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戴添一一聲驚呼,似人為了驗證戴添一的話,那人的身體在撞飛二狗子之后,又迎上了二狗子身后沖上來的那四個青皮混子。
一共進了四步,不,確節說,只是迎了四個半步。
有了戴添一的提醒,鐘九才注意到了,對方用得確確實實是形意拳的半步崩拳。
以鐘九的眼光,三次之后才看出,對方的進步總是在刀臨頭有個三十公分左右時,身體就會突然往前竄,速度之快,表現在對方的臉上,在前竄的一瞬間,就會一下子模乎起來。好幾次鐘九感覺那些小弟的也已經砍到了那人頭上,但刀光下去時,那人卻已經站在了那小弟的貼面處,左手在前,往往頂住了小弟舉刀的右手大臂下,卻并不發力,只是抵往。
對方的身體這時有點佝僂,小腹包圓,頭微前抵,將鼻息噴到那小弟的面上,這個時候,身體如弓,背張如弦,右手貼著自己的小腹,如箭在弦。然后尾閭一聳之間,左手回撤,右手如弓斷弦,就閃到那小弟的心腹交界處。
然后那小弟就往后直飛出去。
因為身體貼得非常近,鐘九幾乎可以肯定,以那小弟的視角,肯定連看都看不到對方的那一拳。那也就無從談起如何能避開這一拳。
就這樣,四個半步,四個小弟就都飛了出去,全都吐血身亡。
四步之間,其人知拍、搶機、奪位、殺人四步一氣呵成,顯然不僅僅是千錘百練,而是不知錘練了多少個千錘百練的東西了。
而這四步之間,對方已經到了鐘九的面前,一進左步,左手如箭,直奔鐘九下頜,隨著左手崩拳,對方已經拖步進身,右腿前趟鐘九的下盤,身曲如弓,右手崩已經隨著身體大弓貼進來,在二人身體幾乎相貼的一瞬間,蓄足氣力的右手就如毒蛇一般,閃向鐘九的心窩。
又是一個半步崩。
太快了!
鐘九幾乎來不及反應,他本能一扭身矮襠,雙腿成交叉護了下陰,右手五指罩面,立肘往胸前排入,同時左手就往肘尖合去,正是八極閉門肘,是中路防守的要法。
鐘九只感覺自己的右肘尖如給鐵錘擊中一般,一陣發麻,麻過之后,才聽到那嘣的一聲聲響,顯然對方速度已經比聲音快了。而這個時候,鐘九的左手已經合了過來,右肘給對方擊得往后一縮,本來合向肘尖的右手就正合在了對方的右手腕上,當時就一把抓住,往后一扯,開步進身,吐氣發身,右肘就挑頂出去。
竟然是猛進硬撼對方。
對方右手崩拳跟進時,左手橫在了胸前心口處,這邊右手一觸鐘九左手,手腕一擰,拳背一掛,正是出手如鉤回手如銼,就銼住鐘九的左手,往回帶。而同時左手崩著就從心窩里再出,欲再取鐘九的下頜。
這是崩拳的打法,不是練法。雙手是左上右下,左手回只回到心窩處,右手回才會回到腰肋處。鐘九的右挑肘就撞在了對方的左手崩拳上,倆人這一撞,就都往后退了兩步。
對方神色不動,鐘九就感覺自己右臂就有點麻起來。畢竟對方雙手同時作用到了他的一只手臂上,而且,對方明顯得功力要高過他一點。不過,這時,那人的半步崩拳終于在鐘九面前停頓了下來。
曾浩天已經帶人沖了上來,梁夸子來不及看二狗子,血紅著眼睛,帶著其余的人迎了上去。他手里握著一根鋼管,對著曾浩天就摟頭一棍。
曾浩天卻是空手,他看著梁夸子棍來,也是一般的不退,而是腳下右腿一走斜角,迎棍撲入,左手往上一個掛摟,就刁住了梁夸子的持棍的右手腕子,順勢往下一摟,右拳當面打入,下又早彈起一腿,直奔梁夸子襠里,正是一式彈腿中的鬼扯鉆。
梁夸子雖然勇武,但明顯不是曾浩天的對手,眼看得就給對方這一招破門而入。
斜刺里突然沖過一道影子,右手下垂,護著體側,左手右轉,合到右肩頭上,護了右面,就直往曾浩天右側迎撞過來,眼看得近了身,那人右肩頭一沉,卻是對準了曾浩天的膀下腋窩,三道人影就撞到了一起。
梁夸子的身體就給撞了開去,竟然沒有受傷。
曾浩天不由悶哼一聲,右膀下一疼,卻是給來人一靠送開,那本來擊向梁夸子的一拳一腿,就給撞散了架子,竟然沒打到對方身上。
曾浩天身體斜斜地趔開,才看清沖上來的人正是戴添一。
曾浩天不由心中一喜,他們來這里的最終目的是戴添一,畢竟是西安城里,并不想搞出什么驚天動地的血腥事件,當然是傷亡的人越少越好。雖然這里的人都是在社會上名聲不怎么好的青皮混子,但傷亡得人多了,也不怎么容易壓住。
所以,這時一見戴添一出頭,自然心中一喜,只要他擊斃了戴添一,今天的目的也就達到了。至于鐘九和鐘九的這股勢力,他倒不放在心上,畢竟以孔翰林在西安城的財力、勢力,如果真要對付鐘九,一把鈔票散出去,死忠鐘九的人又能有幾個。
