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裝麗人看到蕓娘的樣子,柔聲道:“你現在這種樣子,是胎中之迷,以你的法力,遲早有解開的一天……妹妹今次來,是受了宮羽他的托咐,帶你回去的!妹妹不想威脅姐姐,但以姐姐胎中之迷未解的修為,妹妹身后光金身大成者就有五個……不過,妹妹不想逼迫姐姐,宮羽他也不許逼迫姐姐……你再鬧將下去,妹妹真的很為難!”
蕓娘看著宮裝麗人,對方的話雖然說得客氣,但口吻中卻帶著些許威脅的口吻,自然也是應題之義。她低下頭,盤算了一陣兒,她這次比上次時間長了些,已經能將自己的現在身份和蕓娘的身份契合在一起了。
“我不為難你,但你們絕對不能傷害我哥哥!”蕓娘抬起頭,正色道:“否則,我寧可拼個魚死網破!”
那女子轉頭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戴添一,有點疑惑地道:“這人是你哥哥?親哥哥?”
蕓娘猶豫一下,終是不會騙人,道:“不是親哥哥,勝過親哥哥!”卻也是表明了立場。
宮裝女子臉色微變,卻是即刻道:“好,我答應你,但你得跟我回去見宮羽!”
蕓娘看了看戴添一,又看看宮裝麗人,終于一抿嘴道:“可以,不過,你得先給我一會時間,讓我將哥哥的傷勢料理好,把一些事情托付給他……”
宮裝麗人輕輕點頭,卻是一揮手,一名紫金衣服的修士就駕著遁器飛了過來。
宮裝麗人對那人道:“郁離子,你就在這里守著,別讓什么人來打擾火雀姐姐!”
那修士就應了一聲,當真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那宮裝麗人這才轉頭對蕓娘道:“姐姐把事情按排好了,就讓郁離子通知妹妹,我就在那邊山頭候著……”說完,對蕓娘嫣然一笑,就駕了遁器離開。她身后早有青虛城的殘余人過來,將受了傷的葛一涯接走,卻是根本沒有給蕓娘打招呼。
蕓娘看這些人都走后,這才輕移蓮步,過去將戴添一抱了起來,轉頭看見九頭鐵線那巨大的身軀,卻是手一揮,從指尖飛出一粒火珠,那粒火珠就飛到了九頭鐵線的身體上,一點點燃了起來。九頭鐵線的身體緊愈鋼鐵,卻給這火珠煉成一股股白煙。
雖說九頭鐵線的身體,是煉治法寶的絕好材料,但蕓娘現在卻是知道,這條九頭鐵線是給自己和戴添一連累的,如果再將它的身體煉為法寶,無論是她還是戴添一,顯然都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蕓娘顧自地做著這一切,就當那名修士不存在一樣。眼看著那條九頭鐵線就全部化為白煙,最后,卻叮地一聲,掉下一枚金色的蛇珠來,正是九頭鐵線的內丹。
蕓娘自然識得此物,她還不知道戴添一得了蛇孵,但她卻知道,這珠子是不可多得的寶貝。當時一伸手,那蛇丹就飛向了她的手中。旁邊的郁離子的眼睛里就顯出熾熱的神情來,卻沒有敢造次,不光懾于蕓娘體內的朱雀真火,還懾于她的身份。
蕓娘收了蛇丹,就將戴添一抱到蛇洞里,將他放置到了床上,掐捏他的人中。
戴添一終于呻呤一聲,醒了過來,蕓娘這時就取過食水袋子,喂他些水。戴添一喝了幾口水,就感覺精力回復了幾份,其實并不是水起什么任憑,而是飲食是人體的本能,有飲有食的動作,總能激發人體一些器官產生激素,從而容易讓人體機能煥發。
看著蕓娘一片嫻靜,照料自己的樣子,戴添一恍惚間,就看到了謝思。
謝思會撒嬌,卻從來不是真正的嬌嬌女。戴添一高三時,曾經有一次病了,但那時學習任務多緊張的,不敢在家休息,就強撐著身子去學校上學。課間時,累得有點虛脫了,當時在學校的醫務室里,謝思就是這么照料他的。
那次,當謝思扶起他,想給他喂水時,戴添一頭一次忍不住就吻了她。
謝思當時面孔紅紅的,卻沒有怪他。結果,他的感冒又傳染了她。心中想著,戴添一就不由地摟上去,向那嬌紅欲滴的唇上吻去。
蕓娘猛地吃了一驚,張口欲呼,卻已經給他的舌子侵了入檀口,當下就僵了身體,卻是動也不動,任他施為,只剩下咻咻鼻息。片刻后,戴添一突然感覺不對勁兒,兩點淚已經浸到了他的臉上。他忙放開她來,只見蕓娘已經是滿臉淚水,痛苦地望著他。
“對不起……”戴添一這時已經清醒過來。
蕓娘搖搖頭,垂下頭去,用衣袖將臉上的眼淚沾了去,才開口言道:“不要說對不起,不怪哥哥,是蕓娘自己不好……”
戴添一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蕓娘抬起頭來,看著戴添一,抿了嘴唇,似是在醞釀著怎么開口。
一會兒后,終于啟口道:“我知道哥哥你是大非凡的人物,蕓娘能得你垂青,自是感激涕零,你若想要蕓娘這殘敗之軀,蕓娘怎會怪你,只有感激!但是……”
