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購物,羅永浩是能不買就不買,買了就要物盡其用。這電腦既然還能服役,就絕不能下線。一種收入,對應(yīng)一種生活質(zhì)量,對應(yīng)一種生活態(tài)度,對應(yīng)一條生活軌跡。羅永浩的收入可遠(yuǎn)比不上雷蕾的,由不得他隨便換東西,尤其電腦這樣的大件。
雷蕾被羅永浩按得渾身舒坦,誠邀羅永浩與她鴛鴦浴,然后與他做那一一得一、二二得四的運動。事后羅永浩抱著雷蕾,心里美極了,覺得這就是幸福。豈料雷蕾說:“明天我不回來了,周末再回。”羅永浩恍似從天堂跌入地獄,哀求說:“回來吧。我們這么久才見著,你怎么舍得不回來?”雷蕾回答說:“我也想啊,可我剛到總部,好多人啊事啊的還沒理清楚呢。等我忙完這陣,以后天天回來陪你好不好?”羅永浩無奈地說:“那好吧。”
次日一早雷蕾拖著大箱子打車走了,接連幾天沒有回來。周五下午羅永浩接到雷蕾短信,說下班了來接他。羅永浩下班后留在單位上網(wǎng),直到雷蕾打電話來讓他出來。羅永浩走出寫字樓,一輛奔馳S500在他身前幾米處停下,然后是一位短裙黑襪的長腿美女上了車。“漂亮!有錢就是好,啥美女都能接走。”羅永浩正瞅著美女,卻聽雷蕾的聲音說:“看什么呢?這兒呢!”只見雷蕾駕駛一輛放二手市場賣不了五萬元的舊車,透過車窗向他招手。
羅永浩上了車,問:“哪兒弄的車?”
“公司的。我們公司有規(guī)定,副總經(jīng)理、副總監(jiān)級別以上可以申請公務(wù)車,公司每月補(bǔ)貼五百元油錢。”
“真好。有了這車,以后你要回來就方便多了。”
“我們?nèi)コ燥埌桑磕阆氤允裁矗俊?
羅永浩突然沒了主意。他是被人接走的,是被動的,便連去哪里吃飯也懶得決定了,說:“你決定吧,我都聽你的,吃什么都行。”
“那我們?nèi)コ曰疱伆伞N以诔啥即藘赡辏詰T了。”
雷蕾發(fā)動汽車,把羅永浩帶到一家火鍋店。吃飯間,羅永浩問:“這幾天怎么樣?”雷蕾答:“有什么怎么樣,就是上班下班、吃飯睡覺唄。”羅永浩問:“你從銷售線轉(zhuǎn)到品牌線去,習(xí)慣嗎?”雷蕾答:“也沒什么習(xí)慣不習(xí)慣的,都是做事情。哎,待會兒我們?nèi)ツ膬海靠措娪昂脝幔课覀兒芫脹]看過電影了。”
女人天生就是愛傾訴的動物。以往雷蕾在單位忙活了一周回來,定要跟他傾訴一番,在他那兒撒個嬌,獲得點心理安慰。或者八卦一番,比如單位里的誰誰真有趣,剛花三百塊錢把頭發(fā)弄卷,又花兩百塊錢弄直;誰誰減肥減了一個月結(jié)果胖了二十斤……今天雷蕾竟然閉口不提單位上遇到的事情,羅永浩還真覺得有點不適應(yīng)。他隨之想道,雷蕾若不能收起那種愛傾訴、愛八卦的小女兒態(tài),也做不到年薪三十萬的高管。能上去的人,哪個不是心機(jī)深沉的?羅永浩答道:“看電影就算了吧,兩張票一百塊錢,看了就沒了,還不如買張盤呢。”
“看盤跟看電影怎么能一樣呢?”
“有什么不一樣,頂多就是幕大點,音響好點。咱又不是錢多了沒地方燒,看個片就花一百塊錢也太奢侈了吧?”
“咱們不富也不用把自己當(dāng)窮人。”雷蕾不滿,“我們加起來一個月三萬塊,看場電影不過分吧?”
“我不是把自己當(dāng)窮人……”羅永浩話到一半,轉(zhuǎn)而說道,“吃了飯咱們?nèi)ベI戒指吧?”
買戒指是向婚姻推進(jìn)一步,雷蕾當(dāng)然愿意。羅永浩樂呵呵地說:“戴上我的戒指,你就是我的人了。”
雷蕾問:“你說我都這么老了,你爸媽會不會不喜歡我呀?”
“哪里老了?老婆,你現(xiàn)在年輕貌美,我爸媽見著你肯定非常喜歡。”
“真的假的?”
“當(dāng)然是真的,我騙誰還能騙你?”
“切,你除了騙我還能騙誰?”
