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閣主嗤笑道:“他不過是殺了一條黑泥鰍而已,上品金丹都未證得,能掀起什么風浪來,我現在巴不得他能反擊,好快點找到他,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她說到這里,旋即神色一冷,淡然道:“所以你彈琴的目的,本來就是給他示警吧。”
她平靜地看著尺素。
陰神期大修士的威壓著落在尺素身上。
她臉色通紅,哪怕只是威壓,她也是承受不來的,渾身氣血仿佛要爆炸一樣。但尺素仍舊很平靜地回道:“閣主并不了解他,如果百花閣能困殺他,他絕不會來。”
百花閣主道:“那他總該顧忌你的死活?畢竟你的美貌,連我都自愧不如,我不信你在他心里一點地位都沒有。”
尺素微笑道:“閣主高看了我。”
她話音剛落,嘴角溢出絲絲鮮血。
百花閣主吃驚道:“你居然震斷了自己的心脈。”
尺素的生死關系到她能不能找出顧青,得到西華至妙之氣,那是開啟一個秘境的關鍵,百花閣主自不容許尺素死在眼前。
好在她已經是陰神期的大修士,雖說不能逆轉生死,但僅是心脈被震斷,仍是有辦法解決的。
百花閣主一揮手,強絕的法力鎖住尺素的竅穴精氣,然后又用真元替尺素續上心脈。
這是極為精細且耗費心神的功夫。
做完這一切,百花閣主冷然道:“在我手里,你的生死可由不得你自己。別以為你這樣就能耗損我的真元。”
她服下一枚丹藥,適才的些許疲態一掃而光。
尺素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她道:“看來我做的一切都是徒勞,好吧,我認命。明天我出的第一道考題就是接上一段話。你可以給他們所有人都發下紙筆,讓他們寫下來自己認為這段話該有的后續。”
百花閣主道:“這段話的后續,只有你和他知道?如果是這樣,他肯定不會寫出正確的答案。”
尺素輕笑道:“他的字很好看,而且只要是他寫出來的東西,總會露出幾分馬腳對吧,無論答案對不對,無論字好不好看,一旦是刻意為之,閣主總能分辨一二才對。”
百花閣主道:“不錯,憑我的眼力自能瞧出他們寫下那答案時,是否真心還是另有遮掩,這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對了,那段話是什么?”
尺素露出緬懷之色,輕悠道:“我深知道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暫,然而,然而……”
百花閣主聽后一怔,問道:“便只這些?”
她沉吟片刻,又道:“此句言有盡,而意不盡,未必真有答案,我猜你也不知道后續該寫什么,或者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心中自己的答案才是。”
尺素道:“閣主不愧是陰神期的大修士,這道理我也是好多年后才想明白的。”
百花閣主淡然道:“人生在世,譬如朝露。便是有千年之壽,在滄海桑田變化中,亦不過一瞬而已。我輩修行,求得便是將這一瞬,變為永恒。”
尺素含笑道:“石頭亦可保存萬萬年,閣主想留著這一瞬,自是因為這一瞬著實有無限精彩,而非石頭那樣冰冰冷冷。”
百花閣主道:“不錯,我最討厭的便是,明明心里有情欲,卻非要假正經,說什么四大皆空。你很好,我得到想要的東西后,你有沒有考慮真正做我的弟子?”
尺素輕悠悠道:“我便是答應了,閣主也不會放心,所以這不是我考不考慮的問題。”
百花閣主平淡道:“你錯了,修行界的事情遠比你想像的要復雜,將仇敵收為弟子的事情那是常有的事。修行者論道論因果論根腳,而仇怨并非你想象的那樣重要。當然到了元神之后,這個道理才會被人真正明了。”
尺素嬉笑道:“閣主貌似還不是元神。”
百花閣主淡然道:“可我從前是。”
尺素神色略有驚訝,似乎這是個了不得的秘密。
百花閣主道:“告訴你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得道容易守道難,除開青陽道人外,這數百個元會以來,還沒有誰真正守住了道。至于青陽大界之外,無數大世界里,亦只有那數十位了不起的存在,能得道守道,萬劫不滅。”
尺素好奇道:“那是什么存在?”
百花閣主搖了搖頭道:“我若說了,人家就知道了。而且我等蜉蝣之身,談論那等存在,本來就可笑至極。”
尺素“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她心里只期待著明天的到來,雖然有三道考題,可是尺素知道,如果顧青不懼百花閣主,那么第一道考題,便是顧青反擊的開始,顧青可不會讓人牽著鼻子走。
她對自己的生死其實無足在意的,如果顧青明天不露面,她便決心真正死去。畢竟顧青見到考題,也該確定彈琴的是她了,既然他暫時不能對抗百花閣主,尺素亦不想被拿來要挾顧青,那便讓顧青永遠記住她吧。
…
…
顧青若無其事地呆到了第二天。
這次不會是貓捉老鼠的游戲,而且顧青不離去還有另一個原因,百花閣主急著找出他,當真只是為了仙府的事那么簡單?
顧青覺得不應該只是為了這個,因為顧青是否掌握仙府的秘密,那不是確鑿的事,而且說實話,顧青現在對仙府的了解本身也不多。
那么百花閣主肯定是為了顧青身上其他的秘密?
不是太古魔猿血脈,也不該是混元童子功,畢竟百花閣主都從他身上看了出來,更不該是為了佛像。
顧青思來想去,彈琴的人無非是徐慢慢或者尺素。
他身上什么秘密和兩人有關呢?
因此顧青猜想到真正的緣故怕是跟九妙之氣有關?
只是九妙之氣至多能增加一百二十年壽命而已,以百花閣的財力要尋到延壽百年的神藥靈丹并非做不到的事。
如此說來,九妙之氣應當隱藏著一個百花閣主都心動不已的大秘密。
一個能讓陰神期都心動不已的大秘密,肯定涉及到了元神以上的層面。
這對顧青十分有誘惑力。
其實現在顧青差不多猜到百花閣里彈琴的人應該是尺素。
因為若是徐慢慢的話,這個傻姑娘肯定是寧死都不肯出賣顧青的。
至于尺素,她的心思要狡詐得多。
琴聲可以說是出賣,也可以說是示警。
“看看她會出什么考題便知道了。”
眾人到了一個大殿,每人都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上面擺好筆墨紙硯。花魁依然沒有露面,而大殿中有術法生出清泓,顯化考題的內容。
“我深知道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暫,然而,然而……”
顧青瞧見后,再無疑慮。
果然是尺素。
考題的內容是讓人寫出后續來。
顧青知道,關鍵不在于回答的內容,而在于見到這個考題后的反應。
清和坐在顧青旁邊,冥思苦想了一會,然后決定問顧青,他道:“你打算寫什么?”
顧青微笑道:“你要是信我,什么都不寫最好,這便是最好的答案。”
清和道:“我跟你想的一樣,言有盡意無窮,后面再寫什么都是畫蛇添足,我問你,就是看你跟我是不是想的一樣。”
顧青笑了笑,悄然間,捏著一道劍符。
他果真什么都沒寫。
大廳里,所有修士陸陸續續交了答案。
過了一會,顧青從劍符上呼應到了朱一鳴的氣息,他隨即提筆。清和看著露出意外之色,說好什么都不寫的呢?
顧青沒有對清和的意外神色做出任何回應,千般陰謀,百般算計,到此都變成簡簡單單六個字。
“你要戰,那便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