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桐警惕的盯著樹下。
腳步的沙沙聲突然停了下來,緊接著,從樹下伸出一只大手上來,那只手的拇指上面還戴著一只狼首戒指。
蘇白桐無聲的松了口氣。
就算她知道敖狼兇悍嗜殺,可是面對那么多的敵人,他又是身上帶著傷。能否取勝還真讓人有些擔心。
“下來吧。”敖狼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微喘,不過接著她的手卻是很沉穩,一點也沒有搖晃。
蘇白桐下了樹,敖狼扯著她往外走。
“你會騎馬嗎?”敖狼問。
“會一點。”她并不善于騎乘,這一世她根本就沒有機會騎馬,唯一的經驗還是前世留下的。
出了樹林,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滿地的尸首。
她沒有細數地上一共倒著多少人,不過光是看著那一地的兵刃就足以讓人頭皮發麻,雙腿發軟。
“你的香還真有些用處。”敖狼道,“省了我不少事。”
蘇白桐沒有接話,用她的香協助殺人,這樣的事對她來說,是不值得炫耀的。
樹林邊立著數十匹戰馬,因為失去了主人,全都跑到一邊吃起草來。以溝嗎弟。
敖狼伸手拉過兩匹。“上去。”他命令道。
蘇白桐把心一橫,伸手搬鞍認鐙……
可是她忘記了,前世她學騎馬時,已經是及笄之后的事了,而現在她的身高甚至夠不到馬鞍。
敖狼看著她緊貼著馬兒撲騰著,半天也沒有爬上去。
就連戰馬也嫌棄的回過頭來不屑的看著她。
蘇白桐深吸一口氣,放棄了再次嘗試的打算。
敖狼揚了揚眉,沒有說什么,突然抓住她的腰肢。猛地將她扔到馬背上。
馬兒嚇了一跳,四蹄刨動著草地,想要跑開,可是敖狼手勁極大。死死的拉著韁繩。
最終,戰馬屈服了,乖乖的站在那里,任由蘇白桐騎在它的背上。
敖狼將韁繩丟給她,然后從腰間拔出匕首。
蘇白桐騎在馬上,看著敖狼走到其他幾匹戰馬前面,將它們的韁繩通通抓在手中,然后舉起手里的匕首,速度極快的捅在它們的脖頸一側。
沒一會功夫,所有的戰馬全都倒在了地上。
敖狼用匕首在一匹馬的尸首上擦了擦,蹭干血跡,這才將匕首插回鞘內。
“走吧。”他扯過蘇白桐的馬,麻利的翻身而上,坐在了蘇白桐的身后。
還未等她表示出不滿。敖狼已然催馬疾馳,離開了樹林。
“此處離祁涼城有兩日的行程,若是我一個人日夜兼程,大約一日就能到達。”敖狼在馬上向她解釋道。
“齊軍的石炮何時運到祁涼城?”蘇白桐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
“最多三日內。”敖狼道,“路上要是順當的話,也許現在就已經到了。”其實他是故意這么說的,為的是想看看她的反應。
如果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就算是盡了力,可還是不能有所挽回,她還會那么拼命的去做嗎?
他偷眼去看蘇白桐的側臉,卻見她面色平靜,只是唇角的弧度失去了以往的柔和。
“知道了。”她冷冷道,目視前方,好像她只關注著前方的景物。
敖狼有些意外,她甚至沒有要求自己快些趕路。
這個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覺得越來越猜不透了。
馬上載著兩個人,行進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前方突然響起一聲呼哨。數匹戰馬從三面包抄過來,將他們攔在了路中間。
敖狼帶住韁繩,正要去抽腰間的匕首,忽聽蘇白桐道:“等一下。”
敖狼動作一滯,就見前方幾匹戰馬向兩側閃開,自后方出現一人,催馬來到近前。
“六嫂,你不辭而別,讓小僧如何向六哥交待。”
蘇白桐微微嘆了口氣,沒想到凌靜瀟的人竟然能找到他們。
敖狼似乎覺出氣氛有異,不由得看向對面馬上的少年,只見他面容俊朗,舉手投足間帶著清貴之氣。
“他是何人?”敖狼低聲問蘇白桐。
“他是我們大燕國的十皇子。”
“六嫂!”這時對面的凌靜瀟提高了聲音,帶著訓斥的語氣道:“你還不快些過來!”
