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狙擊手的本能。
李婭楠下意識貼近窗口，一邊觀察，一邊問道。
還沒等顧幾開口，蔣文生便微微搖頭，先一步回答道：“應該不會，我們并沒有做任何事。”
理論上來說，在未取得與FBI的合作權限前，顧幾他們在美國是沒有執法權的。
所以才需要身為職業偵探的蔣文生，幫他們尋找證據和目標。
更別說，他們現在還沒有開始行動，美國警察根本沒有理由來找他們麻煩。
果然。
一排排警車從安全屋門前飛速掠過，明顯是另有目標。
顧幾在其中一輛黑色沖鋒車的白色噴印上，看到了“HRT”的字樣。
經歷過紐約炸彈關卡的他，非常清楚這支特警隊是用來干什么的，“不僅只有特區警察，還有FBI的HRT特警隊，看來華盛頓特區發生大事了。”
“我立刻去查一下。”
黃毛情報官當即轉身離去。
吳康撓了撓頭，“那現在這種情況，我們要繼續調查么？”
“當然。”
顧幾瞇了下眼，轉頭看向蔣文生。
后者的表情，也是如此堅定。
“既然FBI突然出動特警隊，一定是接到了什么信號，很有可能……”
“顧隊，我剛收到線人匯報，他們再次檢測到了那段傳真神秘信號，目標點就在FBI總部大樓！”
“走！”
黃毛情報員此話一出。
顧幾當即下令。
眾人迅速帶上設備，按照先前規劃好的位置，前往各自的分派地點。
“記住，重點觀察一下FBI總部大樓弱電箱附近的位置，目標想要入侵傳真通訊，必須要切入電話線。”
“印第安面孔，紋身。”
顧幾與蔣文生先后在隱藏式耳機中發出提醒。
抵達路口后，葉小樹從背包中拿出新式偵查五人機，升入空中，同時配合智能飛控眼睛，看到了周圍街區的全貌……
“老大，城內突然冒出來許多警察，連FBI的HRT特警也出動了，看樣子老板的計劃成功了。”
“好，你的任務結束了，記住，回來的時候謹慎點！”
“明白。”
FBI總部東側，路旁一輛灰色皮卡內。
一個戴著橘色毛線帽，嘴里叼著煙的印第安青年，掛斷電話后，將身旁一部黑色設備的天線折疊起來，隨后啟動車輛離場。
而這一幕。
恰恰被盤旋在夜空中的無人偵察機捕捉到。
“顧隊，我發現FBI總部大廈東側弱電箱位置，有一輛車非常可疑，司機五官完全符合印第安人特征！”
“車牌號，位置。”
“AME9674，正在往賓夕法尼亞大道前進。”
“顧sir，我這里離得比較近，我跟過去看看！”
“好，我過去支援你，其余人留守原地繼續監視。”
三言兩語，顧幾就在內部電臺中安排好一切。
旋即也啟動車輛，帶著高博一起追了上去。
十分鐘后，他跟蔣文生，分別跟在了那輛車牌尾號為“9674”的灰色皮卡車后，一路向華盛頓城西方向行駛。
這期間。
二人每隔一條街口，便前后輪換一次，以保證單車不會長時間暴露在目標后視鏡內。
可就在路過一處商場時。
灰色皮卡突然拐了進去，一下子給高博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什么情況，這個時間點去商場，難道是發現我們了？”
“不一定，有可能是習慣性反追蹤手段，進入封閉停車場，更容易觀察分辨自己是否被跟蹤。”
顧幾微微搖頭，旋即按下通訊鍵：“蔣先生，目標拐入商場停車場，直接跟進去太容易暴露，我們選擇直行，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顧sir！”
得到交接肯定，他這才一腳油門超過灰色皮卡。
而蔣文生則按照顧幾的交接安排，駛入商場前的地上停車場。
但他同樣也沒有選擇一直跟著目標屁股身后，而是在看了一眼出入口后，便選擇直接停在了附近，“顧sir，停車場是單口出入。”
“明白。”
顧幾應了一聲。
從這里，便能看出蔣文生的跟蹤經驗非常豐富。
因為按照車輛跟蹤技巧來說，類似商場、學校等公共場所的停車場，可以將其按照“鐘表圖”做區域劃分，也就是3、6、9、12四個方向。
跟蹤車輛只需要守在車輛出口位置即可。
