條三級風帆戰列艦與二十多條清軍紅單船聯手殺進戰場后,苦味酸火箭已經用完的北岸吳軍林志部首先遭到了這種水上移動炮臺的沉重打擊,一百多門舷炮象雷鳴一樣,把實心炮彈和霰彈象狂風暴雨一樣傾瀉到已經炮位盡露的吳軍炮臺,打得炮臺上的吳軍將士死傷慘重,尸橫滿地,開炮還擊困難重重。
清軍紅單船的炮火也助紂為虐,同樣不斷把實心炮彈打上吳軍炮臺,配合著沙俄船隊炮火,把本就是遍體鱗傷的吳軍北岸炮臺打得更加的千瘡百孔,也把露天作戰的吳軍將士打得更加死傷慘重,多門吳軍火炮旁邊,都已經躺滿了犧牲的炮手尸體。
壓力實在太大,炮臺上的五十門火炮也只剩下二十余門還能陸續發射,在這樣的情況下,北岸吳軍最正確的選擇應該是放棄炮臺陣地,轉移軍隊保存力量,吳超越也早早就告訴過負責北岸陣地的吳軍第一兵團副兵團長林志,允許林志在傷亡過大時率軍退出戰斗。
然而林志卻選擇了繼續堅持,還因為炮手傷亡過大的緣故,把負責陸戰的一個營調上前線,幫助轉移傷員和搬運炮彈,自己也親自上到了到處都是炮彈彈跳的炮臺上,親臨第一線鼓舞士氣,指揮吳軍將士繼續開炮,用已經只剩下不到一半的火炮繼續轟擊敵船,咬著牙齒死死堅持,吸引敵船的火力,為南岸炮臺分擔壓力。
乘著敵船重點打擊北岸炮臺的機會,吳軍南岸炮臺也在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拼命轟擊敵船,把平時輕易舍不得使用苦味酸炮彈象不要錢一樣的轟向敵船,還在激戰中超水平發揮,打出了比訓練時更快的射擊速度,只可惜距離過于遙遠,命中率不夠高,取得的戰果有限,不但無法為北岸友軍分擔更多壓力,反倒還把敵船逼得更靠北岸,更加重點打擊北岸吳軍。
猛烈的炮火聲早就響徹了天地和大江南北,江面上到處都是爆炸浪花,烈火熊熊,交戰雙方舍死忘生,拼死而戰,直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然而很悲哀的是,吳軍的作戰力量是固定靶,清俄聯軍的戰船卻是移動靶,又有絕對的火炮數量優勢,所以隨著激戰的持續,吳軍炮臺逐漸還是露出了敗象,北岸炮臺在敵人的猛烈炮火中逐漸啞火,能夠繼續發射的火炮已經只剩下了十余門,清俄聯軍的船隊騰出手來轟擊南岸后,南岸的吳軍炮臺也壓力迅速增大。
與此同時,沒有了水雷保護的吳軍攔江鐵索第一道防線也已經被清俄聯軍突破,無計可施的吳超越也只好下令水師退回營地,執行自己的秘密命令。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水師那邊卻搶先派來一船,代表吳軍九江水師主將鮑超主動請戰,請求吳超越允許九江水師的舢板船隊出動,攻擊缺乏小船保護的清俄聯軍水師。
猶豫了片刻后,吳超越還是決定給鮑超一個表現忠心的機會,命令道:“告訴鮑超,等敵人突破我們的第二道鐵索防線后再動手。還有,告訴鮑超,不可過于戀戰,該撤退時必須馬上撤退。”
命令傳達,鮑超軍迅速做好了出擊準備,王孚和徐來則率領吳軍水師主力撤回沙洲南航道,另有多條匆匆裝滿沙石的大型貨船則從水師營地出發向上,趕到沙洲北部的狹窄水路上侯命,隨時準備自沉堵塞航路。
這時,清俄聯軍派出的第一支船隊已然退出了火炮對射戰,全力破壞吳軍攔江鐵索,一邊以火爐加巨斧砍斬吳軍鐵索,一邊搗毀連接鐵索的水上漂浮物,吳軍則吃虧在水雷被破失效,炮臺火力又被嚴重壓制,只能眼睜睜的干看著敵人破壞自軍辛苦架設的鐵索。所以清俄聯軍的進展十分順利,很快就把吳軍的第二道攔江鐵索破壞殆盡,開始向吳軍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攔江鐵索發起進攻。
鮑超親自率領的吳軍九江水師隨之出擊,一百二十余條輕便靈活的軍用舢板各載五名士兵,如同水中游魚一般的殺向下游敵人,清俄聯軍船隊發現情況不對趕緊開炮,無奈舢板體積過小,吳軍的舢板船隊互相之間距離又拉得很遠,不給敵人輕松蒙中的機會,所以炮火收效不大,無法起到阻攔作用,吳軍舢板船隊則順風順水,徑直越過只能攔截大船的自軍鐵索防線,直接突入了敵群中。
更加殘酷的血腥激戰展開,混戰中,清軍士兵和沙俄士兵居高臨下,不斷以火槍射擊舢板上的吳軍士兵,吳軍士兵則一邊駕船穿梭于敵船之間,一邊開槍還擊,同時盡可能向敵人船只投擲手雷彈和火油瓶,縱火焚燒敵船。
“啊!啊!轟隆!轟隆!”
