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絡(luò)隱隱的作痛,他使勁兒的捏著傷口,可鮮血還是不可避免的流了下來。
但輸了便是輸了,驕傲的他本來準(zhǔn)備保持沉默,卻看到了聶秋臉上的笑容,聽到了范琦譏諷的嘲笑。他覺得聶秋的笑容很可惡,他覺得范琦的笑聲很刺耳,于是他忍不住把準(zhǔn)備藏在心底的那句話說了出來。
是的,他不服,他最后那劍,絲若鐵線,如果可以用殺招,他劍勢初起之時,便自有一道鐵網(wǎng)攔在身前,內(nèi)丘最后那記劍懸江山,直刺即便再快再簡而凜冽,也不可能穿過他的劍勢,傷到他的身體。
聶秋轉(zhuǎn)身望向他,看著他的神情,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挑眉說道:“如果……如果沒有那百子宴點到即止規(guī)矩,那么我絕對不會用劍懸江山了。”這句話他說的淡然,卻有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言罷他身邊兀自轉(zhuǎn)動起來數(shù)道進(jìn)芒,片刻之后,那熔金箭升騰而起,在聶秋的身邊轉(zhuǎn)動起來。金屬撕裂空氣,發(fā)出嗚嗚嗚嗚嗚的聲音,聽得讓人后脊生寒。
黃昭神情微變,回想先前的戰(zhàn)局,殿前觀戰(zhàn)的人群也開始回憶,片刻沉默后,人們竟得出相同的結(jié)論——是的,如果不是那點到即止的規(guī)矩,當(dāng)時聶秋用的那記劍懸江山應(yīng)該可以直取中府,提前獲得勝利。
而如果換做其他的招數(shù),則又有是另外一番變化。換句話說,正是因為點到即止,聶秋才用了劍懸江山,這招看似凌厲,但卻因為用的生澀不夠熟悉,從而極容易把我力道的招式。
“好了!事已至此,就這樣吧。”
此時那唐皇微微的睜開了眼睛,雙眸深邃,環(huán)顧四周,一眼看去,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能坐得上龍椅,沒有幾個是白癡的。當(dāng)年太宗駕崩,當(dāng)今圣上登基之路也絕非一帆風(fēng)順,龍生九子各有所好,皇帝登基也是一場不見血的戰(zhàn)爭。太宗玄武門,當(dāng)朝太子的九龍奪嫡。事實證明,能坐上龍椅的,絕非輕而易舉。
皇帝一眼看去,便把所有人的表情大致領(lǐng)略,從而知道了他人內(nèi)心所想,不由的輕微一笑。
說了一句“事已至此,就這樣吧。”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實際上,將太極殿前的氣氛輕微的緩和。
誰人都看得出來,皇帝陛下是在給大將軍范堯面子。畢竟,寄予厚望的范離輸了一回合,親手教導(dǎo)出來的小人屠黃昭,也敗給了聶秋,這兩件事情加起來,對于天策府以及大將軍來說,都是一件極大的沖擊!
