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賢王興致一直都很高漲,時不時低頭與身邊溫然公主說著話。
溫然仍然是穿著齊國人的服飾,頭上戴著銀珠串成的額飾,臉上掛著傲然的笑容。
蘇白桐注意到,溫然端起酒杯時。在她的左手拇指上戴著一枚戒指。
狼首之戒。
賢王正與溫然說著話,忽然好像覺出什么來,他抬頭看向這邊,正好與蘇白桐的目光撞在一處。
蘇白桐面無表情,平靜的注視著賢王,并沒有移開她的目光。
賢王顯得有些意外。
先不說普通女子這般與男子直視與禮不符,而且以蘇白桐的身份,更不應這般凝視著他。
賢王忽地一笑,端起酒杯向著蘇白桐遙敬過來。
未等蘇白桐有所反應,凌宵天已然舉起酒杯回敬過去。
蘇白桐順勢移開目光。
凌宵天剛把杯中酒飲盡,便聽蘇白桐柔聲道:“三杯……”
凌宵天笑了,“服了你配的藥丸那么久,身子早就無礙了。”
“四杯。”蘇白桐淡淡道。
凌宵天險被嘴里的殘酒嗆到,要不是這是在宮里他幾乎要忍不住笑,“桐桐也太小氣了。管的這么嚴。”
蘇白桐似乎猶豫了一瞬,“若是想喝,待回去后我那里還有一壇沒開封的桂花釀。”宮里的東西她不想讓他多碰。
凌宵天意外道,“回去了真的肯讓我喝?”他最喜歡桂花釀,特別是她親手釀的酒。
蘇白桐突然轉過頭來,向他微微一笑,“若是有值得慶賀之事,多喝幾乎杯也無妨。”
凌宵天眸光忽閃。
就在這時,賢王站起身來。向皇帝道,“齊國公主來我大燕國這么久,想來也已經適應了這邊的生活,若是公主以后能留在這里。兩國邊境定會永保無恙,兒臣府上正好缺個能主持的王妃,特想求父皇恩準,賜婚與兒臣。”
終于來了!
席間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中。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有不少人還看向四皇與緋王凌宵天。
凌宵天恍然未覺,仍頷首與蘇白桐說著話。
四皇子自斟自飲,好像根本沒聽到賢王在說什么。
皇帝臉色忽地冷了冷,清咳一聲,“此事先放一放,朕有些累了……”說著起身帶著賈公公離去,竟把賢王晾在那兒,自己下去休息了。
賢王站在那里,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退去,眼中滿是詫異之色。
皇帝這是怎么了?
剛才還好好的。他一提與齊國公主的婚事,怎么就變了臉色?
眾人見賢王臉色不善,連忙各自轉頭,佯裝不知,重新開始飲酒敘話。
溫然公主倒是沒什么特別的反應,而是喚了侍女塵星過來,起身準備離席。
“你要去哪?”賢王關心道。
溫然沒搭話,塵星開口道:“公主也坐得累了,出去透透氣。”
賢王急道:“公主莫急,父皇許是坐的累了,待過會父皇回來,本王定會再向父皇求賜婚。”
溫然向他微微一笑,帶著塵星飄然離了席。
蘇白桐這邊也站起身來。
凌宵天立即道,“可是悶氣了?”
蘇白桐低低道,“我去解個手。”正準備喚一旁宮女引路,凌宵天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我陪你去。”
蘇白桐愣了愣。就連一旁的宮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都道緋王風流不羈,沒想到竟這么黏人,這是怕自己的夫人跑了?
蘇白桐生怕站的久了引起別人注意,于是點了點頭。
凌宵天與她一前一后出去了。
水榭亭畔風景極好,蘇白桐出來后并沒有去尋凈房,而是轉過前面的小路,往對面的假山方向過去了。
凌宵天跟在她身后,忽聽假山后傳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
“那一日……是不是你?”
蘇白桐停下腳步,將身隱在路邊的樹叢后。
凌宵天聽到那個男聲時,臉上露出驚訝之色,不過當他聽見那個女聲時,更是驚的瞪大了眼睛。
“皇上想說什么?”溫然公主的聲音從假山后傳了出來。
沉默了一會,皇帝顫聲道,“那日朕喝醉了,也不知怎么……竟把你看成了嫦昭……”
“皇上不必自責,既是不能嫁給賢王,那我過幾日便回齊國去了,不會讓皇上為難。”溫然道,說著抽身便走。
皇帝急道,“等一下……”
溫然腳步不停,直接轉出了假山。
凌宵天悄悄拉了拉蘇白桐的手,兩人順著小路的另一側退了回去。
一直走出老遠,凌宵天才深深呼出一口氣來。
“桐桐……這是……”后面的話,他怎么也開不了口。
他父皇今年少說也是年近五旬,而溫然公主才正值如花的年紀,怎么就……
“溫然用了美人骨。”蘇白桐轉身往水榭亭畔走。
凌宵天不禁默然。
他怎么可能忘記,在敖狼臨死之前,蘇白桐便是給他吃了一顆美人骨。
可以看到自己想像中的美人的樣子……沒想到在皇帝心里,仍然有他母妃的影子。
回去水榭亭畔后不久,皇帝也重新歸了席。
席間重新熱鬧起來。
溫然玩弄著手里的酒杯,眼里的笑意既像是嘲諷又像是失望。
不少人見了都以為她是在因為剛才賢王求賜婚不得結果而傷心難過。
只有蘇白桐知道溫然此時心里在想些什么。
從她問自己索要“美人骨”時她便猜出些端倪。
只不過那時溫然想的更多的是為了她以后能得自在,既然她必須要嫁到大燕國來,那么不如就嫁地位最高之人。
可是在敖狼死后,蘇白桐發(fā)現(xiàn)溫然身上的氣息變了。
以前在她身上更多的是驕縱與任性,可是現(xiàn)在,她好像突然間變得成熟起來。
只有偶然閃掠過的目光里帶著幽暗的微光,好像隨時準備吐出信子的腹蛇。
賢王重新尋了機會站起身,“兒臣傾慕齊國公主溫然已久,求父皇允其嫁入賢王府,為正室王妃。”土呆腸血。
賢王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等著皇上開口,可是他站了半天,也不見皇帝說話。
他不由得詫異的抬起頭來,只見皇帝面色微冷,不知在想什么。