雷蕾當(dāng)然不會擔(dān)心羅永浩父母不同意。羅永浩曾給她講過,他們那兒農(nóng)村人娶媳婦靠相親,而相親首先就是相經(jīng)濟(jì)條件。蓋房子,買家電,送彩禮,買首飾,辦婚禮,一個媳婦娶下來得花二十萬元。娶一個兒媳婦要奮斗大半輩子,娶兩個兒媳婦就是“破產(chǎn)”。為此當(dāng)?shù)馗改競兛偸巧縿觾鹤映鋈ゴ蚬ぃM麅鹤幽軌驙帤獾亍肮铡眰€媳婦回來。誰若能一分錢不花地“拐”個媳婦回來,十里八鄉(xiāng)都會傳誦,成為當(dāng)?shù)剡m齡男青年的榜樣與偶像。
要擔(dān)心的倒是雷蕾的父母會不會同意。羅永浩問:“咱倆的事,你家里那邊會同意嗎?”
雷蕾答:“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的。我都二十九歲了,就算我不著急,他們也該著急吧?”
男女離婚,十對里有三對婆婆脫不了干系;男女結(jié)不成婚,十對里倒有七對是丈母娘壞事。不過瞧雷蕾信誓旦旦的樣子,倒似也不會遇上什么麻煩。羅永浩便不再說。
結(jié)賬時是羅永浩付的錢。服務(wù)員把賬單拿過來時雷蕾習(xí)慣性地說“我來”,轉(zhuǎn)而意識到這回不是往常的社交,坐對面的是自己的未婚夫,便說:“你來吧。”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開車接走,還被請吃飯,他干脆找塊豆腐撞死得了。不過,雷蕾可不舍得他死。
出了火鍋店,兩人來到一家大商場,找著結(jié)婚鉆戒柜臺,琳瑯滿目的戒指把兩人看花了眼。買戒指看的不是品質(zhì),而是價格。要說18K金和24K金怎么區(qū)別,真鉆石假鉆石怎么分辨,大多數(shù)人都不會知道,只會信任大商場、大牌子,然后挑個跟自己的經(jīng)濟(jì)狀況相配的。羅永浩被剛才雷蕾一句“咱們不富也不用把自己當(dāng)窮人”刺激著,心想雷蕾年薪三十萬,怎么也得買兩萬塊錢的才配得上她的手指,便說:“那個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元一對的,你看怎么樣?”
“好貴啊!”雷蕾問,“你心疼嗎?”
“為了老婆,再貴我也不會心疼。”
“真的呀?”雷蕾向來不是把穿金戴銀視為榮耀的淺薄女孩,聽得羅永浩愿意為她“拋頭顱、灑熱血”便覺滿足,說:“還是別了,省點錢給我們兒子買尿布吧。”
“那怎么行?鉆石恒久遠(yuǎn),一顆永流傳。只有最好的鉆石,那才配得起我老婆。”
“得了。等哪天你發(fā)了大財,再把世界上最貴的那顆鉆石買下來送給我好不好?”
最后兩人買了一對四個八的結(jié)婚鉆戒。付錢后,羅永浩心隱隱作痛。那是他要存四個月才能存到的巨款。回到家,周信問他:“明天張得勝婚禮,咱們包多少錢合適?”羅永浩剛剛“大出血”,不免有幾分小氣,說:“包二百塊錢吧。咱們能吃他多少,有他賺的。”
雷蕾說:“還是三百吧,二百有點寒酸了。”
次日中午,雷蕾、羅永浩、周信三人來到目的地,在飯店門口碰到大學(xué)同學(xué)江海濤。江海濤過來跟羅永浩和周信打招呼,看著雷蕾,遲疑了兩秒鐘,問:“這位是?”雷蕾說:“江海濤,你不認(rèn)識我了?”江海濤說:“有點印象,就是想不起來。誰呀?”雷蕾答:“我是雷蕾啊。”
“是雷蕾呀!很多年不見,都不認(rèn)識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江海濤終于確認(rèn)眼前的自信美女就是當(dāng)初那個滿臉青春痘的自卑女孩。見她與羅永浩一起,問:“你們怎么樣了?”羅永浩答:“我們準(zhǔn)備年后結(jié)婚。”江海濤感嘆說:“我們班就剩你們這一對了,碩果僅存啊!”
校園里的愛情是靠不住的。上大學(xué)的時候,他們班上前后有六對情侶。到畢業(yè)的時候還有三對,畢業(yè)半年后他們都散了,只剩下羅永浩、雷蕾這一對。能夠堅持走到這一步,靠的不僅是愛,還有兩個人對感情的執(zhí)著。雷蕾為羅永浩而驕傲,身體往羅永浩胳膊靠得更緊。
江海濤說:“雷蕾,幾年不見,你怎么又變漂亮了?”雷蕾應(yīng)道:“怎么,我以前不漂亮嗎?”江海濤笑笑,湊到羅永浩耳邊說:“小子,你賺到了。”羅永浩尷尬地笑笑。什么叫賺到?那不就是說他現(xiàn)在配不上雷蕾嗎?
主人張得勝攜新娘子在門口迎客,他跟雷蕾握了手,說:“雷蕾,聽說你升總了?”雷蕾答:“什么總啊,就一干活的。”張得勝拿出一張名片說:“換張名片。”看了雷蕾名片,又說:“我有個表弟馬上就畢業(yè)了,現(xiàn)在正找工作呢,跟你們算是一行的。他要是應(yīng)聘你們公司的話,你是不是可以引薦一下?”雷蕾答:“招聘不歸我管。不過要是應(yīng)聘我們市場部的話,也許我能夠幫上點忙。”張得勝說:“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