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添一跟著董昌和,繞大殿,走旁廊,七扭八歪地往八仙庵的里面走去。
一路上碰到幾撥道士,都極恭敬地給董昌和行禮,顯然這胖大肥碩的道人在八仙庵中的地位不低。對于八仙庵的格局,戴添一還是很了解的,他開始以為董胖子會將他帶到道士會客的廂間,但董胖子卻帶著他一直往后,到了八仙庵的后院。
戴添一暗暗就上了心。
八仙庵的后院有一間大閣子,叫做升仙臺。
升仙臺雖然看著是一個開放的地方,但這個閣子卻在周圍開辟了花園,將整個臺子全圍了起來。一般的游客總不好踩著人家花花草草登臺子,而且整個升仙臺周圍,一丈多高的臺子,是沒有階梯的。所以基本是不對外人開放的地方。在升仙臺的前面,有一條長道,在快通到臺子上進,就沒了。
不過,現(xiàn)在升仙臺的周圍,全被堅冰覆蓋,只有這個通道上面,道士們開辟了一條通道兒。董胖子就帶著戴添一沿著通道來到了盡頭。
這條道戴添一過去沒少走,小時候每次到這里,心里都會有一股怪怪的感覺。
今天來到這里,也不例外。戴添一忍不住將神識探出去,但神識一碰到地面,立刻好像給什么東西阻住一般,探不進去。
“咦!”戴添一心中一動,這地下似乎有什么古怪。
他這里還想再運神識探一下,那邊董胖子已經(jīng)踏罡布斗,腳踩八卦,口中念念有詞,突然迸指如劍,往地上一指,叱道:“拙!”一道微不可見的法紋就從手指尖打出去,沒入通道盡頭的地面上。盡管他的手法極快,但戴添一仍然看清了他凝出的法紋。
法紋一沒入地面,立刻一股靈動之氣就從這處地面之下散發(fā)出來。
戴添一神識過處,明顯地感覺到地下有一個深深的洞。
就聽扎扎聲響,那塊地就往下一陷,接著四分成圓,顯出一個洞口來,一道道青石鋪就的階梯就從洞口盤旋延伸下去,黑黝黝地似不見底。戴添一不由一驚,自己從小在八仙庵里玩兒,卻從來不知道這升仙臺下有這么一個洞。
如果不是在幻體境內(nèi)修成金身,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董胖子當先而入,戴添一緊跟其后,他們剛一踏入洞口,就有一道神識掃了過來。掃到董胖子身上時,神識根本沒停,但掃到戴添一身上時,那道神識突然停了下來,戴添一將自己的神識一收,守住自己的靈臺。
那道神識同戴添一神識一碰,似乎有點驚訝,又探究了一下,才收了回去。
此時,頭頂上的洞口已經(jīng)緩緩地閉上,閉上后,戴添一才發(fā)現(xiàn),洞里其實并不黑,雖然沒有看到什么明光源,但一切卻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戴添一和董胖子就拾階而下,這一臺臺石階盤旋著,周圍全是青磚砌出的墻壁。
不過,戴添一總有點怪怪的感覺,等下到一道門時,一進門戴添一突然反應過來,這個建筑原來是一個倒掛的塔。因為進到下一層時,墻壁上雕出的道尊的像是倒立的,而且,里面也有一些桌椅板凳,都是倒放在天花板上的。并且,這一層明顯地比第一層狹窄了許多。
繼續(xù)往下,一直下到第五層,卻不繼續(xù)往下,而是從側(cè)面的一個門里進去,就進到一間地下室中。這間地下室很廣大,擺著粗木做的桌椅。戴添一一進去,不由地叫了一聲:“太爺”,坐在桌前,在一盞油燈下手執(zhí)一本書的,不是戴老太爺是誰!
戴老太爺聞言抬頭,看到戴添一,猛起站了起來,手中的書本掉在地上,也恍然不覺。
戴添一忙上前幾步,一曲膝就跪在戴老太爺?shù)拿媲啊?
“子義,快來,添一回來了!”戴老太爺一把把住戴添一的手臂,對著里間叫道。
就聽里面哐啷一聲,什么東西就掉到了地上,然后戴添一的爺爺?shù)木蛷拈T里幾乎是一個箭步跨了出來。子義是戴添一爺爺?shù)拿帧?
然后,出現(xiàn)的是戴添一的母親。
“添一回來了,回來好!回來好!”爺爺站在太爺?shù)纳磉叄谥朽氐馈?
