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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小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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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明跟著餘舒到回興街收拾衣物,餘小修和景塵二人聽說夏明明要走,反應(yīng)不一。

“啊?你要搬出去?”餘小修有些驚訝,前面沒聽她們提起,這下說走就要走,的確太過突然。

夏明明道:“是啊,你不是總看我不順眼,這下不用每天見我,高興了吧?”

餘小修無語,就算他是看不順眼夏明明,但一起過了這些日子,是條狗也要培養(yǎng)出點(diǎn)感情來,談不上舍不得,但乍一聽說她要走,總要有些失落。

夏明明以爲(wèi)自己說中餘小修心思,白他一眼,就抓起他手邊的金寶,拿手指逗著它的下巴,自怨自艾道:“金寶啊金寶,我就要走了,以後你再被關(guān)進(jìn)籠子裡,可沒人偷放你出來了,你自求多福吧。”

“唧。”金寶舒服地仰起脖子,身後尾巴一掃一掃,對夏明明說些什麼半點(diǎn)不感興趣。

景塵用眼神詢問餘舒這是怎麼一回事。

“哦,明明找到她四姐了,”餘舒向兩人解釋:“前日她不是做了噩夢,夢到她姐會出事,住的近些好有個照應(yīng)。”

那天晚上夏明明做噩夢被驚醒,景塵和餘小修都在場,兩人多少聽到一些事情,餘舒因而不能隱瞞,卻也不會多提,就輕描淡寫地講了,是不想他們兩個跟著一起擔(dān)心,有她一個人操心就夠了。

夏明明其實(shí)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東西,就那麼兩三身衣裳,全是餘舒給買的,她拎著打好的包袱,環(huán)顧這間還不如她家中耳房大小的簡陋臥房,竟生出幾分不捨。

回想起這來京的一路上跟著餘舒他們風(fēng)風(fēng)雨雨、同舟共濟(jì)。分離在即,由不得眼角泛酸。

“走吧,我送你。再晚天都黑了,你四姐說不定已經(jīng)在等你了。”

餘舒推著她肩膀出屋,反手將門帶上,不是看不出來夏明明的不捨。但早晚都要走,何必要留戀。

餘小修和景塵跟著餘舒一起把夏明明送到門外。小院門口,夏明明向他們告別:“小修、景大哥,我走啦,等我四姐平安後,我再回來看你們。”

景塵朝她揮揮手,餘小修嘟囔道:“你還是別回來了,家裡少個人要寬鬆許多。省鹽又省米。”

聞言,夏明明氣笑:“臭小子,我吃的還沒金寶多呢。”

餘小修不服氣道:“金寶可不用單獨(dú)睡一個屋,也不會一天到晚惹麻煩。”

“我多大、它多大,能比嗎?餘小修,你是不是想吵架?”夏明明捋起了袖子,宿過野山林,吃過麻雀肉,混過培人館,低頭作揖全乾了。她早非是當(dāng)初那個兩句話就能被人堵的說不出話來的嬌小姐。

“哼,誰要和你吵。”餘小修面露不屑,看到夏明明氣紅的臉,心情是比方纔痛快了那麼點(diǎn)。

“行了行了。景塵和小修進(jìn)去吧,我送她走。”

餘舒看他們鬧下去沒完沒了,忙讓景塵關(guān)門,硬拽了夏明明離開。

***

夏明明走後第二天,餘舒就重新推著小車到秋桂坊上出攤,今天找上門的頭一個客人有些特別。

“怎麼樣,明天有雨嗎?”

餘舒一手捏筆在紙上寫算,一根手指推開夏明明快要湊到她臉上來的腦袋,“你四姐不是精通星象麼,要算晴雨她自己不行嗎。專門跑來找我,你是不是捨近求遠(yuǎn)了。”

夏明明乾笑道:“我還是覺得讓你給算一算保險。”

別人不清楚,她卻深有體會,這晴雨一道,只要阿樹說明日天晴,就絕對不會下雨,倒非是她不信四姐的本事。

“你是偷溜出來找我的吧,”餘舒頭也不擡道:“昨天你四姐問起我了嗎?”

夏明明吐吐舌頭,昨天晚上她一個人住在客棧,半宿才睡著,天不亮就起牀坐了馬車跑到城南,確是沒有告訴她四姐。

“問了,你放心,我就照你說的告訴她,別的都沒有多講。”

夏明明兩手托腮看著餘舒,剛纔起就發(fā)現(xiàn),她覆額的頭髮今日整整齊齊地梳理到腦後,露出乾淨(jìng)的額頭,這眉目清秀的樣子,比那些個五大三粗的臭男人要好看多了。

她沒見過阿樹穿女裝的樣子,一直以來她都是少年模樣,老實(shí)說不是阿樹親口告訴她,加上“親眼所見”,她很難不繼續(xù)把她當(dāng)成戀慕的對象。

“那就好,喏,”餘舒把手中的窄紙調(diào)了個兒給她看,指著上頭道:“明日黃昏過後有一場雨,後天夜中有一場雨,要在近期,就是這兩天的事,不然過去這兩日你再來找我,我只能算到第五天。”

夏明明的噩夢做的模糊,只是知道事發(fā)在一個下雨的夜裡,卻不知行兇的是誰,也不知行兇爲(wèi)何,因而除了小心提防,別無他法。

餘舒看夏明明擔(dān)心地揪起眉頭,猶豫後,還是開口提議道:“要我說,你們就該趁機(jī)把那個行兇的人揪出來,不然躲過去這一回,真有下一回怎麼辦?”