以當前商場出入口在6點為例，無論目標停在3點、9點，還是12點區域，只要車輛想要離場，都必須經過6點出口。
所以，蔣文生一開始就選擇將車停在6點出口，便可以最大化減少車輛動線。
畢竟比起車流不息的公路，半封閉區域的停車場更容易察覺是否被跟蹤。
顧幾將車開到商場前面路口左轉，順勢停在路旁。
這個位置，既可以巧妙避開目標車輛從停車場出來時的觀察視野，同時也能保證第一時間跟上。
“目標下車，印第安男，二十五，身高幺八，中等身材，橘帽，棕夾克，藍牛仔褲。”
顧幾剛把車停穩。
就聽到耳機中蔣文生對目標的快速描述。
準確而全面。
幾乎涵蓋了目標所有關鍵信息，足夠確保顧幾下一次交接，哪怕從未見過目標，也能憑借這些盡快重新鎖定。
“他要進商場，我準備跟進。”
說著，蔣文生便也跟著下車，并暗中打開了公文包中的迷你攝像機，“我會嘗試拍下目標細節！”
“好！”
“不愧是私家偵探啊，夠專業！”
高博忍不住調侃一句。
顧幾沒有接茬兒，而是探頭看了眼夜空。
直覺告訴他，目標選擇在商場落腳，恐怕不是臨時起意那么簡單。
因為他調出了ORS衛星地圖。
從FBI總部大樓到商場，走的并不是最短路線。
這意味著目標是通過繞路開過來的。
并且，如果他真是里德爾的手下，手中一定掌握著不少黑科技裝備。
“葉小樹，我附近有沒有什么情況？”
“暫時還沒……等等！”
就在葉小樹即將下結論的那一刻，突然話鋒一轉：
“不對勁，顧隊，商場3點鐘路口方向，停著一輛黑色豐田SUV，這輛車我好像在FBI總部附近也看到過！”
此話一出，頓時令兩人面色微驚。
“能確定是同一輛么？”
“對，對不起顧隊，我無法判定……”
似乎是覺得自己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葉小樹又開始結巴起來。
但事實上。
FBI總部大樓附近街道來往、停靠的車輛眾多，想要在茫茫車海中，迅速記下所有車輛準確特征，這是根本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要不是現在過了晚高峰，葉小樹可能連車輛型號都注意不到。
“顧幾，如果真是同一輛，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可能已經被反跟蹤了？”
高博蹙著眉頭，收起那副嬉笑的嘴臉，一臉嚴肅。
因為他們一旦暴露，就等于打草驚蛇。
里德爾肯定會立刻躲起來，那么再想抓他就很難了。
“可能性很小。”
顧幾微微側頭瞇著眼，開始瘋狂回憶跟蹤細節，忽然問道：“蔣先生，你在路上看到過這輛黑色豐田SUV么？”
“沒有。”
“我也沒有。”
得到答案，顧幾這才略微松了口氣。
如果說他自己可能存在技術性疏忽，那么再加上蔣文生兩個人，同時出錯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畢竟，蔣文生可是職業私家偵探。
而他也從阿明和西瑪那里學來了全套情報工作技術。
倘若他們真的被這輛黑色豐田SUV反跟蹤，至少不可能連一次都沒見過。
“還有一種可能……”
“定點監視。”
“對。”
“啊？你們在說什么……”
聽著蔣文生和顧幾一人一句，像是打啞謎一樣，高博不由有些發懵。
顧幾這才解釋道：
“這是一種非常有效的車輛反制追蹤手段，通過在保護對象路徑上設置四個監視點，記錄保護車輛后經過的10~12輛車，最終統計反復出現的車輛；
之所以記錄至少10輛，是因為跟蹤者可能會有三輛以上的車互相接應，并且一般會間隔兩輛車跟隨，如此便能判斷出是否被跟蹤，甚至篩選出是哪些車輛。”
高博若有所思地消化著。
雙目逐漸放亮：“我明白了，所以那輛黑色豐田并沒有在跟蹤我們，而是提前來到商場，等著監視記錄跟在目標后面的車輛？”
“對，這也是我跟蔣先生沒有看到他的原因。”