母親站在爺爺?shù)纳磉叄皇且粋€勁地抿著嘴抺眼淚,卻一句話都不說。傳統(tǒng)的家庭里,太纏綿的親情只能在人背后表達。
“我爸呢?”戴添一不由地問道。戴添一的父親是個啞巴,雖然從小到大戴添一沒聽過父親說一句話,但父子間的感情卻比尋常人家的父子親些,因為父親同戴添一表達感情的方式,就是肢體接觸,而不是語言。
聽到戴添一的問話,戴老太爺和爺爺還沒說話,戴添一的母親就忍不住嗚地哭出聲來,一轉(zhuǎn)身就跑進了里間。
“唉——”戴老太爺長長地嘆了口氣兒,對戴添一爺爺?shù)溃骸白恿x,你帶他去看看有成吧,說不定……說不定……”說到這里,戴老太爺說不出話來,伸出手臂,用袖子一擦眼睛,轉(zhuǎn)身向董胖子道:“讓董道爺笑話了,一輩子幫人打卦,卻算不準自己的命!”
戴添一心中不由地一沉,道:“我爸出什么事了?”
“你跟我來!”戴添一爺爺?shù)溃曇粲行╊潯?
戴添一跟爺爺來到里間,剛一進門,一股中藥味兒就撲鼻而來,他一眼就看到,里間的一張粗木搭制的床上,躺著一個人,人幾乎已經(jīng)消瘦成一具骷髏的樣子,眉眼之間,不是自己的父親是誰。
戴添一幾乎從門口一閃就到了床前,正對著里間大門的董胖子給他的身法看得眼神驟然一緊,露出詫異的神情。
撲到床前,戴添一打量著自己的父親。
父親雙目緊閉,眼眶深陷,完全沒有了往日里樸實憨厚的神情。
怎么會這樣?戴添一心中狂喊。父親從小不會說話,但心底卻是一等一的好,從小習武,力能舉鼎,精擅戴家拳打法,卻從沒有和人紅過臉,動過手。太爺常對爺爺說,有成這孩子,心有七竅,可惜就是不會說話,功夫上已經(jīng)比我強了。
對于戴添一,父親的那份愛,讓他常常心疼地掉淚。
不會說話,他的愛是默默地!小時候,父親總愛抱抱他,捏捏他的肩頭,撫撫他的頭頂。等大一些,戴添一不喜歡這樣的表達感情的方式,父親就總是默默地注視他,在一旁陪伴他。戴添一和小朋友玩,父親能在旁邊默默地看一整晌;戴添一做作業(yè),父親就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處,無聲無息地蹲著樁,看著他;戴添一高考那年,經(jīng)常熬夜,父親更是一直陪著他,每當他學累了,總會有一雙手幫他揉著肩頭;他渴了,總有一懷水端在他的手邊;他餓了,父親半夜里去外面夜市上,給他端八寶稀飯,買肉夾饃。
戴添一將手輕輕地撫向父親的額頭,將臉轉(zhuǎn)向了爺爺:“我爸這到底是怎么了?”
爺爺沒有回答,而是對一旁的掉淚的母親道:“你先去給添一做點吃喝……”
看著戴添一母親轉(zhuǎn)身走向里間的一道布簾后,爺爺才嘆了口氣兒道:“你這些年去了那里?鐘九說你消失了,我和你爸都很擔心,不過太爺總說應該沒啥事情……你爸雖然不說啥,我能感覺他很想你,他每天除了跟我和你太爺一起去命館外,一回家就是練功,我知道他想有個事情把身子占住,省得想你想得難受,所以也就沒勸他……這樣一直過了一年多,到了2012年年底,天上就出現(xiàn)幾個大圓球的虛影影,世上一下子好像亂套了,新聞聯(lián)播里,到處是水災,而且天好像也越來越冷了,都說和那幾個虛影影有關(guān)系……后來,虛影影越來越實,天地就越來越暗了,也越來越冷了,最后,聽新聞說,那幾個變實的影影,是幾個大星球,這幾個星球把太陽遮住了……”
“后來,說是用那個叫啥來著……嗯,就是那個核彈攻擊,但好像沒用……新聞聯(lián)播里說,那幾個星球改變了啥引力,所以水就上來了,把沿海的那些城市就沖跨了……西安城里到處都是逃難的人,一碗涼皮賣到一百多塊錢一碗……幸好你太爺早早推算出來了,早早地讓我買了大量的糧食吃喝,咱家沒受啥罪……”
“然后就是不停地下雨,城里全部都是積水,汽車都沒法開了……氣溫還在降,水都凍成了冰,逃難的和沒房住的人,成堆成堆地被凍死了……然后就是下雪,下雹子,一天天都是這,冰越凍越厚,最后整個把西安城都凍成一個大冰陀了……”
“幸好是一點點地上凍,大家還有時間掏氣孔……才沒有把人都憋死!不過,幸好是冰凍,所以雖然地里沒出產(chǎn)了,但原先有的東西卻都凍在冰里沒有壞,人少了,東西也能堅持一段時間……”
“政府也在想辦法,水力發(fā)電都不行了,全是火力發(fā)電,不過,還能生產(chǎn)些東西……就在冰層下面,搞大棚種菜……大家都在冰層上頭運東西,那時大家走遠路,都是要上到冰上頭去,除了吃的東西死貴,其他還都過得去,因為人少了,所以能源消耗大,但人還能活……直到后來有一天!”說到這里,爺爺加重了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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