夏明明嘆口氣,低聲道:“四姐說她已經(jīng)寫信回家,不管是誰有心要害她,此事還需從長計(jì)議,等我爹來了再說。我們夏江家不是小門戶,這南方易首不是說來玩笑的,大衍會考在即,又是南北相會,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夏江家,稍有是非都會驚動朝廷,又豈能圖惹是非。”

聽完這話,餘舒對那夏江盈頓時高看幾分,能首先考慮到這些利害關(guān)係,將家門名譽(yù)放在個人安危之上,鎮(zhèn)定不亂,這位夏江四小姐,非是個簡單的小姑娘啊。

這樣的女子,倒是讓人有些敬佩。

餘舒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幾下,擡頭對夏明明道:“可知你四姐的生辰八字。”

夏明明點(diǎn)點(diǎn)頭,餘舒遞過紙筆給她:“寫下來。”

在她的刻意隱瞞之下,夏明明只知她懂得奇門,會用六爻術(shù),略知星象,不知她拿手的另有其他。用禍時法則爲(wèi)夏江盈推算一下,若她有殺身之禍,至少能確定是在哪一天。

夏明明依話寫了夏江盈的生辰八字,見餘舒重新?lián)芰怂惚P寫算,心知她這是在爲(wèi)四姐測字,便按住餘舒的手道:“不用算啦,我四姐昨日請教了書苑中一位極有威望的老先生,她心裡有數(shù)。”

餘舒正要說什麼,卦攤前便來了其他問卜者,夏明明見她生意上門,便起身挪讓地方,餘舒見狀,只好先緊著眼前客人。

***

夏明明從夏江敏處得了錢兩,陪餘舒在秋桂坊坐到晌午,便硬拉著她要上附近酒樓吃頓好的,餘舒被她纏不過,只好將攤車推進(jìn)後面孫記酒館,請小二代爲(wèi)看顧。

兩人去到據(jù)說是秋桂坊上最大的一家酒樓,夏明明豪爽地要餘舒隨便點(diǎn),不要同她客氣,餘舒就真沒同她客氣,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點(diǎn)了一桌酒菜,打算吃不完打包帶回家。

因今日無雨,夏明明沒那麼緊張,還點(diǎn)了一壺甜酒,同餘舒把盞,吃的高興,難免藉著微薄酒意說出幾句心裡話:“阿樹,你知道嗎,我以前以爲(wèi)我四姐不近人情,又時常爲(wèi)難我,就特別討厭她,昨兒才曉得,原來她不是討厭我,而是怕我不爭氣故意爲(wèi)難我。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四姐同我最親了,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我,娘兇我的時候,常也是她站出來幫我講話,要怪,就都得怪我當(dāng)時年紀(jì)小,太意氣用事,一心只想著不要讓四姐到京城去,險些耽誤了她的前程,讓她傷心不說,還害的我們姐妹隔閡這些年。”

餘舒聽了這些話,只是笑,看得出來夏明明擔(dān)心歸擔(dān)心,但掩不住姐妹重歸舊好的歡喜,見她這樣,餘舒也覺安心不少。

這人過一世,無有來生,還是不要留下太多遺憾是好。

摸摸變小了一輪的稚嫩臉腮,想想自己身置在五百年前的奇遇,餘舒忽發(fā)感慨,禁不住多飲幾杯,是也薰醉起來,同夏明明兩個人勾肩搭背地出了酒樓,把她送上到城北去的馬車,拎著打包好的食物,搖搖晃晃回了孫記酒館,謝過了小二,推著攤車提早回家。

得虧了她手裡有個東西扶著,纔沒有在街上跌撞出佯相。

“開門、開門,我回來了。”餘舒大著舌頭拍著門板,餘小修在睡午覺,景塵出來應(yīng)門,看到餘舒醉相,驚訝了片刻,就一手接了推車,一手扶著她上門前臺階。

“沒事沒事,嗝。”

餘舒打了個酒嗝,推開他手扶,三步一晃地走進(jìn)家門,看院子中央擺著桌子,湊上去一看,白紙宣張畫的金寶,墨還溼著,一半未完,就指著其上,回頭衝景塵嘟囔:“怎麼總也畫它,一天到晚畫它不嫌厭的慌嗎,來來來,給我也畫上一張。”

景塵看她站都站不穩(wěn),上前想要扶她,卻又被餘舒推開,只見她搖搖晃晃走到牆邊拖了一張椅子,放到書桌對面歪歪扭扭地坐下來,一臂搭在椅背上,歪著脖子枕在手臂上,瞇著一雙醉朦朦的眼睛,露出一角尖尖的虎牙,朝著他招手,語調(diào)噥噥,帶有幾分嬌憨,癡癡笑道:“景塵,給我畫一張嘛。”

景塵平日就連她失態(tài)都鮮見,方見了這般醉姿,才知素來穩(wěn)重的她也有孩子氣的時候,轉(zhuǎn)眼低笑,便將推車靠到一旁,上前去把她快要歪倒在地上去的腦袋扳正,再坐回案前,挽起袖子,仔仔細(xì)細(xì)地調(diào)著墨色。

難得她有所求,他豈會不依。(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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