中槍中炮的雙方士兵慘叫不絕,自帶燃燒特性的苦味酸手雷也不斷在激戰中炸開,彈片橫飛的同時又引燃吳軍將士投擲的火油,多條本就受創嚴重的清軍紅單船再次燃起大火,那條船舷被炸出了大口子的俄軍戰列艦也在吳軍舢板船隊的重點攻擊下艙內起火,嚴重傾斜,無法再繼續作戰。
相應的,吳軍舢板船隊付出的代價則是死傷慘重,在清俄聯軍士兵的密集槍炮面前,一個接一個的吳軍將士中彈死傷,也一個接一個的落水犧牲,更有不少吳軍舢板被敵人炮火直接命中,連人帶船化為齏粉,死得凄慘無比。鮑超也在激戰中連中兩槍,傷勢不輕。
對吳軍舢板船隊威脅最大的還是沙俄戰列艦的霰彈炮,以鐵皮桶為彈身的霰彈出膛即散,化為數十枚高速射擊的鉛彈,只要隨便蒙中一只吳軍舢板,通常就能殺光船上的吳軍士兵。而俄軍戰列艦為了不給吳軍舢板近身的機會,一直都在無差別射擊,只顧火力密度而不顧清軍紅單船也有可能中彈。
混戰多時,死傷慘重的吳軍舢板船隊實在招架不住敵人的猛烈火力,被迫逃出戰場撤退,結果發起突擊時的一百二十余條舢板,成功逃出戰場的只有七十來條,還幾乎每條舢板的士兵都有死傷。
當然,鮑超所部的吳軍將士也不是白白犧牲,五條清軍紅單船在他們的攻擊下燃起了沖天大火,清軍水師士兵救無可救,只能是棄船逃生。那條受傷嚴重的俄國四級戰列艦也被他們燒毀大半,雖未當場沉沒,卻再也無法投入戰斗。除此之外,吳軍將士還擊沉了多條清俄聯軍的小劃船,總體來說可以說是得大于失。
戰至此時,沙俄軍隊的十二條風帆戰列艦已然只剩下九條可以繼續作戰,其中三條還傷勢相當嚴重。清軍水師的損失更是驚人,首批投入戰斗的二十三條紅單船已經只剩下了七條,且條條帶傷。第二批投入戰斗的紅單船也有三條被吳軍炮臺擊沉,另有兩條重傷,士卒損失則慘重到清軍水師將領不忍心去統計。
必須得交代一句,清俄聯軍其實還托了吳超越決策過于保守的福,沒有把決戰的主戰場選擇在更加適合岸炮作戰的田家鎮,選擇了過于謹慎的層層消耗戰術,把主戰場建立在水面開闊的湋源口防線。倘若吳軍在田家鎮有湋源口這樣的火力密度,那么光憑田家鎮那里的遄急水流和狹窄江面,吳軍的岸炮攻擊就能讓清俄聯軍的前兩波船隊片甲無存。
吳超越的戰術決策只是保守,卻并不錯誤,水面狹窄的田家鎮是更適合岸炮發揮威力,但是吳超越如果選擇在田家鎮決戰,鐵索防線一旦被敵人突破,吳軍水師就得被迫與實力數倍于己的沙俄聯合艦隊決戰。湋源口這邊卻不然,清俄聯軍還來不及突破所有的吳軍攔江鐵索,吳軍水師主力就已經躲進沙洲南航道,仍然用不著冒險和強敵作戰。
吳軍水師不愿直接決戰,清俄聯軍卻非常樂意爭取到這一局面出現,才剛疏通了長江航道,吳全美就盡提麾下之兵西進直取上游,走在前面的清俄聯合艦隊更是迫不及待的沖向上游,脫離吳軍的岸炮射程范圍,只有諾沃西利斯基親自率領的十五條俄國蒸汽炮船還留在后方,等待與吳軍水師決戰的機會。
吳軍水師主力逃進水面狹窄的沙洲南航道這點早在沙俄參謀團的推演之中,也早就準備好了備用計劃,還沒等吳全美率領的清軍水師主力趕到沙洲上游,沙俄聯軍船隊就已經在水面開闊處排開陣勢,開始對著沙洲上游的吳軍岸上陣地展開狂轟濫炸。
為了不至于過于分散作戰力量,吳超越部署在沙洲上游的炮兵陣地并不大,僅僅只有十來門火炮和一個營兵力,初始目的也并不是為了徹底封鎖沙洲南線航道,而是為了方便在緊急時刻掩護水師主力撤回營地,還有防范敵人從上游突然偷襲吳軍水師營地。
這么單薄的力量自然絕不可能是清俄聯軍大股船隊的對手,吳全美率領的清軍水師才剛趕到現場,還沒來得及開炮助戰,招架不住敵人的猛烈炮火,岸上吳軍就已經主動放棄了陣地向下游撤退。
“吳賊跑了!快,上!上!砍鐵鏈,打開航道殺吳賊!”