青皮混子那本來就是為了生活才混的,真正義氣的又有幾個。而且從道義上講,我講義氣維護你鐘九,眼看生活混不下去了,你鐘九也得講義氣維護我,那就和我斷了交情,讓我有一條混生活的路子。這也就是許多人在危難關頭總讓無關的兄弟先走,自己一個人扛事的理由。其實,你就是真勉強留下那些兄弟,留下的大多也是背叛。而背叛的理由很簡單,你留下無關的兄弟幫你抗事,那是你先不義氣。
很有意思的雙向邏輯。
曾浩天看戴添一出頭,當時就攻了上去,他想速戰速決,解決了戴添一。
他用的是彈腿里的圈捅捶搓地犁,雙手從面前如搖轆轤,抓向對手的臉面。對方如果不擋,那自然就抓了下去,前手抓面破相,右手捅捶取胸,同時下面起彈腿,腳根搓地而起,彈對方的襠部。如果對方出手擋了,那雙手就圈壓下去,前手按了對方的手臂,后手照樣是捅捶加下面彈腿。如果對方退步閃避,也是照樣捅捶加彈腿進擊。只不過,在落地后就要加接掛鞭擔肩彈腿竄步掏心捶了。
戴添一看曾浩天雙手往眼前撲來,轆轤手抓面破相兼封眼。
對方加了封眼的動作,那鐵定是套勢,封眼之后必有續進后手,當時戴添一并不搶攻,而是戴家心意猴形走樁,身體往斜側一開步,右手一刁手,左手立肘猴掌,隨著上二步,往上一合,肘逼肩手猴手摩臉。
這一走側,就破了曾浩天直打直進的彈腿勢。
曾浩天捅捶出來時,戴添一已經走到了他的側面,肘尖在他捅出來的手臂上一點,手掌就摩向他的額頭雙眼上,曾浩天膀尖一痛,眼前一黑,就給摩手反掌遮了面部,啪地一聲,雖然并沒重傷,但卻眼冒金星,面皮上一陣火辣。
這邊還沒反應過來,戴添一的背已經隨著轉體甩了過來,正是猴形中的猴背山。
不過,戴添一因為久練八極,這猴背山就和戴家原傳有點變味了,有點八極貼山靠的味道,肩胯雙擊,一下就動了曾浩天的根基。而且,這一下短靠貼山,也打得他出聲撒氣。戴添一是戴家真傳,這猴形里自然少不了偷桃。
外面傳的戴家猴形都簡掉了偷挑一式。
戴添一左手摩掌往下一返,就抓到了曾浩天的交襠里,一把抓住他的下體,五指一緊,手掌一提,肘尖卻隨著提勁兒往下一塌頂,僅憑一條小臂的力量,就將曾浩天比他胖半圈高半頭的雄壯身體,翻倒在地上。
戴添一五指是什么勁,這一把就捏碎了曾浩天的下陰。
曾浩天慘叫一聲,聲音剛出口,就給卡到了喉嚨里。卻是戴添一已經身體一扭,輕縱步,一個猴蹲山踩到了他的身上,右手五指已經插到了他的喉嚨里。
一股熱血就濺了出來,熱熱地浸了戴添一的手掌。
這就是所謂的拳差一線,曾浩天也是高手,但卻比戴添一差了這一點。這如果是在現代搏擊場上,怎么還不得打十七八個回合,但在這種生死格斗中,卻是照面就分了生死陰陽。
這是戴添一練功有成后第一次殺人,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血是如此的滾燙!
就在這時,就聽旁邊一聲撞擊巨響之后,接著一聲大叫:“小心!”聲音惶急,分明是鐘九的聲音。
戴添一不由地起身轉頭,卻見鐘九已經口角滲血,歪倒在一旁的地上,一道黑影一閃,就向他直貼過來。戴添一本能地一個黑熊抱膀,右膝一提,橫腹護陰,雙臂住胸前合住,右手裹捶翻掌,護住了自己的右臉頰,左手同樣裹手護住了自己的咽喉,同時身體微向右旋,以側前對上沖來的黑影。
就聽嘭地一聲響,對方的半步崩拳就擊在了戴添一的右手肘上。
戴添一右肘中拳,手肘不由地往身體貼來,卻本能地動了牽機之變,隨著手肘被擊得向后移,戴添一的右小臂就展了開來,右手裹拳就往下砸出,一拳就砸在對手的小臂彎處,現時身體就本能地向左扭,左手就隨著身體的扭轉,往上穿裹,正是熊形變式熊裹膀。
拳尖直擊對方的下頜,膀尖橫排,往對方懷里側靠而進,接下來肯定是熊開膀,這一裹一開,這么近的距離,就是神仙也得吐口仙血出來。
但要命的是,戴添一此時卻還站在曾浩天的身上。
他的右臂和對方的右臂擊在一起,對方紋絲不動,他卻腳下一虛,身體就往側面倒去。熊抱膀雖然不曾完全散了架子,但卻身趔體斜,將心窩那一處露了出來。
對方是什么人,這一露點,對方左手崩拳早使了出來,真崩心窩。
戴添一不由地口噴鮮血,身體就飛了起來,這時已經打到了他住的廈房的門口,眼見得戴添一的身體就直拄門里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