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竟之途 第五章

（說一些題外話，大家其實應(yīng)該看出來了吧，程煦其實神經(jīng)有點大條的，而且他有點大男人的，也就是說，他在各方面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MAN，所以趙胤自然也非常明白，千萬不要以爲我們的程煦很弱啊，這可不是作者的本意，因爲從他的角度敘述比較多一點。）

程煦正等著趙胤提出什麼樣的商量條件，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神色有點古怪。後來他聽到這個男人說：“我可能要在這邊待一個月左右，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

程煦爲了確定沒有聽錯，還特意回想了下他剛纔的話。“趙先生？”這人不是處於精神紊亂期吧，可是看他的眼神也不像啊，目光炯炯，隱含權(quán)威。他沒有聽錯的話，這並不是一個請求，而是一個在他看來很平常的要求。

搬過去是什麼概念？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可是程煦是家裡的獨生子，從小也算是嬌生慣養(yǎng)，基本沒有做過什麼家務(wù)活，對於照顧人更是不在行了。

趙胤看著他的反應(yīng)，再次重申了一遍：“搬過來住，你沒聽錯。”

如果他還有一點邏輯性的話，程煦應(yīng)該馬上明白了他的條件是和剛纔說的“商量條件”有承接性的。可是程煦還是在一個方向上糾結(jié)不清：“趙先生，請恕我冒昧，我對照顧人並沒有什麼經(jīng)驗…”這幾天相處下來，已經(jīng)覺得和這個男人待一起不輕鬆了，更何況讓他過來照顧還在身體恢復(fù)期的他，程煦實在沒有信心，他一般不會答應(yīng)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這是他做人的原則。

聽到這話，趙胤微微皺起眉頭。他剛纔大約看出了他在這方面的青澀，但還不至於到如此“單純”的地步吧？

“我不需要你來照顧。你只需要搬過來。”這樣說的總是夠明白了吧。

程煦看著他有點不悅的樣子，不知道哪裡得罪他了，看形勢不能再讓他更加不高興了。只能妥協(xié)：“好的。那我等一下就回去收拾東西。”他當然不能說“好吧”，這樣聽上去好像是不情願似的，其實程煦在這些方面一向是很注意的，剛纔唯一的申辯在對方看來是不可理喻的。

說出這話的同時，他也注意到對方神色的和緩。

這男人，真是難以揣測。

程煦搬過來了，套房很大，他住在另外的房間，每天在趙胤治療和復(fù)健的時候他跑去公司處理事務(wù)，他交代孟小姐有事情直接打他手機，他順便把筆記本電腦帶過去了。沒想到趙胤在這邊休息的時候，生活也是比較規(guī)律的，程煦很少見他有過特別聲色的愛好，早上他說起得不算早，這大概是他常年在國外養(yǎng)成的習(xí)慣，他總是在十點左右起來吃早午餐，然後閱讀英文報紙和雜誌，程煦注意到都是些金融類的東西。後來經(jīng)過聊天才知道，這位趙先生竟然是芝加哥大學(xué)的經(jīng)濟學(xué)碩士，比他才大兩歲。

有時候兩個人也會談到一些經(jīng)濟界商界的問題，當然一般都是程煦在問他，趙胤似乎對這些興趣不大，回答都很簡短，但是切中要害。對他的一些觀點，程煦如果有不同意的，也會很直接的提出來，兩個人也能有比較長的探討空間。

有時候趙胤會讓程煦陪他下棋，圍棋。程煦小時候玩的東西也多，但男孩子總還喜歡象棋、軍旗多一些，圍棋只是一個暑假父親硬拉著他下才懂了一點。因此水平非常初級，不過趙胤並不在意，在下的時候偶爾也會指點一下；有時候也會順著程煦的意思下幾盤象棋，兩人基本是不相上下的水平。

程煦也發(fā)現(xiàn)趙胤的愛好都比較靜態(tài)，他因此猜測趙胤應(yīng)該出自一個比較自由的家庭。因爲比如李理，比如他，從小在一個相對嚴格的環(huán)境中長大，特別是李理，家人的管教已經(jīng)到了近乎變態(tài)的地步，就比較好動活潑一點，這一點從李理大學(xué)畢業(yè)以後就在滿世界跑就可以知道了，他當時在美國讀書就自己開車把美國幾個州跑了個遍，課業(yè)幾乎荒廢。

趙胤的身體恢復(fù)的很快，有時候晚飯以後趙胤會在隨從的攙扶下繞著酒店花園走一圈，基本上是不需要拐杖了，身體上的問題程煦從來不問，他自覺還沒跟趙胤熟悉到這種地步。

