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和吉光等人跑掉之后,我問吉光,吉光,如果那個經理真的拿出二百個杯子讓你砸,你該怎么辦。
吉光說,她要是真拿二百個杯子過來,我就報警。如果我真用兩萬塊錢砸他們飯店二百個杯子的話,我想金良也會像我砸二百個杯子一樣過來砸我的,到時我還得報警。
分手的時候小飛還是氣鼓鼓的樣子,我說,小飛,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這么沖動,做為一個男人來說,應該喜怒不形于色。
小飛一臉的憤怒瞪著我喊道,我他媽怎么喜怒形于色了?
小飛喊完我也有點生氣了,罵道,小飛,你看你這兩天那逼樣,大過年的擺個狗臉給他媽誰看呢,有本事沖西貝也這樣,草,因為個娘們至于么你。
小飛繼續吼著嗓門喊道,去你媽的,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說,你當他媽誰想管你的那破事,要不是大過年的我早就干你了。
當然,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小飛并沒有聽見,否則還真有可能在這一天結束的時候再干一架,這時小飛已經攔了一輛出租車,憤然離去了。
晚上躺倒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以前喝完酒總是挨枕頭就著,這天也不知腦子里在想什么,沒有一點困意,也不知道人家兩口子吵架我跟著睡不著覺是個什么道理,但睡不著就是睡不著,就是一種煎熬,于是拿起手機,給西貝發了短信,問道,西貝,你是不是和小飛談分手了。
結果西貝也沒睡覺,很快就回了短信,寫到,沒有,就是這幾天一直沒有和他見面。
我回到,西貝,你不應該這么決絕,小飛今天已經打了兩場架了,他又成上初中時那種狀態了。剛才我給他打電話他都不接,不知現在人在哪里。
西貝回到,就是因為他的這種狀態,我才開始下決心,他現在就在我這里,在我樓下。我上廁所的時候看到他了。
看到這條短信我有些緊張,回到,西貝,你不怕小飛被凍死么。
西貝很快又回到,我怕,但是小飛不走,這么晚了,我父母都睡了。我也下不了樓。
發完短信我繼續翻來覆去睡不著,躺在床上跟烙餅似的,這天晚上大霧還有風,窗外是嗖嗖的聲音。按照我對小飛的了解,倘若見不到西貝,我想他是不會走的。
又躺了一會,終于按耐不住,下了床,里三層外三層穿好,又從柜子里找出部隊時的軍大衣,躡手躡腳的出了家門,外面真的是很冷,連出租車都很少,在路上站了半天才碰到一輛加班工作的,他問我去干什么,我說我去火車站加班買票。
他很同情我,說現在火車票很不好買的,本來我想下班,看你這么不容易,就載你一程吧。
我說,先不去火車站,先去某小區,那里有個車站的熟人,我和他一起去。
輾轉來到西貝家門口,天實在是很冷,穿的里三層外三層還是一身的寒氣,于是又拐彎到一處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里買了一瓶二鍋頭和一袋花生豆,躲過保安的視線,進了小區。
在西貝家樓下的花壇邊上,我隱隱約約看一個男人正蹲在地上,看不清楚臉,但這個時候還能夠這么有創意的蹲在外面的除了小飛應該不是別人,小飛正在抽煙,有個小紅點時明時暗,我往前走了兩部,深沉的喊道,小飛。
小飛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我注意到他順手還從花叢里抄了塊磚,顯然是被嚇了一跳,我急忙接著喊道,小飛小飛,是我,敖杰。
小飛一下放松了下來,扔了磚頭,轉而又有些驚訝,問道,敖杰,你怎么過來了。
我把大衣扔給小飛,把酒和花生豆放到花壇上,說到,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接,我估計你在這里,怕你凍著。
小飛這時已經完全被愛情降低了智商,對我的這個理由竟然絲毫沒有懷疑,并且小飛這時也完全被愛情蒙蔽了感情,對我關心他的這個舉動竟然也絲毫沒有感動,只是冷冷的說到,你走吧,我在這里抽兩根煙,抽完煙就走。
我擰開白酒,喝了一口遞給小飛,說到,我正好也沒喝好,咱倆再喝會。
小飛接過白酒,仰著頭咕咚咕咚的喝下去好幾口,看的我很心疼,邊攔他邊說,你他媽少喝點,總共就買一瓶,給我剩點。
