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殤休的房間之中,桌上擺了九個盤子,每個盤子里都擺放著五個形態飽滿、褶紋均勻、色澤金黃的生煎,上面灑滿了芝麻,看起來很可口。桌邊一圈,還均勻的擺著三大碗餛飩,和三小碟山西陳醋。
三個人的分量,可現在只有殤休一個人,他知道,其他二人不會回來。
“這樣正好,我一個人享受。”
殤休美滋滋的拿起筷子,夾起一個生煎,在醋里微微一點之后,放在嘴邊輕輕一咬、一嘬。
一瞬間,生煎里,蟹黃那濃郁鮮香的味道像是爆發了一般,往房間四處沖擊而去,沖出了房門,沖出了客棧。
所有聞到這股味道的人,都好像被點中了穴道一般,一動也不想動了。
“香!”
殤休并沒有說話,他在享受美味,沒有時間。喊出那一聲“香”的,是兩個推門而入的男人,卻是被殤休認定不會回來的陸小鳳和花滿樓。
美食當前,天王老子來了也不管,殤休看都沒看二人一眼,讓蟹黃生煎依依不舍的離開了他的嘴,因為該蘸醋了。
陸、花二人一見他這模樣,頓時口水直流,順手將房門關上,分別跑到另外兩碗餛飩前坐好,半句廢話都沒有,拿起一旁的勺子和筷子就吃了起來。
三盤蟹黃生煎和一大碗餛飩,對與一個成年男人來說,只不過是三兩口的事情,可他們竟然足足吃了一炷香的時間。
殤休擦了擦嘴,慢條斯理的倒了杯茶,悠然道:“你們現在應該去查案的,而不是跑來和我搶蟹黃生煎和混沌。”
“被你那么一攪和,我現在一點查案的興趣都沒有了,什么見鬼的青衣樓樓主,讓西門吹雪全部干掉就行了。”陸小鳳慵懶的躺在床上,自暴自棄道。
他對殤休的所作所為相當無語,明明查案查得好好的,卻直接被殤休暴力干涉了,再回頭一想,他竟然還覺得殤休說的都有理。
管那么多作甚?直接干掉、干掉,統統干掉。
當然,這也就是發發牢騷,他等一下還得跑一趟。
此時,聞到蟹黃生煎那極致味道的人終于按捺不住了,紛紛朝殤休的房間涌來。
“吟~”殤休的鐵劍突然在鞘中發出了一聲輕吟,門外的喧鬧頓時停滯了。片刻之后,外面人聲再起,可不再像之前那么鬧了。
“好本領!”花滿樓在一旁鼓掌叫好。
“那是你的劍意?”陸小鳳的眼珠子都瞪圓了。
殤休嘴角劃出一個優雅的弧度,輕聲道:“錯,是我的精神,不是劍法的劍意。”
“不出劍,就能讓千軍辟易,你已經不適合待在江湖了。”陸小鳳喟然長嘆道。
花滿樓喝了口茶,溫和的笑道:“他根本就沒在江湖待過,要不然,大智大通怎么會找不到他?”
“哦?”殤休眉毛一挑,好奇道:“你們向那老家伙打聽過我?什么時候的事?”
陸小鳳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壺酒,一邊自酌自飲,一邊笑道:“你去福建的那段時間,還有我們去萬梅山莊之前,問了很多次,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其實,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敢說,”殤休抿了口茶,輕笑道:“他怕我找他麻煩。”
“假菩薩,始終是假菩薩啊!”陸小鳳搖頭嘆息道。
殤休放下茶杯,輕笑道:“真的、假的,都無所謂。我最關心的是,你們還要在我房間里待多久?”
“這就走。”陸小鳳神色慵懶的提著酒壺就翻下了床。
花滿樓輕笑搖頭,起身往門口行去,不過在走了兩步之后,卻發現殤休依舊穩如泰山的坐在那里。
“你不去?”花滿樓回過頭看著殤休,輕笑道。
“去做什么?看陸小鳳在我們面前秀恩愛?”殤休沒好氣的白了花滿樓一眼。
陸小鳳笑嘻嘻的走過來,調侃道:“去吧!你和小表姐應該聊得來。”
殤休掃了一眼滿是腳印和泥土的床,無奈的搖了搖頭,悶聲問道:“客棧里是不是沒有房間了?”
“嗯,我上來之前問過,沒有。而且周圍的客棧也都客滿了。”陸小鳳的笑容越來越得意。
“花了不少銀子吧!”殤休滿頭黑線的盯著陸小鳳和一旁傻樂的花滿樓,無語道。
花滿樓打開折扇,輕笑道:“五千兩,陸小鳳出的。”
殤休沒話說了,陸小鳳為了逼他一起過去,竟然包下了附近所有的客棧,而且還特意把他的床踩臟了。
一想到自己的床被一個大男人穿著鞋子踩過,他心里就是一陣不舒服,就算是換了新的鋪蓋,這種感覺也不會消失。這是一種潔癖,他的幾個朋友都知道,而且經常會利用這點來作弄他。
“走吧!”陸小鳳自信滿滿的朝殤休招呼道。
“走吧!”花滿樓的表情和陸小鳳同步了。
殤休無奈的聳聳肩,站起身,隨著二人出門了。
他對出行的交通工具從來不抱有任何期待感,依舊是馬,陸小鳳還給他挑了一匹黑馬,烏漆墨黑的。
“你不會給這匹馬涂了墨汁吧?”殤休一臉嫌棄的模樣看著自己的馬,而那馬則用無辜的眼神回望著他,二人對視良久,最后以黑馬的一個響鼻結束了。
“哪匹黑馬不是這樣?”陸小鳳有些后悔拉這家伙過去了。
他知道殤休的脾氣,不愿意做的事情,堅決不做,如果是朋友邀請的話,殤休一定會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半天,展開所謂的“非暴力、不合作”行動。
殤休看了看陸小鳳和花滿樓,嘆息道:“我到底要有多禽獸,才會特意跑去見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啊!她家大人也是心大,招惹了一個帥哥不夠,還加了頭色狼,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唉~真不想摻和進去啊!”
“那個所謂的‘帥哥’說的是我嗎?”花滿樓完全被殤休帶壞了,聽話專挑好話的聽。
“反正我是那頭色狼。”陸小鳳也被殤休帶壞了,臉皮越來越厚。
“走吧!”殤休有氣無力的黏上黑馬,像坨爛泥一般挪了上去,然后整個人就貼在了馬背上。
“‘壁虎游墻’被你這樣用,真的很驚艷啊!”陸小鳳嘴角抽搐,口不對心的說道。
如果他不說,沒有人會知道那是‘壁虎游墻’,反而會覺得那是‘爛泥上墻’。
花滿樓燦然一笑,翻身上馬,把殤休那匹馬的韁繩遞給陸小鳳,說道:“我是瞎子,你來牽。”
“你瞎還有理了?”陸小鳳輕輕一笑,上了自己的那匹紅馬,左手握著自己的韁繩,右手牽著殤休的韁繩,帶著花滿樓和殤休,往落日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