百子宴設(shè)下從太宗元年至今,雖未超過百年,卻有近五十年的年歲。多少年來,都是為大唐選拔優(yōu)秀人才,要么進(jìn)入軍政系統(tǒng),要么進(jìn)入朝堂之上。而不知從何時,隱隱的便成為了以天策府為首聯(lián)合地方上其他諸國,以及其他諸侯王的門客勢力,角力七大宗門聯(lián)手的江湖勢力。
雙方爭奪白子名額,但多少年來,雙方的角力之中,天策府倒是一直處于上風(fēng)。甚至最近連續(xù)五年的英才榜,都是那天策府的神將占據(jù)了第一!七大宗的弟子,一度遠(yuǎn)離英才榜第一長達(dá)五年之久。而如今,聶秋的突然出現(xiàn),雖然他只是挑戰(zhàn)了英才榜上的幾個人,但卻因為戰(zhàn)勝了黃昭
,目前牢牢把握住了這英才榜第一的位置。
大將軍范堯換了一個坐姿,他坐在唐皇陛下左手邊很多年了,從未有過想今日這般如坐針氈。他看著聶秋,自然知道,聶秋能夠戰(zhàn)勝黃昭和范離,絕非是巧合。雖有漏船載酒的運氣,卻也有著一股子讓他極為不爽的韌勁兒在這其中。
一個有一個的后手,接踵而至。大將軍范堯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的確確是小看了聶秋,小看了這個北郡苦寒走出來的草莽少年。而方才聶秋一劍破了黃昭的劍招之后,他本有殺意,甚至已經(jīng)叫親隨前來,準(zhǔn)備當(dāng)晚便結(jié)果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甚至不惜動用那將軍府豢養(yǎng)的七大猛人,但卻因為聽到了唐皇陛下的那一句對于聶秋不錯的評價之后,這殺心便收斂了起來。
轉(zhuǎn)而怨毒的看向了自己的兒子范琦,卻看到那范門逆子,坐在一旁,自顧自的端起酒盞,放在嘴邊,臉上掛著洋洋得意的微笑,轉(zhuǎn)而一飲而盡杯中美酒。
“今日就到這里,散了吧。”
沒有任何的結(jié)果,誰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唐皇陛下在給大將軍面子。畢竟如果當(dāng)眾,在滿朝文武,七宗修士的面前,許給聶秋一個前程似錦,平步青云的路子,定然是折了大將軍的面子。這倒是沒辦法,手握十萬范家軍,唐皇不得不在這件事情上,把這一碗水端平,只是委屈了新晉的英才榜的首席了。
當(dāng)然唐皇陛下也絕非是庸才,一味的退讓也讓他知道不是長久之計。轉(zhuǎn)而端起酒杯,眾人紛紛舉杯,數(shù)百文武,七宗修士,文臣武將,各自起身,目光落在了唐皇陛下的方向。
“不錯,不錯,都是不錯的少年。鯉魚躍龍門,朕再次預(yù)祝你們平步青云。”
話說的含糊不清,卻不著痕跡,讓人找不到片面的瑕疵。
“大小姐為什么不趁此機(jī)會,讓陛下做主了這樁婚事。聶公子可是奪了英才首席。”
此時徐晚身邊的一個貼身丫鬟多嘴問道。
徐晚未說話,范琦也沒說話,倒是那被安排在聶秋身邊,照顧聶秋在長安城一切起居的青婷那小丫鬟沒好氣的道:“你這丫頭,好不多事。陛下都已經(jīng)說了,今日就此,百子宴這便是散了。無論是郡主還是公子,若是再又異議,豈不是和皇帝陛下對著干?”
青婷這丫鬟說的倒是一點也沒錯,皇帝的話多多少少是在給大將軍他們一個臺階下。
有了這話,眾人便不好再說什么。但雖然如此,聶秋在這百子宴上的一鳴驚人,卻也是多多少少給了七宗一次在皇室面前揚眉吐氣的機(jī)會!七宗修士,各自無不是十足驕傲了一陣兒。
宴席隨后的安排便成了雞肋,本應(yīng)早早離開的唐皇陛下有多吃了幾杯酒水之后,便和夏后一起回了后宮。隨后的便是大太監(jiān)魚朝思主持大局。只是那天策府的神將們那哪里還有胃口喝酒,各自便散去。
聶秋不愿意湊這個熱鬧,便和二師兄來到了太極殿的偏廳小酌。領(lǐng)路的是一個清秀宮女兒,不知是因為白橋英俊,還是近距離的接觸了這英才榜的新晉首席,有些羞澀的走在前面。 WWW ▲тTk дn ▲c○
那宮女兒帶著聶秋和二師兄白橋來了偏廳,此時這里已經(jīng)人等候多時。范琦和徐晚早已準(zhǔn)備了酒菜,景龍?zhí)永钯t則一臉慵懶的側(cè)臥在一側(cè),身邊有一美貌豐腴的女子,宮女兒打扮,身上去也是遮不住的那滿是紅塵胭脂。眾人心照不宣,久居長安的便知道這女子
八成是那教坊司的官妓,名為琴歌,彈得一手好琴,在那長安城里也是紅透半邊天的角色。莫說是那尋常的達(dá)官貴族,世家財閥千金也不得見一面。就更別提帶出教坊司了,能把琴歌帶出來的,要么是范琦,要么便是景龍?zhí)永钯t這等極會玩兒的主。
“今天晚上吃喝盡興,不過在此之前,咱們先說明白,這頓酒因為什么?是喜結(jié)連理?還是金榜題名?”景龍?zhí)永钯t舉起酒杯,在座的四個人,論身份,也就數(shù)他最尊貴了。
范琦舉起酒杯,思前想后,道:“太子殿下是何意思?”