小飛一口氣喝下去小半瓶,打了個酒嗝,止了止寒冷,這時才終于放下了內心那副盔甲,有些崩潰的說到,敖杰,我也不知道西貝最近怎么了,突然就不再和我見面,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怎么了,非常受不了她不給我見面,你知道么,我不想回家,我很想她,我也知道這么晚打攪她不對,但我就是很想她,剛才喝完酒上了出租車不知怎么就來了這里,我就是想離她近一點。
我說,小飛,她是你的女人,不用那么客氣,你讓她幾點出來她就得幾點出來,想幾點使她她就得幾點讓你使,想使她到幾點她就得讓你使到幾點。
我說這話小飛根本就沒聽見,他又仰著脖子喝下去一口酒,喃喃的說到,我就是想她,特別想她,想她想的睡不著覺。
我說,睡不著覺就想別的女人,想電影明星,想空姐,想楓姐,伴隨著你的手,很快就睡著了。
小飛繼續喃喃道,我就是想她,哎。
我拍了小飛一下,正色到,小飛,請你尊重一下我,好歹我也是個人,我說話的時候你起碼也要聽聽。
小飛垂著頭喪著氣,說到,你說吧,我聽著呢,就是想她,哎。
我說,剛才我猛然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想她了沒有。
小飛搖了搖頭,說到,你剛才喊我的時候我以為你是鬼,嚇的我一身汗,可我現在就是想她。哎。
我說,小飛,你看,你總是說你就是想她,就是想她,可在某個時刻,某個瞬間,你還是可以不想她的,你把這些時刻都銘記住,讓這些不想她的時刻聚集在一起,時間長了,你不就不想她了么。
小飛點點頭,說,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我也不能找個人整天什么也不干光嚇唬我啊,再說,我還是想她,就是想她,一直想她。
小飛還沒說完,我和他一起唉了起來。
我說,小飛,你真的快完蛋了,我們的世界,我們的生活,還有許多其它重要的事情可以去做,還有其他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去做,不能只把生命荒廢在一個娘們的身上。
小飛看著我問道,有什么重要的事,什么有意義的事,你告訴我?
我想了半天,說到,比如,比如喝酒,比如抽煙,比如去青年路,你不覺得這些事都很重要很有用意義么?多做一些這種事情,你就不想她了。
小飛還是搖頭說到,對于我來說,西貝現在就是我重要的事,有意義的事。
對于小飛這種西貝讓他活埋了自己他就馬上自己給自己捧一把土的男人來說,實在是讓我徹底詞窮了,我已無計可施,比小飛還絕望,只好自己也仰著頭喝了一大口酒。喝完我對小飛說,小飛,既然這樣,那就去爭取,跟她死磕,磕死為止,給她打電話,讓她馬上滾下來,要不然咱就上樓踹她家門子。
小飛皺了一下眉頭,說到,不要這么說西貝,這么晚了,她們家人都睡覺了,我不想影響她的生活,更不能去踹人家門子,其實我能感覺到,我覺得西貝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我說,小飛,你真他媽爺們,這個時候你又成文明人了,剛才你踹人家那個哥們的時候你怎么沒有現在的高風亮節了。
小飛咕咚咕咚又喝下兩口,把瓶子遞給我,說到,我就是想離她近點,別的別說了,說多了都是眼淚,喝酒。
那天喝完一瓶酒我又和小飛在花壇下面接著蹲下去,我準備陪小飛在這里蹲一夜,蹲到明天早晨西貝下樓,我倒要看看她情何以堪,這時已經不知道冷了,兩個人都被風吹的酒精上了頭,世界一片眩暈的絢麗,看什么都是深刻而感性的。
究竟在那里蹲到幾點我不太清楚,只記得小飛一直在抽煙,幾乎沒停,他來之前就已經買好了兩包煙,一根接著一根,大衣上全是濃重的煙味,后來我坐到地上用頭頂著小飛的膝蓋睡著了,一直到小飛站起來的時候我才驚醒,我當時醒來的時候立馬就驚了,因為我看到迎面站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也以為是鬼,正準備找磚頭,就聽見小飛帶著孩子般委屈的哭腔,輕聲喊道,西貝。
西貝里面穿著睡衣,外面套著一件羽絨服,面無表情的看著小飛,之后又發現了我,張嘴說的第一句話有點讓我措手不及,西貝冷冷的說,敖杰,你怎么過來了。
我說,我剛才在外面喝酒,路過你家門口,想借你家廁所用用,這不你已經睡覺了,所以我就在你家樓下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