到現(xiàn)在爲止，他都不知道這位趙先生到底是從事什麼職業(yè)，只是每天趙胤都有一兩個電話要處理，而且一接都是好幾個小時。

晚上的時候，趙胤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程煦在旁邊用筆記本電腦收發(fā)一些郵件。剛開始幾天他還對這樣的生活感覺有些不適應(yīng)，這麼多年來，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緊張的臨戰(zhàn)狀態(tài)，對他來說，每一天都有新的挑戰(zhàn)。某種程度來說，造成程煦多年單身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是一個工作狂。

後來幾天，程煦也漸漸放鬆下來。他發(fā)現(xiàn)，很多以前認爲必須自己去處理的事情，其實交給手下一樣可以辦成功。他開始藉此機會對這幾年的工作狀態(tài)做個盤點和總結(jié)。

就比如現(xiàn)在，在處理完郵件後，他也和趙胤一起看起電視來。電視裡放的是DISCOVERY頻道的節(jié)目，程煦興趣不大。他注意到趙胤的神色也很放鬆，這使他看上去有一種親切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平時一般是難以感覺的。

並不是說趙胤平時板著個臉，相反，趙胤笑的時候還是不少的，只是那種微笑，總是到達不了眼睛。那雙眼睛，大多數(shù)時候是平靜無波的，只是偶爾在深處會有銳利或者如兇猛動物般的光芒閃過。他雖然話不多，但口吻是客氣的，但是話語間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勢還是能讓人感覺打壓力。

程煦自然也不例外，很多時候，他和趙胤聊天，也需要斟酌一番纔出口；有時候感覺到對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總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被某種網(wǎng)包圍住，等目光一離開，那種桎梏感又馬上消失了。

“開心嗎？”

程煦很快從思緒裡抽身，想想該怎麼回答這個沒頭沒尾的問題。——

“等等”，趙胤除了出行會坐會輪椅，在房間裡他一般不坐，現(xiàn)在他就坐在沙發(fā)上，修長的雙腿交叉著，看上去和健康時無異。趙胤有趣地望著他，“我發(fā)現(xiàn)，你對我的問題，總是考慮太久。”

程煦在趙胤的示意下和他坐在同一段沙發(fā)上，他選擇忽視後一段話，回答：“挺開心的，也挺放鬆的。”這應(yīng)該是實話吧。

趙胤繼續(xù)說：“坐過來點。”

程煦對他偶爾奇怪的要求已經(jīng)幾乎習(xí)慣，於是又坐過去了一點，兩個男人之間不需要什麼防備吧。靠的比較近，他甚至能聞到趙胤身上一種說不出味道的香味，他對香水沒有研究，也沒有用香水的習(xí)慣，不過趙胤的香水味並不讓他反感，反而讓人覺得符合他的身份。

程煦正在靜靜等著趙胤想說的話，電視裡磁性平緩的解讀聲已經(jīng)被調(diào)小，但是對方並沒有繼續(xù)說話。他感覺到趙胤從側(cè)面而來的觀察目光，或者說，凝視。

程煦很自然地以一個對等談話對象的身份回視了趙胤的注視，只是微微帶著探詢的目光在接觸到對方深沉的視線以後很自然地放棄了最終的意圖，帶著輕輕的迴應(yīng)。但顯然，程煦還是沒能從這簡單的交鋒中明白趙胤進一步的意思，或者說，他根本就無從下手，於是他只能在他專注的視線中暗示等待。

程煦最終還是沒能等到什麼，趙胤的目光很自然地收回去了，尾巴上帶著一點笑意，那是一種帶著滿足感的回收，程煦只能暫時把其解讀爲輕微的笑意。以至於他沒有把這次的目光對視放在心上，那一瞬間的微妙感覺也許只是一種錯覺吧。（作者：此人神經(jīng)大條啊大條，趙胤真是夠辛苦的。）

“對了，方進明天回。”趙胤繼續(xù)看起電視，隨口說了一句。

程煦嗯了一聲，只是剛剛放鬆的心情又有點緊張起來。一方面他也期待著方進的回來能讓他暫時擺脫住在這裡的奇怪情況。雖然他到現(xiàn)在還是很不清楚爲什麼趙胤要他過來住，但是他還是直覺如果讓方進知道他一直住在這裡可能會比較尷尬。其實，程煦雖然能夠隨遇而安，但是不自在的東西他還是希望能少一點。

就比如每天這樣一起，似乎有點類似老年人之間的相互陪伴，這種偶然閃過的想法多少讓他有點不自在。骨子裡他是很傳統(tǒng)的，和這位趙先生結(jié)交是一回事，但如此親近的狀態(tài)顯然就缺少了時間基礎(chǔ)，不想他和李理，大學(xué)四年基本一起混，那種默契和接觸都是很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