“不用了。”蘇白桐淡淡的回答,“我既然已經出來了,就要把事情做完。”
凌靜瀟瞥了眼坐在她身后的敖狼,冷冷道:“你可是擄掠緋王妃是何罪名?”
敖狼笑的狂妄,“我管你們大燕國如何定罪,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們識趣的就快些閃開,免得我刀頭飲血。”
凌靜瀟手下眾將聞聽此言,全都摸向腰間佩劍,一個個怒目相向。
蘇白桐揚手攔住敖狼,“我意已決,還請十殿下行個方便。”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凌靜瀟一字一頓。
蘇白桐忽地淡淡一笑,“此事十殿下最清楚不過了,我無需多言,既然是命,那我更要依從命運的安排,只要能護得他周全,此生便無遺憾。”
凌靜瀟秀眉微蹙,左手于袖中捻著佛珠,半晌無語。
就在這時,人群后跑來一個女子,“王妃……”她哭的滿臉是淚,擠到人前。
蘇白桐見是慧香。
“王妃,您沒事吧。”慧香的懷里還抱著小香貍,她本想靠近些,敖狼卻警惕的拉馬向后退了兩步。
“慧香,聽我的話,回去吧。”蘇白桐幽幽道,“若是我這次沒有回來……我留下的那些首飾,便你與海棠分了,你們帶著錢遠走高飛,再也不要回京都這里來。”
“王妃……”慧香哭的泣不成聲,她已經看了蘇白桐之前留下的那封信,她自小便與蘇白桐在一起,主仆一場十幾年,這種感情豈是說斷就能斷的。
“十殿下請讓開些,莫要逼迫我將您的秘密公之于眾。”蘇白桐沉聲道。
所有人全都看向凌靜瀟,如果凌靜瀟下命,他們便會不惜一切也要奪回緋王妃。
可是凌靜瀟只是騎在馬上靜靜的看著蘇白桐,沒想到,關鍵時候,她竟會以此來要挾他。
“你既然執意要走,那先回答小僧一問。”
“請講。”
“若你被敵軍擒住,以你要挾六哥,又當如何?”
蘇白桐微微一笑,“十殿下多慮了,我身上備有毒丸數枚,不待敵軍動手,我便會自行了斷,絕不會拖了緋王爺的后腿。”
慧香聽了眼淚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王妃,您這是何苦呢。”
“這是我欠他的。”蘇白桐露出微笑,清透的眸子里仿佛蕩漾著柔和的水波,泛起圈圈漣漪。
凌靜瀟久久無語,最終只得幽幽誦了聲佛號,“清洗業障,了卻煩心事,是小僧執拗了。”
蘇白桐在馬上微微欠身,“多謝十殿下。”
敖狼催動戰馬,從眾人面前穿過。
不管身后慧香如何哭喊,蘇白桐也沒有回過頭去。
就在敖狼的戰馬逐漸跑遠之時,一直安靜的待在慧香懷里的小香貍突然扭動著身體,一躍跳到了地面上。
“湯圓?”慧香呼喚著,可是小香貍頭也不回的順著大路向前追去。
它在追趕著蘇白桐,就算它逐漸被前面的戰馬一點點甩在后面,就算蘇白桐他們早已跑的不見蹤影,它仍鍥而不舍的追趕著。
看不到她沒關系,它還記得她的氣味,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它也不會忘記。
除了她,它不會向任何人臣服,既然她要走,那么它也沒有必要再留在這里。
從它嗷嗷待哺時起,那個女人的懷抱,便是它的全部。
順著大路,小香貍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