蕓娘說到這里,一股清淚就又從眼內涌出,用衣袖沾了去,才又開口道:“但是……蕓娘自小不知父母是誰,沒有兄弟姐妹親人,在這世上孤零零一個人,哥哥,你沒有過這種滿世皆人,舉目無親的感覺吧……”淚水再次涌出蕓娘的眼睛,好像擦拭不盡一樣:“就是小時候在夫家,哥哥你也可以想見得到,一個乞人活命的童養媳,會是什么樣的境遇……每當夜幕降臨,勞頓一天全身酸痛卻又吃不飽的蕓娘,聽著一家大大小小的呼吸,總是想,如果蕓娘活在自己的父母身邊,大概不會這么給人像牛馬一樣使喚,給人像叫化子一般訓叱打罵,不會給人像小狗小貓一樣丟一點殘羹剩飯罷……同樣是媳婦,大伯的媳婦,我的嫂嫂坐在桌子上吃飯,蕓娘卻只能在廚房時用冷饅頭蘸些菜湯填肚子,只是因為嫂嫂她有娘家的親人給她撐腰,蕓娘就親眼見過,我的大伯一次打了嫂嫂,她的幾個兄弟打上門來,一家人都給嫂嫂回話的情景……蕓娘常常想,如果我的親生媽媽在身邊,她一定會像我的婆婆摟著他的兒子一樣那么疼著我,如果我的親生父親在身邊,也一定會像我的公公一樣,讓蕓娘騎在他的頭上,我的哥哥也會像我大伯保護他的兄弟一樣,將欺負我的孩子踢一個跟頭……但是沒有,蕓娘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
“所以蕓娘打小就愛做這種夢,也只有夢里,蕓娘才能有自己的親人,才能得到親人的呵護心疼……天可憐見,天可憐見,蕓娘在最困難的時候,趕了一趟集市,就遇到了哥哥你!帶給蕓娘好吃好喝的,像蕓娘自己一樣疼著阿毛……蕓娘感覺你就像是蕓娘的親哥哥一樣,蕓娘一直在想,你一定就是蕓娘從小失散和親哥哥,否則,也不會這樣疼著蕓娘,愛著阿毛……這種感覺……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哦……”蕓娘一直說了三遍,卻再也說不下去,抽泣了好一陣子,才哽咽道:“就和蕓娘從小做的夢一樣,這真的很美好,很美好,但蕓娘也好怕,晚上總怕得不想睡覺……總怕一覺醒來,發現這真的是個夢!蕓娘自小給公公罵,婆婆打,結婚后,又給丈夫打罵,只有哥哥你疼著蕓娘……”
說到這里,蕓娘終于露出了微笑,面孔也紅紅地道:“蕓娘也正青春年少,也喜歡像哥哥這樣有大本事的風流少年郎,但蕓娘卻更想你做哥哥,想要這種蕓娘在這世上有親人、再不孤苦伶仃的感覺。丈夫丈夫,愛你了憐你了就像親人,厭你了煩你了就是路人,打你了罵你了就像仇人……只有自己的親人,才會不管什么時候,都疼你憐你……哥哥,柯家嫂子其實早就知道你不是蕓娘的親哥哥,一直勸蕓娘隨了哥哥,給哥哥做個屋里人,但蕓娘不想,蕓娘只喜歡給哥哥做妹妹的感覺……蕓娘不要再嫁人,蕓娘只想一輩子跟著哥哥,像親妹子和親哥哥一樣……”
戴添一聽了,眼睛就紅了起來,沒想到自己一時誤會,卻引出了蕓娘這么多的心思。
以后一定要更加疼她,疼這個妹妹!他心里暗暗發誓道。
他知道,蕓娘的這種情形,在大世界里并不是一種正常的精神狀態,有些精神強迫癥的樣子,她明明愛著自己,但卻更希望自己是哥哥,她也愿意將自己定位成她的哥哥但他卻能理解她,能理解一個女孩兒美夢成真后再不愿意失去的感覺。而且,從他來說,也還真是把蕓娘當了親妹子,他心里有著謝思。
“那些人……”戴添一這時才想起葛一涯來,他記得自己是給對方一掌擊昏的,難道對方擊昏自己,放過了蕓娘?或者,對方在擊昏自己時,也給自己把他擊昏了。
“那些壞人,哥哥已經不用擔心了……”蕓娘幫他掖著被角,輕聲細語地道:“哥哥,你為妹子做了這么多,也讓妹子為你做一些事情吧!幫我照顧好阿毛,代我將柯獸兒送到天虛城的柯家去,告訴他們,柯獸兒是柯虛生大哥的兒子……你好好地睡一會兒……”蕓娘說著,手指上紅光一閃,一點精氣就沒入戴添一的后腦,戴添一本來聽她說話說得不明不白,還想再問什么,卻在她的指下,立刻睡了過去。
蕓娘看著戴添一進入酣睡的面容,嘆了一口氣兒,卻是又抬起手來,對著戴添一的眉心,一伸手指,一粒火珠就出現在她的指尖上,卻篷地一聲散開來,化為一團火焰,那火焰在指尖上飛舞著,漸漸地幻化為一只飛舞的小朱雀,而蕓娘一直在專心致至地做著這件事,臉上竟然滲出了汗滴,似乎做了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然后,她將指尖放在戴添一的眉心之上,那只小朱雀兒就慢慢地鉆入戴添一的眉心里去了。
然后,蕓娘就站在那里,癡癡地看著戴添一,半晌之后,才在戴添一額頭上吻了一口,口唇濕潤,淚水也就掉在了戴添一的臉上。直起身來的蕓娘再次深深地看了戴添一眼,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去走出了寶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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