景龍?zhí)永钯t舉起酒杯,遙望那太極殿的另外一頭,歌舞升平:“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聶公子如今金榜題名,明日一早你的名字便不再只是七宗之中響應(yīng),天下便會知道聶公子你的名號。”
言罷,景龍?zhí)永钯t似乎是舉著酒杯胳膊肘有些發(fā)酸了,微微放下,道:“遠(yuǎn)的不說,近幾代英才首席,都有一個諢名或者別號,就如那黃昭,便是人稱小人屠一般,聶公子明日天下便知曉你,你總得有一個名號說出去。”
白橋撓了撓頭,他是知道這不成文的規(guī)矩的,但實際上他卻并不有太大的興趣。畢竟,這不是江湖草莽的結(jié)拜,哪里來的什么別號。再說,別號諢名也都是別人叫出來的,自己給自己起一個算怎么回事兒?”
“罷了,罷了。我本就無心爭奪這英才首席,這諢名雅號的就讓別人去想破頭吧。太子,這杯酒在下便先敬你了。”
“哦?有什么說頭?”景龍?zhí)永钯t微微一愣,問道。
聶秋則舉著酒杯,輕輕的砰了一下景龍?zhí)永钯t懸在半空中的酒盞,官窯燒的青瓷碰撞,發(fā)出脆響
“其實也沒什么事情。”聶秋一飲而盡,隨后放下酒杯。
一旁青婷丫鬟極為乖巧的上前為他斟酒,而那教坊司的女子也絕非是花瓶,也極為主動乖巧的替景龍?zhí)永钯t斟酒。而太子則看向聶秋,今晚百子宴大家都飲了不少的酒,但好在景龍?zhí)永钯t和范琦是吃飽了喝足的,聶秋卻是空腹。
徐晚取了那青州的酸奶來,放在聶秋面前。
聶秋擦拭掉嘴角的酒漬,一本正經(jīng)的道:“太子,范公子,你們二人可知道大約十八年前,淮陰侯全家上下的那場滅門案嗎?”
啪...
握著酒杯的范琦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何緊張的竟將手中的青瓷酒杯捏爆,酒水濺開,青瓷割破了他的手心。太子殿下卻極為平靜,果然與那外人所說的不一樣,太子并非是一個草包,果真是心有韜晦的,否則不然不會如此鎮(zhèn)靜,比那范琦還要冷靜。
“范公子不必驚慌,你們不說,我也知道。那年的事情我不怪你,畢竟你雖殺人,卻并非是元兇。”
聽到這話,范琦非但沒有絲毫的如釋重負(fù),反而更有一種壓抑的感覺堵在心頭。
景龍?zhí)永钯t則在一旁揮手,支開了周圍門外的太監(jiān)宮女兒,以及那懷里的教坊司的頭牌,正了正神色,微醺的狀態(tài)也因為聶秋的一句話如夢初醒。她看向徐晚,傾城之姿的表妹此時此刻攏了攏眉角青絲,微微的說道:“淮陰侯,什么事情?”
景龍?zhí)永钯t確信這并非是自己表妹告訴聶秋的,便轉(zhuǎn)而替他倒了一杯酒,又取出卷帕遞給范琦讓他包扎,然后才緩緩地說道:“這事情你想知道,便耐下心來,聽我道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