清俄聯軍歡聲震天,立即迫不及待派遣小船上前,破壞吳軍在沙洲北角的六道鐵索防線,上上下下喜氣洋洋,仿佛已經看到了吳軍水師被迫逃出沙洲南航道,被自軍和俄國蒸汽船隊夾擊吳軍水師主力的精彩畫面。
開心的笑容很快就在吳全美的臉上凝固,因為沖到前方破壞鐵索的清軍小船突然回來一條報告,說是在鐵索下游發現了多條已經快要全部沉入江中的大型貨船。聞聽這個消息,吳全美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放聲怒吼,“吳賊怎么會知道我們的戰術計劃?臨時準備船只自沉堵路,時間上怎么可能來得及?”
再怎么吼叫也沒用,沙洲南面的航道本來就狹窄,二十余條滿載著沙石的大型貨船在航道上自沉之后,清俄聯合艦隊的紅單船和風帆戰列艦自然也就沒了辦法通航,再也無法完成沖擊吳軍水師營地逼迫吳軍水師決戰的既定戰術計劃。所以吳全美也沒辦法,只能是趕緊派人去給諾沃西利斯基報信,讓諾沃西利斯基定奪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交代一句,其實就算沒有清軍將領無意中泄密,讓吳超越推演到清俄聯軍的作戰計劃,清俄聯軍也沒辦法完成既定作戰計劃,知道江陰沉船這個歷史事件的吳超越為了謹慎起見,早就在沙洲南航道里準備了載滿沙石的大船,以便隨時徹底封鎖沙洲南航道的上游入口,保護水師營地安全。
再交代一句,吳超越這招是向委員長學的,可吳超越并不知道的是,委員長這招其實是向俄國人學的——在克里米亞戰爭中,沙俄軍隊為了保護塞瓦斯托波爾要塞,又知道在海上不可能是變態的英國海軍對手,就干脆自沉了大部分的黑海艦隊船只,封鎖英法海軍開抵塞瓦斯托波爾城下的航道,也收到了理想效果。
萬沒料到吳超越竟然會用俄國軍隊首創的戰術對付俄國艦隊,收到前方的報告后,諾沃西利斯當然是怒吼咆哮,大罵吳超越無恥,還一度怨恨上了英國人,懷疑是吃過這種虧的英國人給吳超越出的這個主意——不過這種事英國人也沒少干。
被迫無奈,諾沃西利斯只能是趕緊召集參謀人員討論對策,結果沙俄參謀團隊給諾沃西利斯提出了兩個應變建議:第一是退兵休整,重新擬定好作戰計劃后再來攻打湋源口。第二個建議則是召回前方船隊,集中炮火壓制吳軍南岸炮臺,出動蒸汽炮船攻打吳軍河口陣地,搗毀吳軍河口陣地疏通南線航道,再進兵直取吳軍水師營地。
看了看天色見還只是下午,還有進攻作戰的時間,又考慮到這一戰蒙受的慘重損失,諾沃西利斯斷然拒絕了放棄進攻的機會,不愿給吳軍重建防御陣地機會——那下次再打就又得吃力了。然而諾沃西利斯卻還是向自軍的參謀團提出了一個問題,問道:“為什么不能讓我們的蒸汽船隊負責壓制清國叛軍的南岸炮臺?讓清國水師的主力和我們的風帆船隊負責搗毀清國叛軍的河口陣地?”
“將軍先生,我們必須保留可以在狹窄水道作戰的力量。”參謀長答道:“如果清國叛軍的水師主力堅持躲在狹窄水道里,那我們就必須要讓清國水師承擔起進攻狹窄水道的任務,不然的話,我們的大型戰船進入狹窄水道作戰,肯定會蒙受更加巨大的損失。”
考慮了大約五分鐘時間,諾沃西利斯就決定采納參謀團制訂的這個戰術,但諾沃西利斯又做了些微調整,除了通知清軍水師主力改變作戰計劃外,又要求吳全美分出一支小股船隊,充當先鋒攻打河口,火力偵察吳軍的河口布防情況,也試探情報中報告的吳軍秘密武器情況。
派出船隊給沙俄軍隊當炮灰試探河口吳軍陣地虛實的要求,吳全美當然不愿接受,然而聽說試探過后,沙俄軍隊將出動真正作戰主力蒸船隊負責攻打河口,吳全美卻又高舉雙手歡迎,馬上一口答應,“好,就這么辦,我們負責試探,你們負責攻堅!”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章《秘密武器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