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惑(完)
十二月十六,京城下起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都道是今年天生異象,一直到十二月中旬仍無雪無冰,也沒人道這異象是好事還是壞事。不料昨夜的一場雪,紛紛揚揚地灑滿京城,“千樹萬樹梨花開”雖被用得爛俗,卻恰巧描繪了此刻京城的全貌。
而那城中央的皇宮,紅色的外牆映著白雪,竟像染了一地的鮮血,淒涼而寒心。
後來,京城裡的神算方道,城爲白,宮襯血,此乃兇兆。人們也不管神算子說得真實與否,只知那一場雪,的確拉開了陸國王朝的第二場紛擾。
因爲昨夜沒有客人,今日柳大爺起得很早,清晨,天還下著雪,天仍墨一般黑,他便擺出筆墨紙硯,於房低頭揮毫。
正在收在“受”字的最後一捺,就看見一個黑影在桌前晃動。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般陣勢出現的只有兩個人:凰駕和爾安,凰駕剛去廚房給他準備早點了,那麼身前這個黑影只能是爾安。
不想被那張死人臉破壞了好心情,柳大爺連眼角也不擡一下。
“他不是答應給我自由了麼?怎麼還來?”
爾安也不惱,直直地站著看柳大爺開始題那個“菊”字。
“不是他要我找你,是我聽說你的‘萬鬆園’了,來見識見識。
不料柳大爺也沒多大反應,繼續畫完那個彎鉤。
“請便。”
“好吧,我就是想來問問你,一夜之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要把自己弄到定安將軍的牀上去了,這麼膽大你就不怕遇到你大哥?”
忽然,我們柳大爺頓了一下,提起手中的筆,喃喃自語。
以爲觸痛到柳大爺的心靈的爾安也不好再言語,看著他,卻又覺得不對勁。
突然,柳大爺拍拍腦袋:“恩,就這樣吧。”
說罷,提筆在“菊”字中央畫了朵金黃的繡菊,替換了那個“米”,竟讓整個字生色不少。
爾安眼都看直了,一雙死人臉憤怒得發紅。
“你知道我這畫是要送給誰的嗎?
“除了你的目標定安將軍還有誰?”爾安直接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知我者莫若爾安啊!”移開紙鎮,柳大爺把字幅提起來,微笑著欣賞,“你說這幅字能把我弄到定安將軍牀上去麼?
爾安繼續再了個白眼,也不管他,直接從後門走了。
“我也知道不能,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這個關係到我的自由啊!”
沈博競今天也醒得不晚,來到京城淨身多日,人也清爽了許多。撐起身子正打算起來用膳,卻見牀邊多了個白色物體,揉了揉眼睛,終於看清,原來是昨夜哪位萬受菊老闆。
再揉揉眼,才發現今天柳老闆身上未著寸縷,雪白的身體上只披了幅字,風情萬種地側躺在定安將軍的身邊,朱脣微翹,誘人心絃。
“將軍早。”
“我說你行動到挺迅捷的嘛,今天就過來了?”沈博競斜眼看看他,便拿起牀頭的內衫披在身上。
“將軍有所不知,我經常跟萬菊園的小倌們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因爲早晨我們客人的鳥兒也特別精神的。”說著,輕佻嘴角,扯了扯沈博競的內衫,另一隻手背輕撫上了他的敏感處。
萬受菊大爺的工作理念很簡單——只有夠媚,柳下惠也能乖乖投降。
所以柳大爺盡使出渾身解數,力求嫵媚動人。
怎料將軍大人按住他的手,笑道:“在我這驛館,你就不怕遇到什麼不該遇到的人?
那一瞬間,柳大爺的手本能地抖了一下,卻因爲被鉗制在沈博競的手中,這一抖,才晃了一半,便嘎然而止。
“將軍說的是誰呢?怎麼無愁聽不懂?”訕訕地牽起嘴角,目光對上沈博競——多年的從業經驗告訴柳大爺:要說謊的時候,一定要看著對方的眼睛。
“不懂?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將軍也不躲開,雙眼逼視著他。
“無愁是真的不懂耶?”即使已經泄底,也要繼續裝無辜,誰知車到山前必定無路?
