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樸方將昨天買的衣服用塑料袋包了放在車子的后備箱里,聽到賈春玲說在雅戈爾給劉洋買襯衣的事情,當即就在后視鏡里瞄了宋秀娥一眼,正好的,宋秀娥也在看著自己,于是一笑說:“辛苦賈審計了,送你一小禮物,不成敬意。”
賈春玲接過了太陽鏡,撇撇嘴說:“還好,沒有忘了我,不過,今晚要彌補我,請我吃飯,還有跳舞,不能失約。”
趙樸方回過頭看著賈春玲將話說完,然后看了宋秀娥一眼,說:“現在還不能答應你,但是我原則上同意,看情況吧?!?
回到了汶水鄉還不到中午,進到鄉政府的院子,宋秀娥看到賈春玲下了車,就對司機老鄭說:“鄭師傅,我那有兩張油票,你回頭來一下。”說完就下了車。老鄭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
趙樸方下了車,心說:“這身邊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但是鄉里卻沒有什么人,一者今天是禮拜六,第二,昨晚汶水上游下大雨,發了洪水,大水沖毀了不少莊稼和房舍,張高登鄉長已經帶人去了鄉下了解災情去了,鄉里李高民書記在留守。
趙樸方給張高登打了電話,接通后那邊吵雜的很,趙樸方簡單的匯報幾句,張高登指示讓他給李高民匯報,然后就掛了電話。
李高民仿佛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他見到了趙樸方后就讓他坐,然后從辦公桌后面坐在趙樸方身邊的沙發上,詳細的問起了這次沼光之行的種種,然后說:“這樣,孫留娃的事情,趙鄉長就負責到底,這件事趙鄉長處理的很好嘛,但是,今后要嚴厲杜絕不把人民生命當回事的官僚作風,對責任人,一定要嚴懲不貸”
李高登沉吟了一下說:“趁著現在事情朝著良性發展,你趁熱打鐵,送孫留娃回去,和岔里村的同志們將這件事的善后工作搞好,注意,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趙樸方出了李高登的辦公室,經過宋秀娥房間的時候看了一眼,她的房間鎖著,于是到了樓下,卻見宋秀娥正在計生辦公室那邊和人說著話,等到趙樸方過來,就看著他。
趙樸方看著宋秀娥說:“宋主任,你現在通知岔里村書記張福祿,孫留娃同志和妻子的靈柩馬上就到村里,讓他那里做好安排,還有,你和我就你和我去一下。”
趙樸方會開汽車,而且開的還不錯,但是沒有駕照,但是這會估計也沒人來查他這個副鄉長的車。
趙樸方開著車,宋秀娥坐在旁邊,孫留娃則還是坐在那輛沼光來的車子上,在上車之前,趙樸方將兩萬三千元交到了孫留娃的手中,看著他將錢塞到褲衩里帶著的兜那個樣子,趙樸方心輕輕的嘆了口氣。
“汶水河經常發大水,這個水庫要是不上馬,每年要造成不少的經濟損失?!?
汶河上游天色陰暗,看起來那里還下著雨。
宋秀娥看著公路邊被汶水河毀壞的莊稼說:“以前每年都要加固河堤,勞民傷財,而且每年都出事,縣水利局上來的局長,一個比一個腰粗?!?
這些話宋秀娥在別人面前是不會說的,而且放在了從前,也不會在趙樸方面前提一下,可是經過了這兩天的沼光之行,她無疑在趙樸方面前隨意了許多。
“去年發大水,還沖走過兩個人?!?
趙樸方聽了宋秀娥的話,重新的在心里為這個漂亮而又睿智的女人打著分。
“水庫的事情是老縣長力爭來的,但是老縣長沒等到成果,卻讓高書記給摘了桃子?!彼涡愣鸬脑捯怀隹?,停頓了一下,趙樸方也覺得她這句話有語病,就看了她一眼,宋秀娥裝著撫頭發,抿了一下嘴,說:“你那天在水庫選定地址動員大會上,為什么忽然就開著車走了”
顯然宋秀娥很是不理解趙樸方當日的異常舉動,但是一直以來也沒人能夠透露一點正確的消息。
趙樸方還沒有回答,就覺得一陣轟鳴,聲音像是豬哼,又像是幾萬只蒼蠅在頭頂盤旋,車子的方向盤難以掌控,他連忙剎住車,不禁看著同樣驚詫的宋秀娥。
天空很黑暗,近處的汶水河水比那天趙樸方在里面洗澡時渾濁的多,河水也洶涌了許多,趙樸方將金杯車停在一座石橋上,盯著河床,心里正在思索,就聽到身后孫留娃打開了窗玻璃朝著自己大聲的喊:“快開車,你媽你不要命了,發大水了汶河發大水了”
趙樸方一聽,連忙一踩油門,車就從石橋上沖了過去,剛剛拐了個彎到達了一個高處,就聽到無數聲凄厲的水嘯和轟轟的嘶吼聲夾雜而來,然后地面震顫,公路邊樹木的葉子都颯颯的響動,身后的那輛靈柩車從金杯車旁邊越過,往公路高處又疾馳了一段,才停下車來。
剛回過神,宋秀娥就說:“快看,水來了”
果然,趙樸方覺得映入自己眼瞼的除了渾渾的水,還是渾渾的水,往日女子般羞澀寧靜的汶水河這時像是發瘋了一樣,奔騰著的波浪有三四層樓房那樣高,鋪天蓋地的朝著自己這邊洶涌而來。
宋秀娥驚叫一聲,閉上了雙眼,趙樸方伸出手去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說:“沒事的,水到不了這個高度?!?
但是河水實在威猛,金杯車的車窗玻璃像是被下暴雨一樣“歘歘歘”的被水汽給洗了個通透,車窗外已經看不到兩米以外的物體,耳中只聽得“咔嚓”聲和“轟隆”聲想起,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被毀壞了,車子也好像緩緩的在移動著,風實在是威力嚇人。
趙樸方覺得宋秀娥在發抖,于是起身離座,跨過去來到她的座椅邊,將宋秀娥給攬在懷中。
宋秀娥抬頭看了一眼趙樸方,見他皺著眉望著窗外,于是心里一安,將自己深深的埋在了趙樸方的胸前。
過了十來分鐘,車外的風聲水聲慢慢的消散,趙樸方定睛看去,外面有幾棵樹木已經連根被拔起,更多的像是經歷了冬日的寒風,像剝了毛的雞一樣,光禿禿的沒有了葉子,原本盛夏季節直接的進入了嚴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