顧幾點了點頭，“黑色豐田是提前直接開過來的，而目標是通過繞路過來的，兩者間有時間差。”
這一番對話。
自然也全都被商場內的蔣文生聽入耳中。
他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吃驚。
在接受這次任務前，他便了解過協助對象的身份，是國內大陸的特警。
直至雙方在機場見面，他也親自確認了這一點。
可這個叫的顧幾特警，剛剛的表現，已經遠遠超出了特警的職業范疇。
要知道，蔣文生也在飛虎隊任職過。
所以他非常清楚，特警只負責武力攻堅，而對查案，跟蹤等，則完全不如刑警。
難不成，這幫人是某情報武力部隊……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繼續跟蹤，就很容易暴露了。”
帕西力冷不丁在耳機中說了一句。
正如顧幾所言。
這種監視點反制措施，的確很難破解。
畢竟。
就算他們準備更多的車輛，也無法保證對方只設置4個監視點，甚至下一個監視點是否還是這輛黑色豐田SUV也不一樣。
變數太大，所耗費的人力成本也太高了。
可眼睜睜看著到嘴的肉就這么丟了，他們又豈能甘心？
就在顧幾思索對策時。
蔣文生忽然開了口：“我會讓朋友來幫忙，把他交給我，只要目標車牌不變，就還有辦法……”
“好，那就麻煩蔣先生了。”
顧幾知道，蔣文生這是準備要動用自己的人脈關系了。
他們沒有執法權，不能明目張膽去警局調取天眼監控，但蔣文生卻有得是資源和手段，否則他這個圈內知名私家偵探也就白干了。
將跟蹤權交給蔣文生后。
顧幾立刻驅車，接上李婭楠等人，返回安全屋，同時將情況節點上報給了CTOC指揮中心。
卻沒想到。
陳知漁接下來的一句話，簡直如晴天霹靂一般，劈在了所有人的腦袋上。
“我們調查清楚了，FBI總部剛剛收到一份密報，PM軍事公司發生了內斗，有一伙雇傭兵在洛杉磯比弗利的別墅中，殺死了PM公司的總裁和一名高管！”
“什么？”
幾人完全異口同聲。
也包括顧幾。
他雖然早就知道PM公司只是“THEO”組織培養的眾多棋子之一，但也想不到它這么快就會被拋棄。
難道是因為多次任務失敗；
還是里德爾突然橫插一腳的關系？
無論是哪一點。
總之，總裁被殺，再加上多位高管被抓，意味著PM軍事公司將徹底結束。
“原來剛剛那些FBI特警是為了去抓兇手的，哎不對啊，案件在洛杉磯，關華盛頓特區什么事……”
吳康話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難道兇手已經回到華盛頓了？”
“不可能，按照情報描述，案發不過才一個多小時，從洛杉磯飛到華盛頓，至少要四個小時，除非是乘坐超音速戰斗機！”
帕西力直接搖頭反駁。
但陳知漁卻給出了肯定的答案：“雖然這很不合理，但從表面上來看，的確是這樣，如果沒有準確消息，FBI是不可能如此大動干戈的，除非……”
“除非這是個局。”
顧幾一句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瞇了瞇眼，忽然問向一旁：“高博，還記得我在韓國是怎么被通緝的么？”
“因為國情院拿到了你槍擊行動的錄像！”
高博一五一十講道：“當時我還在想，這根本不可能，可以韓國國情院的技術，不可能無法分辨視頻證據有沒有被篡改過，這說明真兇手中掌握著極高的信息圖像偽裝技術。”
李婭楠接起了話茬：
“所以，這次敵方也是故技重施，通過偽裝的虛假情報，把FBI引了過去！”
“砰——！”
“FBI！”
“把手舉起來！！立刻！！”
城西一棟公寓內。
FBI特警剛沖破房門，槍口瞬間指著屋內躺在床上的一名宅男少年。
他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黑漆漆的槍口。
有些惶恐道：“請，請問我犯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