而且,你就是知道又如何?難不成你要告訴我哥他弟弟詐屍了?
“你就不怕遇到我的小徒弟、你的好皇上?”
柳大爺差點就直接暈了過去了。
就好像你本以爲敵人要攻你邊疆,你也做好赴死的準備,結果當你準備御駕親征的時候,卻發現敵人早就攻陷了你的京都。
你想死,也要想想敵人會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
這就是此刻柳大爺的心情最好的寫照。
“你以爲我就看不出昨晚就是一個圈套?一向你那句‘我柳無愁發誓,你呆在京城這一月內我要上不了你的牀從此之後就不叫萬受菊了!’也太假了吧。”
沈博競攏了攏內衫,赤腳走下牀。外面雖下著紛紛揚揚的大雪,屋內卻點了六個火盆,自是溫暖如春。
而我們柳大爺,終於清醒過來,從牀上坐直,耐心地等著沈博競接話。
“是小弘湛叫你來的吧。他要你怎麼殺我?他這幾年怎麼虐你,我可是早知道了。”
走到桌前,給自己沏了杯熱茶。拿起杯蓋,吹了口氣,方轉過身,饒有興致地看著無愁,“我只是很有興趣知道,他到底以什麼威脅你?”
迅速回復戰鬥力的柳大爺這下就不發呆了,也不管自己身上就披了幅字帖,大咧咧地靠著牀邊:“我這個小倌的遭遇,將軍有必要知道麼?”
“爲什麼不值得?誰能說你的弱點就不是小弘湛的弱點?”
“我要是不說,將軍又能把我怎麼樣 ?”
“我不能把你怎麼樣,所以,我會讓你親口告訴我的。”又喝了一口茶,把柳大爺從頭到腳大量了一邊,“不過,弘湛要找也找個稍微有姿色一點的嘛。就這麼低估我的品味?”
“你什麼意思?”終於,我們萬受菊大爺憤怒了,誰敢說京城第一男妓無姿色?
沈博競依然是淡然的臉,朝柳大爺招招手,“過來。”
柳大爺的腦海中還殘餘著半點“他是客人”的錯誤印象,於是,骨子裡的柔媚讓他乖乖地過去,等到意識到,已走到他身邊。
沈將軍拿起那幅字帖,很認真地欣賞著。
字,確實是好字。“萬受菊”三個打字揮毫有力,下筆流暢,一看就是有造詣之人,只是那個菊字中間的那朵盛開的繡菊,竟給這字,無端增添了一份淫靡。
興之所至,沈將軍拿起桌上的一隻筆,將筆反轉,用筆桿底部,在那朵菊花中間戳了一個洞。一朵菊花便變了型。
戳完,便遞給柳大爺,“你也在這裡捅一下。”
如果說弘湛的行爲永遠超過柳大爺的承受能力的話,沈將軍的沒每一項舉動就都超越了柳大爺的想象範圍了。
可是看著沈將軍那一臉平靜的表情,柳大爺也不好拒絕,接過筆,學著他那樣在原來的洞輕輕戳了一下。
“繼續。”
又戳了一下。
“繼續。”
又戳了一下。
看著原來那個不算小的洞被越戳越大,柳大爺終於明白某人的意思了。
“你昨晚說了慌,我可沒說喔。鬆-貨。”還故意拖長尾音,那副嘴臉,跟京城裡那些浪蕩公子勾引柳大爺的時候一模一樣。
終於,柳大爺拍案而起,隨便套了自己的毛裘便開門離去。
只留下一句話;“你別忘了,現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
“是嗎?我們走著瞧吧。”
剛打開門,便撞上了一個溫暖的胸膛,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逸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